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姐——”戚穗的声音把她拉回神,憋着嘴不满道:“我都坦白了,轮到你了。” “嗯?噢,我啊,体验生活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看我过得苦哈哈的,不就是体验一个生活吗。” 结果戚穗啧啧否定:“你可不苦哈哈的,你到哪都跟如有神助似的,这地界租房子那么难,你一来就租到了便宜的房子,空调坏了,换个人能跟房东掰扯个好几天才能把空调修理费摊明白,你那个房东跟冤大头似的,说换就换,还换了个更好的。” 她怔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一切顺利,于是接了话说道:“这说明我运气好。” “这好运气能不能给我啊?” 她跟戚穗嘻嘻哈哈着回到了租的房子里,累了一天,明天又是要站一整天的角色,洗完澡几乎沾床就能睡着。 出租房很小,除了床和一个小柜子就放不下什么了,一个窄窄的窗户望出去能看到夜色,苏城影视城落地比较偏,夜深后外面只有依稀可见的霓虹,城市的喧嚣离得很远。 手机在订上闹钟后就放在床头。 可是寂夜里,手机又震动亮了起来。 牵连着她的心脏颤动,她睁开眼睛,看着枕边的手机上,许久后翻开,但是只是一条垃圾短信,那一刻颤动的心脏又平静下去了。 很久后,手机自动黑屏,夜色再次熄灭了下去,而痛觉又一次的涌了上来。 她在很久后打开手机,聊天记录一点一点的往上翻,翻到了一两年前,那时候他刚毕业,跟着老师的研究,经常在外奔波,他每换一个地方就会给她发一次新的地址,到了这近年才几乎定了下来,但他每次出差或者去其他地方,也会像这样提前告诉她地址。 他怕她找不到她,尽管她一次也没有去找过。 替代她的,是一封封寄给他的信,里面是她每去过一个城市,就用在这座城市拍下的照片印成明信片寄给他。 直到他不会再给她新的地址为止,她也就不会再寄新的信,可是到了今天仍然没有停过。 可是真的不会有停下来的那天吗,她总是悲观地等。
第34章 34. 连着站了三天, 浑身筋疲力尽,她和戚穗都打算休息半天,顺便看看下个剧组的报名。 苏城影视城里有很多小吃摊, 像她们这样的群演一抓一大把, 除了是正儿八经想做个演员走这条道的, 许多都只是打个零工赚点零花钱,这里的小摊小贩价格也便宜, 周围的桌子坐的也大多是像她们这种的零碎散工。 她和戚穗一人叫了一碗麻辣烫, 在热气滚烫的夜灯下吃得毫无形象。 “遥姐, 你在这里做了多久群演啊?” “没多久, 半年吧。” “噢,也挺长了。”有点烫, 戚穗呼了呼热气,又问道:“你之前做什么工作啊, 是学这方面的吗?” “干得挺多的。”她吹了口热气,“刷过盘子,干过服务员,花店里插过花,做过模特, 写过书,给乐队里当过吉他手。” 戚穗听了大跌眼镜,“姐你真不愧我姐,你这是多少岁就出来打工了啊。” “哦这倒也没多久, 去年才大学毕业。” 她说得云淡风轻,戚穗更不淡定了, “大、大学毕业,姐你这打工轨迹也太夸张了, 大学毕业找个稳定的工作应该没问题吧。” “我不想啊。”她笑眯眯地说,“稳定的工作我不喜欢,没意思。” “那你喜欢……?” “像流浪一样生活,去不同的城市,做得不开心就走人,直到找到一个让我想要留下来的城市。”她戳了戳筷子,有些遗憾地说:“那个乐队的工作还蛮开心的,虽然没什么钱,但也蛮开心的。不过那家店老板太猥琐了,受不了,我就辞了,本来我还担心辞职不顺利呢,不知道他挨了谁一顿揍,我去辞职的时候他两眼淤青让我赶紧走人,哈哈,恶有恶报,真解气。” 戚穗再次竖起大拇指,“我就说,姐你虽然一路苦哈哈的,但是如有神助,暗中肯定有神明庇佑。” 她也笑眯眯的说,“是吧,我也觉得我运气真好。” 她俩吃得高兴,回去的路上还拎了两瓶便宜的酒,兑上冰箱里冰过的饮料,一边喝一边追着最近的剧。 不过戚穗酒量好差,一瓶下来就晕乎乎的醉了,醉之前还抓着她嘟囔着电视剧里男主的台词,嚷着你要等我啊。 于诗遥受不了这醉鬼,把她送回了床上,自己继续把剩下的电视剧看完。 可是剧还没看完,酒喝完了。 手机也提示电量不足,她起来去找充电器,回来把电充上,亮起来的屏幕上显示着就在刚才,有人给她发的信息。 树林的头像,名字一个字母Y。 他发了一个定位,就在苏城,几千米以外。 两个字:“到了。” 手机由于电量过低,很快就熄屏黑了下去,留下她空洞望着屏幕的脸。 她望向窗外,夜色已经深了,影视城地处偏远,看不见城市中心的霓虹,但在那灯火辉煌的中心,现在住着一个曾经离她很近很近的人。 认识戚穗的这段时间,她们什么都聊,聊她以前的高中生活,一起骂曾经伤害她们的小人,也讲青春的遗憾。 戚穗问过她很多,像今天这样的闲聊,问她为什么不找个稳定的工作,问她以前做过什么,问过她和付峤礼的后来,可是独独不会问为什么没有后来。 因为这好像是理所当然会分开的事。 毕业是一扇大门,从前不得不挤在一个小教室里的人,会随着那扇大门的打开,走向各个方向,最后天各一方。 命运相似的人也许还会联系几年,但是随着生活的琐碎和话题的不同,也会随着生活差距的拉开而慢慢失去共同话题。 更不用说,天之骄子的命运和平庸的命运。 从毕业分开的那一霎,就已经注定了会沿着越来越远的轨迹走向不会再有交集的人生。 所以青春的走向往往是遗憾,因为分开是注定,是命运的选择。 戚穗不问为什么没有后来。 因为分开是命运最终一定会做的选择,这是最寻常的人情世故,而她也在等那一天到来,在等付峤礼淡忘。 手机的电量随着时间漫长渐渐高了起来,她依然没有回付峤礼的信息,回到床上闷头睡了过去。 五天后,付峤礼离开了苏城,走之前依然给她发了消息,告诉他的行踪。 这五天里,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但仍然没有见面,她也没有回过付峤礼的信息。 这次她久久留在苏城,这是她目前为止做得最久的一个工作,停留得最久的一个城市,因为群演这个工作做得还蛮开心,可以没有什么负担的扮演不同的人生。 因为嘴甜会说话,形象也好,她还演过几个有镜头的角色,那种角色的钱会多一点。她从不多事,要求都办得到,许多剧组拍戏都会互相传消息,她因此接到的这种活还挺多的。 也因为这个,遭到了一些同龄的群演排挤。 手段也很低级,从换衣间出来后兜头一盆水倒下来。 她因此发了两天烧,这两天都没有接活。 不过也怪她自己体质太差了。 那几天的状态又很差,只能通过不断给自己找事做让自己不要空闲下来,不然情绪发作又会很软弱。 所以她连轴转接了好几天的工作,休息很差,吃得也很差,加上那一盆冷水,很快就烧了起来。 本来是打算自己吃点药就睡一觉,但是睡得迷迷糊糊中被噩梦压着醒不过来,她口渴着想喝水,有人把水喂到她的嘴边。 能在这里出现的,只可能是她的合租室友。 没想到戚穗平时里咋咋呼呼的,关键时候还很会照顾人。 只是她半夜里烧得神志不清,总是觉得付峤礼还在她的身边,那种只要闻到他的气息就会安心的感觉,像记忆错乱一样出现。 但是付峤礼不可能会在这里。 她糊里糊涂地抓着戚穗的袖子,嗓子干得好痛,虚弱地说:“穗穗,再帮我倒杯水,谢谢。” 对方停顿了一下,扶着她稍微起来一点,清水很快就从嘴唇润了下来。 干涸的痛觉舒服多了,她没什么力气说更多的话,想着等明天好一点了再谢谢她。 她浑浑噩噩的梦里,梦到爸爸手术失败的那天,她也是昏迷过去,一场高烧难以清醒。 只是那个时候,付峤礼一直在她的身边。 他扶着她给她喂水喝药,给她喂粥喂汤,那是她第一次吃付峤礼做的饭,可是她烧到没有味觉,至今也不知道付峤礼的粥是什么味道。 她病情也因此发作,对一切求生欲望都很抵触,很抗拒吃药,抗拒进食,抗拒任何一切能够活下去的事。 烧到最后快要昏迷,但是仍然能够感觉得到付峤礼扶着她的手臂在颤抖。 再后来,是什么滚烫滴到她的脸上,低颤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哀求。 直到很多年后,她仍然记得那时候付峤礼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只是回想一遍就会心痛到揪成一团。 她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也只有他的轮廓,可她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只是看一眼都会心碎。 她烧到干涸的嗓子挤出几个音节,“你别哭了。” 他趁机把汤勺递到她嘴边,她妥协了,只是咽下去又全都干呕出来,但幸好不是完全呕吐。他也不嫌脏,继续喂给她,喂一口,吐一点,喂一口,吐一点,直到她渐渐吃下了一点东西。 再后来她又睡着了过去,只是他好像守了她很久很久,她的呼吸里全都是他的气息,他稍微走开一点都会觉得很难受,她抓着他的袖子睡了一整晚,早上退烧醒来的时候,他眼底的红血丝,下巴的胡茬,都那么憔悴。 那是她第一次觉得,付峤礼不应该是这样。 比她第一次跟他说不要再跟着她了的时候,还要如此深刻的觉得。 第一次说不要再跟着她了,是高二的下学期。 那一年的三月,距离付峤礼高考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爸爸的病情又反反复复,住院治疗了半年多后,还是恶化了,这一次医生不再建议保守治疗,只能选择手术,而手术的成功率很低很低,低到几乎签下那个名字就要做好生离死别的准备。 她陪着妈妈坐在病房门外很久,眼泪都在往下流,一直坐到了中午快要过去,妈妈哽着声让她去上学吧,她自己坐在这里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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