拍卖会持续进行, 伍和因为江枭肄的截胡提前被人掺着离场, 顾意弦看出来他有多想骂人,相对比之下江枭肄全程淡定, 接着在下半场用十二亿拍下P(2023)13号姚高港商业用地。 另外三家实力同样可观, 竞买总额高达五十五亿, 而岚白溪的地皮本按照争霸赛排名落入龙楚邢家,出乎意料的是拍卖人公布价格后没人举牌。 邢兴生的脸色难看。 内幕消息给的价格与公布价格出入非常大, 龙楚地产的流动资金有限, 加上近年南楚政府为避免烂尾政策改革, 没有全款拿不到建设用地使用权证, 即使他拿下岚白溪也无法以此作抵押向银行融资。 “价格真高, 上头的人终于发现这是块宝地了。”仇祺福感叹。 顾檠不用想也知道是江枭肄在后面操控,自从江枭肄回来掌权Gallop,除娱乐投资背地里不知在多少领域铺路。 华森本单抬高南楚原材料价格与Gallop玩,有人暗中在加工企业、石矿交易中心与各种进货渠道添火, 仅仅三天时间,华森被迫提前终止这场游戏。 四方王座相互制衡, 平时小打小闹可以,若真正拉开战争,必定会在金融市场大动干戈。 当第一个人不明智, 顾檠不会多说, 点了句,“金边旁边周边区域的土地镶上玉, 能不水涨船高吗?” 他看了眼用身躯把顾意弦挡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心里冷笑,等那边消息回来,他倒是看看江枭肄怎么继续当衣冠禽兽。 邢兴生沉吟。 金镶玉,岚白溪周边区域或配套设施被人整修导致地价提升,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提前得到消息进行蛰伏。 江家老四果真好手段。 他笑着说:“江先生资金真充裕,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四个亿。” “邢先生还有时间调侃,”江枭肄绕开话题,慢条斯理地说,“再不举牌岚白溪就流拍了。” 邢兴生笑了两声,意味不明地说:“后生可畏啊。” 他放下应价牌,表示自己弃权。 无人竞价,拍卖人宣布岚白溪流拍。 顾意弦分析他们的对话,突然明白江枭肄说得传闻是什么了。 死男人真的有病,她咬牙猛灌一杯凉水,抬指往旁边戳,提醒道:“四哥,你得解释清楚。” 还没戳两下,手肘变成掌心,他体温高,她往回缩却被勾住。 顾意弦羞恼地转过脸,压低声音忿忿不平,“江先生,您的身份在公共场合得注意影响。” ——别对我动手动脚。 江枭肄撑着头,修长的食指将她想缩回去的指往上勾挑,“我只不过是做好本职工作,严守自己的岗位。” “......” 他懒懒抬眼,似笑非笑,“万女士倒是贼喊捉贼,偷完东西就想跑。” 顾意弦禁不住猜测是否话里有话,揣度后发现自己被带偏,指间前端用力把江枭肄烦人的纠缠弹开,尾音懊恼一沉,“四哥,你若是真担心新世纪日后对Gallop使绊子,今天就不该带我来拍卖会,他只会更认为我们蛇鼠一窝,故意整他,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再者P(2023)08号地非商业用地又不是非要不可——” 江枭肄打断,“你怎知我不是非要不可。” 我,非要不可,宾语缺失。 她愣住,继而抬眸,目光清透,能捕捉到光线照不到的死角。 他摩挲着指腹,骨节凛冽凸显,漫不经心的动作透着势在必得。 捉摸不透的真实目的,心里有根隐隐的线把所有的思绪往一个方向牵引。顾意弦稳了稳心神,“也对,反正四哥钱多。” “勉强维持生计。”口吻谦逊。 装什么,十六个亿的真金白银是游戏币吗。 她笑两声,望向前方,眸光渐渐迷茫。 江枭肄低着睫,眉骨深深压下眼窝。 几秒后,他正身与她看向同一处,唇角浮起细微笑意。 官家的电子屏年久失修,画质模糊,黑底红字轮播宗地与它的竞得人,结果早就安排好,唯有岚白溪与P(2023)08号是意外。 拍卖会结束,按照流程会后出让人、拍卖人、竞得人当场签订《拍卖成交确认书》。土地拍卖程序繁琐,缴纳税种不止房产税、城镇土地使用与维护税、营业税、印花税等。 江枭肄按照规定缴纳百分之三的交易服务费,于确认书把签订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定在一个月后。 顾意弦跟在江枭肄身后,原路返回Gallop,两人没交流,一途沉默。 午餐在他们到三十四楼的五分钟抵达办公室,从榆宁亲自送来,菜品全是她的口味,包括与早晨一模一样的果汁。 江枭肄刚回就与蒲甘去了大会议室,她吃完捧着玻璃杯靠在沙发角,目光散乱无焦距。 顾意弦鲜少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幼时培养兴趣爱好,她都喜爱加上脑子好,乐器舞蹈基本都摸过一遍,算不上精通但足以撑场面,年龄增长后,极限运动也是一个没落下。 少年时期喜欢上兄长,她没考虑莫名其妙的感情如何形成,没研究亲情变质后究竟是不是爱情,坦荡面对,一个人坚持了七年,决定放下也只用了短短几天。 走过太多地方,见过格陵兰的海,冰岛的火山,喜马拉雅的雪,自然风景宏伟壮观,海阔天空教会她不必纠结。 没有选择困难症,All in或Pass,如购物一样,喜欢就照单全收,拿不下干脆不要,有与无不影响她的怡然自得。 生命无常,万物自有规律,人要学会放下,豁达才能随心所欲享受生活。 但面对江枭肄,总在犹豫不决,利用又心软,无法探究的情愫。 他到底想从她这里算计谋划什么? 顾意弦惴惴不安,势均力敌的对手让成败扑朔迷离,同时又莫名心情澎湃,不可控的人心带来别样的前所未有的刺激。 不得不承认还挺欲罢不能,以至于让人觉得似乎玩玩也不错。 互相利用,互相成就,只要江枭肄不是纯恋爱脑,一切都好说。 她舒展眉眼,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阖上眼。 Gallop的大会议室为利益分配吵吵嚷嚷,高效率而机械的运作,再打开门已是下午两点。 午饭在空隙时间草草了事,江枭肄回到办公室看到半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神情稍怔。 他放轻步伐走过去,垂下眼帘注视片刻,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上半身,小心翼翼坐在她旁边的角落。 搭在左膝盖的手,指间放松地垂在半空,椭圆形指甲和今早杯口的唇印颜色一样。 他的喉结滚动几下,禁不住去触碰,甲缘划过指腹,有点痒。 南楚四季如春,昼夜相差大,时值正午,室外湿热的蒸汽鼓到高处。 江枭肄抬头,淡蓝玻璃上如湖面波纹的痕迹在静谧中,蔓延到胸腔,占据跳动的心脏,在血管里恣意疯长。 顾意弦的手指被轻轻拨动,她似乎有所感蜷缩了下。 他无声勾唇觉得有趣,轻微摩挲,力度接近于无,最后虚虚拢住指,像牵手的姿势,也像在感受触碰,寻找闪烁泛滥情感的栖息地。 不知过了多久,顾意弦睡醒了,左手前半部分被温感若有似无的包围,她茫然几秒低眼,视线循着合拢的掌往上,定格。 旁侧的江枭肄睡得酣沉,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俊美深邃的脸庞,骨型线条被光雾柔化,面色宁和安然。 原来他也会累,会疲惫啊。 她小心抽出手,鬼使神差探出,碰了碰江枭肄凛冽性感的下颌线。 那双被长睫覆盖的眼就在此刻缓缓打开,瞳孔近乎通透,附着冰冷的警觉,而后午后热烈的阳光在里面发酵,瞳膜渐渐呈现一种墨绿与鎏金交融辉映的色彩,特别蛊人。 顾意弦脸被晒得发烫,她必须说点什么缓解尴尬而微妙的情况。 “四哥,你醒了啊。” 天,这是什么废话。 江枭肄的目光炙热,嗓音悠悠然有点哑,“醒了。” 她收回手,低下头,语速飞快,“你的脸上有东西。” “什么东西。” “脏东西......” 他仰起下颌,眼角微眯,显得致趣十足,接着挺直腰脊,越过界限朝她欠身。 流动的空气与阳光驳接交替,阻塞了呼吸,顾意弦的心跳一并停止,全身热烘烘。 视野里是江枭肄浮迭的颈筋,他的手沿着她的下颌抚摩往上,停在光洁的额头,挑起一绺微湿的卷发。 这不是第一次,但这次他挑着发丝往太阳穴的位置拨,指尖若即若离划过皮肤,发际,穿梭绒软的头发,分明的骨节不小心刮到了耳尖,耳廓,最后那绺卷发听话地服帖于耳后。 三五秒的时间异常慢,抽象的酥麻感从头皮到耳根,颈椎,顺着骨头缝一节一节传漫脊梁。 她抖了下,愤怒地拍开他的手,神情别扭地瞪着他,说不出话。 顾意弦的鼻尖与眼缘有点红,眼神明亮,湿漉漉,妖艳又清纯。 燥热感让身体发生陌生的变化,无法发泄的憋闷迫在眉睫。 耳根的刺青烙红,江枭肄的神态不自然,“你的脸也有脏东西。” 顾意弦想反驳,但前几秒也是用这借口搪塞,她咬住唇没说话。 唇瓣微微往里陷,上方应该是牙齿,用力点咬,前端刺进皮肤会有痛感,深入穿破会出血,往里是柔湿的舌。 江枭肄迅速拉开距离起身,扯了下领结,嗓音沉冷嘶哑,“工作时间睡这么久。” “......”顾意弦嘟囔,“自己还不是睡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短暂的停顿,“去洗个脸,下午还有外出工作。” 又工作,烦死了。 她拽下西装扔过去,惊讶道:“啊,四哥你怎么没接住啊?” “地心引力控制不了。” 他利落捡起来,阔步朝办公桌走去。 顾意弦捶沙发,低声骂:“有病。” “小声点,我听得到。” “......”有病。 她微笑,“您听错了,下午我一定好好工作。” · 下午江枭肄以月底需要亲临巡查的理由,顾意弦真正见识到Gallop娱乐商业帝国的财富和权势多可观,旗下子公司、餐饮、俱乐部、酒店、景区、游乐园等实业,大量昂贵地产,整幢的办公楼。 比起另外三家,Gallop直接影响了南楚的衣食住行以及上万群众的生计。这些都是冰山一角,Gallop娱乐作为上市公司,发行的股票证券,其他城市行业的幕后投资人,无法探知的灰色产业,隐藏财产究竟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与查到的资料相差甚远,Gallop完全有实力在四方王座中排名第一。 难怪南楚圈子里的人畏惧江枭肄,或只配瞻仰。 无需讨好家族长辈获得继承资格,不用集团太子爷的名头彰显尊贵,江枭肄独揽大权,生杀予夺,把Gallop在五年之间硬生生提到望尘莫及的高度,他们本就是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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