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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体温从毛衣里透出来，外套上是他好闻的气味，前面再也没有一丁点空间，所有人都紧紧挨着，有人晚饭吃了大蒜，呼出来的气溢满整节车厢，宁言书个头高，默默仰头，寻求上层空间稍微干净些的空气，念初则偷偷用他的外套捂住了下半张脸，只留两枚乌溜溜的黑眼珠。 终于到站，人呼啦啦地涌出去，这一隅徒然松开，他才回身瞧了瞧她，见她叫暖气熏红了脸，几根碎发因为静电立在头顶，眼神有些迷茫，乖乖跟在他身后。 他一哂，拿走外套，说：“走了。” “恩。”念初抚平头发，跟上他。 到地面上一看，大呼好险，果然是不能开车来，从一公里外的地方就开始堵车，车龙瘫痪，交警费劲地指挥疏通，有的一家几口坐在大铁皮里进不能退不能，小孩哭闹着要尿尿，驾驶座里的人烦躁地摁喇叭骂了句脏话。有的想掉头回去，车头插进左转队伍里，卡了半边车身，歪歪扭扭地，叫后头的司机也骂脏话。 念初他们人多，怕走丢了，陆海洋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发话让男人们都牵上自个女人，有缝就插，先到先占地方，到时候估计网络瘫痪电话联系不上，他把自个儿子顶脑袋上，所有人抬头找小军儿就成。 他还叮嘱：“人多脚多，鞋被踩了千万别蹲下来捡，有些事，以防万一。” 人口密集区发生大型踩踏事件的几率还是不小的。 这阵仗，叫念初有些后悔之前跟着小五起哄要来看烟花，其实跟家里看电视直播也差不多。 姚五丫儿同学倒是没有这个顾虑，乐颠颠地抱着陆小勇的胳膊，冲在了最前头：“走走走，我要占最前头的位置。” 陆小勇教她：“傻瓜，前头尽吃灰，后面一点才看得出效果，你忘啦？咱一块去布拉格，隔着城堡老远呢，那效果，绝不绝？” “也是。”小五说，“那我跟你走，小勇锅锅说哪儿就是哪儿。” 陆小勇咧着嘴笑，揉了揉媳妇的头发。 “咱们也走吧。”宁言书外套穿身上了，两手插兜里，看着身边的姑娘。 “恩。”念初一点头，“走吧。” 这里的人比菜市场多多了，他说等等，停下来，拉着她的手往外套上贴贴，说：“拉紧喽。” 熟门熟路的，念初就给攥住了。 这一路，因为陆海洋的话，念初特别小心，生怕鞋被踩掉了，在昏暗的光线下低头死死盯着自己双脚，见有别人的脚过来就往旁边避开，也不需要去管前头的路，拉着他他就是她的眼睛。 就这么随着大部队走了很久，他停下来，说：“到了。” 念初这才抬起头，脖子都酸了，见男人们全把自个媳妇圈在前头抱着，微微压上些力气，看着她和宁言书。 唯有他俩，束手这么站着。 “我脸上有花？”小宁爷不怎么爽地开口。 陆海洋笑起来，给弟弟点颜面，缓缓挪开了眼。 没一会儿，霍青也到了，后头跟着挺不自在的汤静娴。 她本不愿意来，可这人跟她说：“小娴，你要总是这样这事永远过不去，海洋哥叫你去也是小二的意思，咱大大方方的，这茬揭过。” 从小到大没干过坏事的姑娘，其实心思很单纯，喜欢了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见不得那人这么委曲求全，虎头虎脑要替他出头说话。 可她后来知道，自己错了。 那俩人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没她说话的地儿。 南春碎碎念： 汤老师，来，到我怀里。
第276章 我常常想起你16 八点整，第一炮冲上天际，咻一声，在空中炸开—— “哗！”人们纷纷仰头望，脸上都是平实而知足的笑容，大年初一，他们穿着新意，和家人一起出行，期盼崭新的一年会更好。 “砰！” “砰！” “砰！” 继第一枚烟花后，越来越多接应不暇的礼花在空中绽放。 夜，是黑色的，在今晚，被装饰五彩斑斓的花朵。 天空渐渐被照亮，人们尖叫欢呼，也有因为这太过壮丽的一幕而害怕得哭起的小孩，小军儿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哭，他坐在爸爸肩膀上哈哈大笑，叫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小五在陆小勇胸口仰起头，要一个很浪漫的亲亲，陆小勇捏着她的下巴含住嘴，两人忘乎所以，这一刻，天空有多美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看。 边上的陆海洋忽然抬手蒙住儿子的双眼，低头寻着周雨的红唇，出其不意地给了个短促有力的亲吻，一吻后立马挪开手，时间很短，短到小军儿来不及抗议眼前就又重新明亮起来。陆海洋哈哈大笑，周雨抹着唇，拍了他一下。 魏天牵着陈曦的手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他们看着对方，相互一笑，陈曦将头靠在魏天肩上，他低声问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说你总是看我做什么，咱们是来看烟花的。 魏天凑近她耳边告诉她：“我媳妇比烟花好看多了。” 一声声炸响，一朵朵艳丽大花，念初微微张着唇，吃惊地看着天上千变万化稍纵即逝的绚丽，在穹顶之下，一颗心渐渐安宁。 宁言书默默低下头，目光平静地停留在她脸上，久久不愿离去。 两人身后站着霍青与小娴，汤静娴没有错过宁言书眼里唯一的温柔，他长久的凝视。 霍青看着身边的傻丫头，扯扯她袖子，笑着出主意：“走，那边视野更好。” 汤静娴点点头，撇开眼，跟着霍青去往没有宁言书的地方。 念初忽然转过眼，指着掉落的金色欢喜地说：“小宁哥，你瞧！” 男人慌忙假装自己一直是在看天空的，因为这一声小宁哥，心口又扑通扑通跳起来。 就在这人满为患的大广场里，就在所有人都惊叹这美轮美奂的烟花秀，就在一家一家团团圆圆其乐融融之时，有一个人，穿着黑衣默默前行，手里握着什么东西，飞快地从后面搂过不相识的某个人，对准他的脖子刺啦一划，随即，有什么液体迸发出来，呲地溅起，受袭的人捂着脖子根本来不及呼救，就往下掉去，人口太密，没有谁注意到在这个地方正在发生什么，天空太过绚烂，他们不会低头去看脚下躺着什么。 那个人，似乎是很随意地挑选了下手的对象，他在杀人，却没有一点犹豫和紧张，他隐在黑暗中，因为太过明亮的烟火偶尔露出五官，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 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横流，但烟硝遮盖住了一切，胆小的孩子们渐渐不再害怕，嘻嘻笑着欢呼起来，他们拍着小手，惊奇地探索未知的天空，嘴里念出自己来到这世间最先学会的字眼—— “爸爸！” “妈妈！” 只觉得人越来越往这边挤，宁言书拉住念初的手肘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忽然，他的手一顿，闻见了烟硝之中非常微弱的一丝味道。 他很熟悉的，鲜血的味道。 他猛地回头看，正巧瞧见有人捂着脖子一脸惊恐地倒下，那人一闪而过的双眼在向他无声地求救，他倒下后，现出了后面的凶手，两人打了个照面。 “你——” 这可怕的一切虽然只是短短几分钟，却如宛电影一帧一帧跳过，不会漏掉任何画面，人潮拥挤而来，前进的脚步踩到了什么东西，人们低头看，在炸亮的天幕下看见瞪大了双眼死去的尸体。 “啊——” 尖叫声随着之前倒下的人的位置此起彼伏，颈动脉被割断造成的大出血短短几秒就能致命，并且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人群中开始从小圈扩散惊恐，烟花再也不是今天的主角，孩子们的笑声变成哭泣。 在一片混乱之中，凶手朝发现他的宁言书邪邪一笑，亮出了手里的那把刀—— 宁言书的第一反应是将念初护在身后，念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鼻尖狠狠撞在他的肩胛骨上，眼鼻发酸地啊了声。 此时，因为小军儿闹着要看得更清楚些，陆海洋带着妻儿走到了前头，前方的人们还没有被恐惧波及，不过，快了。 宁言书的这一伸手叫凶手感觉到了危险，刀尖朝着宁言书冲过来，他不能躲，身后便是念初，于是迎头承应，抬手格挡，刀尖泛着寒意，沾血的刀锋划开宁言书的手掌，滚烫的鲜血从肌肉皮肤里淌出来，滴滴答答打在地上。那人得意一笑，宁言书将念初狠狠往后一推，念初的后脑勺撞到陈曦，魏天伸手捞住人，此时宁言书已朝凶手扑了过去，只是周围无辜的人太多，警惕性强的人太少，稍微一动，就会多一个伤员。 可他没想到，凶手刀锋朝内，一刀捅进了腹腔。 宁言书停住，耳边是刺耳短促的尖叫，在凶手即将倒下时，他把人接住，小心放平，抬头喊：“念初！” 大院的这帮人相互散开，陆海洋将儿子交给周雨，人一闪，没了踪影，很快，他出现在最前方的防爆车前，告知发生的一切，魏天与陈曦向后跑，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救的。念初听见宁言书在叫她，不顾一切朝他而去。 宁言书跪在地上，双手用力压着自杀者的腹部，看着满地的鲜血，忽然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又大喊：“不！别过来！” 南春碎碎念： 突破口来啦！
第277章 我常常想起你17 念初才不听话，她明明可以帮他，田奶奶那次，他们不是配合的很好吗？刚才他挡着她，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 她，担心他。 胆子比天大的小丫头，就这么执拗着往前冲，宁言书的火气全显在脸上：“你给我站住！” 念初被这一吼吼住了，停在边上，离血只有一点点距离。 宁言书说：“快，把围巾扔给我。” 念初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围巾扔过去。落在那人腿上。宁言书飞快地拾起缠绕——这一幕，宛如当年在灾区，他们的默契不是三年时间就能冲淡的。场景重现，念初红着眼，看见宁言书两掌血红，分不清究竟是他的还是对方的。 灾区是他们爱情的开始，他在那儿亲吻她，牵她的手。 念初的手微微发颤，在这一刻，很想很想，很想很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和他。 记忆深入骨髓，带着疼痛。 可惜的是，一切无法回头，时光无法转圜。 宁言书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从领口滑出，有什么缀在链子上，在这恐怖的黑夜中闪闪发光，念初看得很清楚，那上面早已不是宁言墨的军牌，而是…… 凶手拒绝救援，扒拉着宁言书的手，已没有什么力气：“让我去死……” 宁言书神情恢复冷静，命令女孩：“站着别动。” 然后他弯下腰，冷冰冰地看向凶手：“你要是想死，应该也给自己脖子来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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