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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目任挑。 念初蓦地问：“我可以见见授课老师么？” 小妹为难：“老师都很忙的，您瞧，我们这这么多孩子……” 念初手一指：“那位老师不是刚下课么？” 套餐有提成，小妹觉得有戏，赶紧过去安排，那老师转头往这边瞧了瞧，同意地点头。她朝念初走来，念初紧张地调整了一下脸上的口罩，坐直身体，先是闻见一股香，很淡，是女孩都会喜欢的味道。 念初就在想，自己身上会是什么味道？ 她刚从医院出来，如果一身药味那就很抱歉了。 “您好。”她先朝对方打招呼。 女孩带着笑坐下：“您好，我姓汤，是这里的老师。” “汤老师您好。” “我看咱们差不多大，别这么客气，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念初一笑，想起若是小五在现场，必定是要拉过汤老师的手，嬉闹一句：“这是哪儿来的神仙姐姐？快给我摸摸小手。” 她不是小五，却也忍不住，诚心实意说一句：“汤老师真好看。” 她一直没摘口罩，怕她觉得自己不礼貌，解释着：“我过敏挺严重的。” “没关系。”汤静娴不在意。 “我没有基础也可以学吗？”念初问。 “可以的，我们这里有很多成年人上课，基本都是为了完成小时候的一个遗憾，你应该也跟他们一样，对吗？” 念初想起他们家老念捶胸顿足的样儿，点了点头。 “可以先把这一首歌当做适应，若是还有兴趣也可以学精，以后考级什么，我们这边都很有经验。”汤静娴笑着问，“你有选好的歌么？” 念初摇摇头。 “我可以帮你挑几个，你从中间选一个就行，难度中等，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 小妹在旁边一直注意着，见成了赶紧过来，这回换上合同纸还有拉卡器，念初交了一首歌的钱，加上了汤静娴的微信。 虽然是很不雅的事，但她仍旧翻遍了汤静娴的朋友圈。 这个女孩的生活多姿多彩，与大院那帮人很不一样—— 她喜欢做蛋糕，看工具就知道专业程度。 她会拍一张自己插的花的照片，附上一声早安。 她每天去游泳，穿花花的小泳衣，曲线窈窕，素颜依旧能打。 她去过很多地方，埃菲尔铁塔、金字塔、巴黎、好莱坞、南极……她去看极光。 这个姑娘总是活在阳光下，她的身边围着一群天使般的孩子，在琴行的工作只是兴趣，念初发现她甚至经常和一帮朋友一块去敬老院当义工，带着她烤好的低糖小蛋糕。 按照宁夫人的那番言论，这个姑娘没有一点缺陷，十全十美，完全符合四十岁后已从政的宁言书妻子的形象。 或许，她会是第二个受到国民爱戴的大夫人。 念初一路跟着汤静娴回到了她居住的小区，二环内几乎都是老小区，单位楼，楼层不高，进出都是有些年纪的老人，这地方难得的是有电梯，也没见邻居提着夜壶出来倒尿，显然是后期改造过。 天黑了，念初在楼下找个石墩子坐，仰头向上看，猜汤静娴住几层，她也有意思，高档小区不去住，喜欢这种市井之地。她还以为她会住在保全森严的小别墅里，豪车接送。 这真是个特别的女孩，念初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看见楼道灯一亮，接着，汤静娴走了出来。 她穿着很普通的家居服和拖鞋，脸上架了一副黑色框架眼镜，长发绑成条辫子卷在头顶，她的发量很多，后脑勺上蓬蓬一大团。 这说明她很健康。念初想。 汤静娴手里抱着一袋猫粮，一路咪咪、咪咪地叫着，没一会儿小区里的猫都围了过来，路灯下，她笑着也野猫们喂饭，念初躲在暗处瞧，那是进口猫粮，很贵的，她买不起，她以前喂流浪猫总买鱼摊上最便宜的小鱼，煮熟了剃了刺送下楼。 一比较就显出来了，这是柴火妞和大公主呢。 念初挠挠脸，也没觉得什么，就是委屈了她们家楼下内群猫。 猫儿吃饱了往地上一躺，翻出肚皮给女孩，汤静娴笑着呼噜猫，轻声说着话。念初觉着她这名字取得真好，和她这人一模一样，又靜又娴。 不像她，招猫逗狗净惹事，给某人添了不少麻烦。
第181章 七月七日没有晴25 第二天，念初约了第一节钢琴课。 她去的时候是工作日，成人班的学生都要工作，她和一群孩子站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叫了声汤老师，乖乖在琴凳上坐下，生疏地看着钢琴。 汤静娴的课上得很好，浅显易懂，教指法时会轻轻托着念初的手展示，她的手很软，手指又长又细，指腹上有练琴磨出的薄茧。下了课，念初与她道别，相约在微信上确定下节课的时间。 在她转身时，念初叫住她：“汤老师。” 汤静娴回头。 念初一笑：“汤老师有男朋友了吗？” 汤静娴很温柔地笑着：“没有。” 念初点点头：“应该很快就会有了，汤老师这么好。” 出来后，念初接到主编电话，询问采访事宜，从昨天到今天不过短短两日，她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来不及想起她去华迁的初衷。现在被提醒，她斟酌一番，确定自己能胜任，于是回答主编一切都很顺利。 她办事一贯稳妥，主编自然是放心的，打这个电话更多的是表达一下关心。 这个电话刚挂，协和医院的电话又打进来，今天对面的声音听着是个年纪轻的姑娘，诚恳地劝着：“念初，你这病不能再拖了，赶紧来住院吧。” 她道了谢，在这世上她已没有亲人，除了亲人，谁还会这般关心她？ 她听的出来这姑娘是真心。 “我明天就回去。”她说。 那边听着很高兴，哎了声：“我给你安排一间都是女孩的床位，你一来就找我，我叫陆小凉，记住啦！” “好的，我记住了。” 当晚，念初又在汤静娴家楼下蹲了一晚，她照旧是抱着猫粮下来喂猫，白天打扮得像仙女，回了家则更像个普通女孩，有只猫受了伤，一瘸一拐来吃饭，她见了很心疼，把猫抱起来去医院。 念初跟在后头，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附近有个门面很小的宠物医院，大夫给猫拍照治疗，汤静娴只管一旁付钱，晚上猫猫托管在医院，她守了好久才离开，细瘦的身影走在路上低了头，似乎揩了揩眼角。 念初不能再跟，她得赶最后一趟高铁回华迁。 又是一天太阳升起，念初如约去住院部报道，找到了那个叫陆小凉的护士。她听大家都亲热地唤她：“凉凉。” 念初住进了一个双人间，隔壁床是个阿姨，白血病，过来第二次化疗。她戴着厚厚的口罩打量念初，念初微微颔首，也是有意思，两个人都戴着口罩，只露一双眼，萍水相逢，成了室友。 阿姨不是自己来的，她的丈夫陪伴在身边，忙前忙后，说话温柔，脾气温和。打药的时候丈夫就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一会儿问：“难受不？” 一会儿递水让她喝一口。 见她不舒服，哄着打完药出去逛逛，给阿姨买件漂亮衣裳。 阿姨指指头上的小帽，丈夫立马说：“成啊，再买顶你喜欢的帽子。” 念初好奇去瞧，发现阿姨的鬓角没有碎发，晚上睡觉时，她的帽子摘下，原来她没有头发。 这对念初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冲击。 阿姨倒是习惯了，摸摸脑袋，问：“不好看吧？” “没。”念初只能说出这一个字，再多就假了。 丈夫打水回来，反驳：“我觉得挺好看，你以前胖，眼睛都挤没了，现在瘦条条的，真和二十年前没两样。” 阿姨恼地打了丈夫一下：“也不看看场合，这还有人呢！” 是害羞了，念初笑起来，夸：“您和叔叔感情真好。” 阿姨却摇头：“你不知道，我俩总打架。” 念初不信。 一旁的丈夫乐呵呵：“真的，打可凶了，家里什么都能砸，还闹过两回派出所。” 念初：“……” “后来就不打啦，你阿姨病啦。”男人一摸脸，感慨着，“我舍不得跟她吵喽，自己媳妇儿，要是没了谁心疼我给我做饭从头到脚管着我？从前觉得她这样烦人，可她病了以后我就害怕她以后不管我了。” 丈夫说着一笑：“人啊，就是贱。” 这句话说得念初心里不好受，垂了眼，不知道想着什么。 阿姨问她：“姑娘，怎么一个人过来？家里不知道？” “恩。”念初点点头，“没告诉他们。” 都是病人，能理解，阿姨叹了声：“以后有什么事就知会一声，咱们住在一间就是缘分。” “哎，谢谢您。” 就这样，念初开始了治疗，她也如阿姨一样大把大把掉头发，不止是胃炎，还有胆囊炎肾炎，她每天要挂好多水，手腕上扎了软针，笔记本电脑架在腿上，草稿已经打了一半，半途遇到点需要查证的资料，和田姐约了下午过去。 为了不迟到，她自己把滴速调快很多，那个给她扎软针三回没扎进去的小护士进来巡房发现了，老成地教育着：“不能这样，你身体受不了，得慢慢儿来。” 念初笑着：“我下午有事，您通融通融。” 小护士想着自己扎她三回都没被投诉，不好意思了，嘟囔：“你这样不能擅自离开医院。” 念初拿出哄五丫儿的架势：“真有事，我保证很快回来，成不？” 那么好看的小姐姐当前，陆小凉心软嘟嘟的，可她的职责就是照看好病号，怎么能给病号打掩护呢？ 念初拉了下她裙摆：“我在给二十年前的地震写报道，手头上差份资料，我不想含糊过去，你帮帮我吧？” 二十年前…… 陆小凉在那场地震中被亲妈从二楼扔下来，被楼下的沈叔叔接住，那场地震他们家没事，可沈叔叔却走了。这是陆小凉心里的一道坎。 “你要采访经历过地震的人吗？” “要啊。” 小姑娘拍拍胸脯，激动地说：“我啊，我就是！” 念初眼睛一亮：“真哒？” “恩！”俩姑娘瞬间好成一块，小护士说，“这样，你先去查资料，晚上我值夜，咱们再细细地说，我跟你说，我这儿有可多故事了！” “成！” 下午，念初偷偷溜出医院去找田姐，田姐见她手上扎着软针，关心道：“胃好点没？还打吊针呢？” 根本就不是胃的事儿，可念初不能说，只点点头。 从档案室出来天都要黑了，到这一步可以说大纲已初见雏形，之后就不需要再过来这边，念初拉住田姐的胳膊，说我请您吃个饭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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