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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健谈，说哎呀狗屎运，我还没你写得好呢，你那个文作收可厉害啦！ 念初也谦虚：【没有没有，总挨骂。】 其实心里不这么想。 对方开文的时候她帮忙转发宣传，吆喝着站台，自己追了前三万字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弃了，成年世界，其实挺虚伪的。后边都没看还要说特好看。但不妨碍她真心实意替基友高兴，越多作品被签就说明这个行业和形势越来越好，留给作者的空间也会越来越好。 关了窗口，专心等待影视公司对接的人，期间又给其他两只小崽喂了食，把衣服扔洗衣机，手机交了电费和房租，时间拿捏在我不是很急就是随口问问的上午十点半，主动戳对方：【亲爱的，你们那边商量得怎么样了？】 那边倒是回复得很快：【大大，昨天我们领导开会了，条款上还是有些争议，您能不能宽松点，全版权买断？】 全版权买断指的是给钱买掉一部作品的所有可售版权，其中包括电影、电视剧、网剧、游戏、动漫等等，打包销售，无期限，以后二次改编和你这个原作者就没啥关系了，好处的能拿几个钱，晋升卖出版权的作者大大梯队，说出去好听。 可真实情况并不是这样，这叫贱卖，作者没了主控权，作品到时候让制作方找来的编剧随心所欲改得乱七八糟，毁了作品本来的声誉和书粉的期待，过两年又写一第二部之类的后续，真是把自己招牌都砸了。 念初不愿意这样对待自己的作品。她残了手都没敢断更。 她的故事，每一个字每一个情节都是用心思考，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书粉。 为了保持独立性她和连载的网站签连代理合同都没签又怎么会在今天卖掉全版权？ 对方说：【那这样就难办了，我们也接触了其他几个作者，都挺好商量的，眼看合同也要签了，您再考虑考虑？】 念初一口回绝。 真正的影视改编是怎么回事呢？ 遇到好的制作公司好的创作团队，他们会很尊重原著的意见，甚至会请作者担任编剧或者艺术指导，连选角都会询问作者意见，毕竟作者等于是一部作品的母亲，最知道什么人合适。 这样的合同里会标注改编时间，一般是六到八年，看着长，其实很合理，首先前期筹备就要一两年，和演员约档期也要提前一两年，再到编剧出大纲出分集、团队进入制作期，最后广电过审也需要时间，一点一点磨，一部作品经年打造，费了无数人的心血，终于呈上荧幕。 书名一般都不适合用在屏幕上，在片头，会明确表属作者的名字，打出改编自XXX的《XXXXX》字样。 许多人一生都等不到这样的机会。 若是一开始就不抱希望，也就不会那么难受，可八字有了一撇，就会胡思乱想，念初在电脑这边一下下用手掌搓着摇粒绒睡裤，搓得发红，外头雪已停，楼下来了炸爆米花的，砰一声，小孩们捂着耳朵嬉笑跑开，也有胆小的，自己非要凑热闹，到最后被吓哭，哇哇叫着要妈妈。 QQ闪了闪，对方接洽的人也干脆：【好的，您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真是戳心，明明一开始谈的是电视剧版权来着……怎么就变成全版权了？还一副合作失败是作者太固执的意思。 念初也装潇洒：【恩，以后联系。】 可她哪儿真这么潇洒，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老虎本来逗儿子玩呢，感觉到什么，哒哒哒过来瞧她，瞧见两眶泪，担心地用鼻头顶着她，若是能说话，一定是在劝她不要哭。念初不想让老虎操心，拿了水杯假装去厨房，可实在气不过，胸口堵着块石头，杯子重重贯在灶台上，砰一声，随后寂寥。 气什么呢？ 说不清道不明。 这是一种很深很深的失望，叫人掏空了灵魂。 南春碎碎念： 今天晚上双十一大家是不是都熬夜哇？剁手日，我真的不知道为啥有那么多要买的……
第201章 故事的后续14 老虎凑在厨房门边偷看，念初收拾起碎了的玻璃杯，手指割破一道血口子，满不在乎地用水冲冲，又坐在电脑前。 快到中午，夜猫子们都起床，活在二次元的女孩们可能在三次元不善言辞，可能生性胆小，也可能高傲孤僻，但在网络里，她们披着古灵精怪的马甲，活出了最真我的姿态。 在不用见面都能成为好友的文圈，加私人微信这种事是真的只有很要好很要好才会提出，并且觉得唐突冒昧，女孩们习惯上QQ聊天，天南地北，天高地阔，一根网线连着出版编辑、网站编辑、基友和自己，相互没有利益侵犯，是最纯粹的干净的地方。 在这里，有些人可以真心实意为对方的成功感到高兴和骄傲。 比如此刻，看到基友成功签约版权的好消息，其他人高高兴兴领红包，和念初比较熟的一个基友外号鸡哥，是个女孩，高中生……对，就是高中生，文圈不分年纪没有文品贵贱，北大中文系硕士不一定有市井之人写得更好。 这位鸡哥传说当年申请笔名的时候正碰上体育八百米计入成绩，她补考了三回，就指望及格了，所以取了个谐音。别看名字取得随心所欲，其实是个写都市校园言情的。 占了个便宜，年纪小却人人喊哥。 鸡哥夸赞对方好厉害，很坦诚地说羡慕，哇哇叫：【哎呀我要是也能卖版权就好啦！老董你成大神啦！】 能把话说出来的都心无芥蒂。 可念初没有办法，她设置隐身，瞧着群里的热闹，却再也不想说恭喜。 她是失败者。 她偏执地调开对方的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很简单的小白文，只是角色讨巧而已，两个小时就能看完，看完还是维持之前的评价，并没有觉得多么出彩。 明明知道这样不好，一边自责一边又不服气，她控制不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家人、朋友、健康……难道连一向最喜欢最自负的东西也会离开她吗？ 挫败、无助和攀比心让这个女孩疲惫地蜷缩在椅子上，老虎在椅子旁趴下，黄蛋蛋颠儿颠儿朝老爹走来，拿老爹的大尾巴当睡垫，念初将脸埋在膝盖里，这才小声啜泣起来。 这个略显空荡的小房间里，她压抑的哭声渐大，可仔细听，也就是敢在吸鼻涕的时候响亮些，其他的一切，仍旧死死摁在心里，那一处，很久不见阳光，黑暗一片。 桌上的手机此时响起来，丽莎在微信里让念初帮忙去工作室把公章寄给她，她人还在津市。 两人自那天由丽莎主动挑起的冷战后，一直没联络，今天丽莎先抛出了橄榄枝。 念初两眼红红地看着微信，这事拒绝不了，因为丽莎办公桌是锁着的，备用钥匙在她这里。 原本不想拿的，可丽莎是个粗心大意的，短短一年里有过三回请撬锁师傅上门把她办公室里的电脑桌拆了的情况，工作室里念初跟她最久，也自然是放在她这儿才放心。 念初揩揩鼻子，单手敲字：【成。】 她这一个字没透露出半点语气，有点公事公办的味道，倒是那边迅速回了个小姑娘笑嘻嘻的表情包，好像就等着她似的。 丽莎是个很通透的姑娘，知道给自己台阶下。 可她也总说自个贱，不然怎么总是拿热脸贴冷屁股呢？ 可人跟人，有的时候就是一物降一物。 这么着那天的事就揭过去了，问她：【身体怎么样？要是不行我派人去拿？】 那抽屉里有丽莎的印章和工作室的财务章公章，要是真这么容易她也不会劳烦断了手的念初。念初知道重要性，说自己过去没问题。 丽莎也在作者群里，目前算是里头最大的神，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念初：【今天你看群了没？内谁卖了，对方我知道，还挺靠谱的。】 念初换衣服，看了一眼，没回。 丽莎说：【你猜她卖多少钱？】 念初心烦，把手机摁了静音。 她如今是个标准宅女，半个月不下楼是常事，倒是同栋楼的邻居好奇，总打探她的职业，怎么会有小姑娘不上班啊？可不上班怎么养活自个啊？要说包养……大款也不能找这么个破房子包养三儿吧？这么跌份傻子才会跟他。 可这姑娘独来独往，总不见人，邻居老人们也不好问，这突然见她吊着胳膊下楼，都上来关心：“哟，丫头，这手怎么了？” “疼不疼啊？” “可得好好治，不然以后有得你受。” 念初看着到老年都缩了个头的老头老太太们，囫囵一点头，匆匆走了。 住在她楼下的田奶奶小声对老伙伴们嘟囔：“不会是个结巴吧？” 念初家对门陈大爷嗨了声：“瞎操心什么呢，我听见她跟内大狗说话，可利索啦。” 几位老人看着渐远的背影，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他们都看不懂了。 念初这个病，最怕着凉感冒，刚下过大雪，她戴了顶毛线小帽，一条大围巾将半张脸都遮住，还是那件外套，半披半挂在肩上，她拖了个买菜的小拉车，盘算着反正是要出门，待会儿回来顺便去趟菜场。 带点小狗崽子们爱吃的东西。 小丫头里头套了两条加绒裤腿看着还是细条条，上公交车坐老弱专座，途径一个中学，可能是考试日，这个点呼啦啦上来一帮大书包学生，将走道挤得满满当当，念初小心护着胳膊别被书包撞到，望着车窗外扫干净的大马路，想着还是早晨的事。 下一站上来个颤巍巍的老人，世风日下，居然没人让座，念初走神，车开了才看见，立马站了起来，低声说：“您往这儿坐。” 老人一瞧她胳膊，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坐你坐。” 学生让了道，念初走出去，撒个小谎：“我下站就下，您快来。” 老人一看就是腿脚不好的，于是也不坚持，被学生们交接扶过去，念初单手拉着吊环，心里有事，到下一站没要下去的意思，老人反而担心她坐过站，提醒：“闺女，到站啦。” 只见姑娘摇摇头，微微有了一抹笑。 老人顿时明白了。 又道了声谢，帮她扶着小拉车。 到最后，居然还是老人先下车，一直站在念初身后的学生叫了声姐姐，说你坐。 这世间，好像还是有些事值得人留恋。 寄完公章念初从工作室出来，街口的新商场依旧热闹，临街的门店涂成粉红色，挂巨大的波板糖招牌，穿粉红色小裙子的销售人员派发传单，大人小孩都立足试吃，这其中有个小宝宝，白色裤袜，脚踝一圈蕾丝花边，头发烫成小卷毛，额前夹着一个金色皇冠，桃红色公主裙外头披着个伞状披风，费力地扬起细细的小脖子眼馋那颗巨大的波板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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