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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犹豫的时间，没有…… 她的手指用力地戳着门铃小小的按钮，心急如焚地大喊：“宁言书，你开门！” 这叫喊太过不顾忌周遭邻里，对面门打开，一个小年轻揉着眼：“大姐，我刚下夜班，能不能小声点？” 揉完眼，一愣，发现这女孩一脸要哭要哭的。 他惹不起，躲了…… 念初继续砸门，这扇铁将军分毫不动，她把手拍疼了，气得蹲在墙角，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呼呼呼吸，强行把恐惧和害怕压下去，告诉自己，会没事的，会的，一定。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顺势跪在地上，拨开密码锁的挡板，飞快地往上面戳了自己的生日号码—— 滴滴滴—— 门应声而开。 敞开的大门里，那个男人所隐藏的东西在这个看似普通的午后极其坦然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面墙，墙上有一块黑板，黑板外空无一物，黑板内，有很多被小心塑封好，用磁铁吸住的小照片。 念初脱了鞋走近，发现那些那些并不是照片，而是这三年，从离开他之后到现在，她所有被刊登过的短篇，一本书里，唯独她的作品被存下，悬挂此处。 数量不太多，因为她被退稿的次数比过稿的次数多多了，但这里头没有任何遗漏，甚至连已经停刊的杂志都有。 除此之外，沙发上磊着几本书，封面是小女孩喜欢的风格，画着长腿英俊的男生，和娇笑甜美的女孩。其中有一本夹着书签，已经看了三分之二。 念初的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妈妈为爸爸悉心保存所有的豆腐块，他也如此，为她挂了一墙。 心太疼了，念初撑住墙，哭出声。 目光流连在黑板之上，她已经不记得当时写了什么，她从没有想过会有人收集她的作品，一份份整理，过塑，挂起，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会想什么呢？是不是像她现在这样，这么难过？ 念初跌跌撞撞往里冲，她笃定这个时候宁言书绝对不会外出，他会比任何人都谨慎地避开人群，他只会在这里。 这个房子没有想象中大，手边就是一扇紧闭的房门，念初转了把手，万幸，没上锁。 她用力将门推开，房间里很暗，浓浓的烟味扑鼻儿来，有个人影似乎是惊恐地转身，呆在了原地。 念初踏进一步，也融入这份黑暗。 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找到了他的双眼，两人就这么久久对视，蓦地，男人抬起手，扯下头上的什么东西…… 念初顿时听到从耳机里漏出的摇滚乐。 她走到窗帘边，哗地拉开，刺眼的光线让这间屋子不再黑暗，宁言书用手背遮住眼，好一会儿才放开，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说什么呢？ 说你已经猜到我家密码啦？ 说你看见客厅的墙啦？ 说……你知道我现在正处于职业暴露的窗口期，被休假了？ 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吧。 当拉开窗帘转头看见此时的宁言书时，念初的胸口血气翻滚，她紧紧咬着牙，怕一张口就会吐血，被气的。 不是气他。 他没有错，就算瞒着她，她也不会对他生气。 她的小宁哥，那样好的小宁哥，此时一头乱发，满身烟味，不知多久没有刮胡子，下颌一片青痕，不知多久没睡，双眼赤红。他躲起来，听耳朵都要废掉的摇滚乐，桌上所有能用来装烟屁股的容器都被他塞满，不知道有没有吃东西，不知道有没有喝水。 然后，他如此颓废地站在她跟前，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 她知道，他也会害怕的，面对可怕的病毒，有可能被感染的结果，是让他害怕的。 在宁言书的预计中，念初是应该要发火要骂人的，他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眼前穿着单薄家居服显然是匆忙而来的女孩并没有说什么，确切的说是在拉开窗帘看清他此时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一眼后，唰地转身往外冲。 快到宁言书根本拦不住，鼻子差点被狠狠甩上的门砸扁。 他拉开门，半步已经跨出去，却又收回来，翻出手机给念初打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再也顾不上其他，他踩着拖鞋狂奔而出，电梯已抵达一楼，他等不及，从消防通道下去，已经看不见念初的身影。 她会去哪儿？ 回家么？ 抱着被子躲在家里哭一场么？ 不。 宁言书默默站在楼下思忖片刻，蓦地拔腿往医院跑。 她一定是去那里了！ 生怕她做傻事，宁言书赶紧让陈曦先把人拦下来，可不巧，陈曦进了手术室，电话是手术室护士接的。 背景音是产妇吃痛的大喊，陈曦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其实她现在正在接生的这一胎情况不太好。她问：“小二，怎么了？见到念初了吗？” 宁言书不会让她因为自己的事这时候离开手术台，他说没事，挂断电话，此时，已看到协和大门，跑过去的一路碰见好几个大夫，都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都用一种可怜加上尊敬再加上可惜的目光看向他。 有个胖胖的小护士，宁言书不确定是不是在食堂见过，她在冲他挥手，哭着大喊：“宁大夫，加油！” 宁言书冲进住院部，在守着两个警察的病房前找到了他要找的女孩，她似乎经过一番挣扎已经平静下来，当宁言书唤她的名字，念初，她扭回头，他却发现，并没有，她并没有冷静，她只是出于本能地在克制自己，克制自己脑袋里疯狂的想法。 不要…… 警察朝这边看，警惕地打量狼狈的男人和在哭泣的女人。 宁言书过去向警察说明自己是协和骨科的大夫，之前给他做笔录的警察不在，他现在这幅模样说自个是大夫也是有点勉强，还没打消警察的疑惑，念初抹了把脸，手指上挂着泪珠，她的手在发抖，透明的小圆球脱落打在地上，显出一个很淡的水印。 她的胸口起起伏伏，小脸涨红，她说：“这种人，为什么要救他？我真想拿把刀和他同归于尽啊——” 提到刀，警察默默摸腰上的家伙。 宁言书忙加快解释：“我是大广场事件的那个大夫，这是我……是我妹妹！” 宁言书在念初的身份上一顿，很快找到合适的称呼，他说；“她是担心我。” 合情合理，警察看向宁言书的目光变得充满敬佩和惋惜。 同时，宁言书将杵在病房前倔强地哭泣的念初一把拉住：“走！” “要是能一命换一命，把我的拿走，可你不一样，只有你不行！”念初甩开他的手，难过全在眼里：“我刚才真想进去把他杀了，我特么恨死他了！可要是那样，我和他有什么区别？该死的，我现在居然还会在意这个……” 女孩懊恼地跺脚，却叫一直高度警惕的宁言书缓缓松开手里的力道，他几天没吃没睡，刚才一路跑过来用光了所有体力，此刻只能脱力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女孩，轻轻拉了拉，说：“走吧。” 念初如战败的小母鸡，不服气，不甘愿，却又没有办法，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又仰起头，眼里全是泪水，说：“如果结果不好，你会后悔吗？” 南春碎碎念： 你会后悔吗？小二。 这回是真没了，明儿见~
第280章 我常常想起你20 宁言书沉默了一路。 这一路，念初跟在他身后，发现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背影在她眼里都是如此伟岸。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分开得不太远走回他家楼下，她专心看他，没工夫看路，被石子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弄出一些动静，男人转回头，目光微闪，含着点把她忘在身后的抱歉，站定，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说：“他是个好学生，家里是农村的，靠自己考到这里，一边学习一边到处打工赚生活费。每年都拿奖学金，是同学心里好助人为乐的学霸，是老师眼里刻苦好学的学生，别人嫌麻烦的事他抢着做，每天都把笑容挂在脸上，遇上同宿舍的兄弟失恋挂科，他会请客喝酒，但他从不在自己身上多花一毛钱。他将所有节省下来的钱存在一本据警方调查是在十二年前就开户的存折里，我想，他存的是自己的未来和希望。半年前，他在打工的酒吧被人迷奸，之后查出来艾滋病，所以他开始怀疑人生怀疑社会，否认自己的一切努力，越是克制的人疯起来越要命，他无法接受，选择了死，死之前拉几个人陪葬，最好的机会就是那天晚上的烟花秀。” “可是。”宁言书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救他。” “我是个大夫。” “后悔，是之后的事，生死面前无大事。” “回去吧。”宁言书单手插兜，说，“回去吧，我没事。” 那只小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衣服。 宁言书想想，加了几句：“事出有因，若要算，那些害了他还逍遥法外的人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他冒着被学校知道，鼓起勇气去报警，想让自己一直相信的社会为他声张正义，但却并没有得到重视。因为他曾经想过用合法的手段替自己讨回公道，所以我不怪他，救人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没道理去怪谁……” “你给我闭嘴！”小小的女孩打断他冠冕堂皇的言论，看着他，“你直接说你会害怕就可以了。” 宁言书：“……” 念初说：“会害怕很正常，你是个人，不是神，不用抱有那么高尚的想法。” 男人无声地巡过她饱满的脸颊，慢慢垂下眼帘—— 是害怕的，害怕不能陪伴她，害怕在她生病的时候，不能照顾她。 这让他很难过。 “回去吧。”宁言书剥开她的手指，“我就不送你了。” 他转身上楼，念初哒哒哒跟在后头，他不理她了，开门进家换掉原本的密码。 小五买好了新手机，回去从被念初砸的四分五裂的零件里扒拉出手机卡装上，再送过来—— 陆小勇在后头追着她：“慢点儿跑，别摔了——” 他们跑上楼，看见宁言书站在门内，念初站在门外，他说：“别再来了。” 门关上，念初显得很平静，似乎真的，就不会再来了。 “姐！”小五着急地跑到她身边，发凉的小手拉住她，崩溃大哭。 “哭什么，我都不哭了。”念初给妹妹抹抹脸。 小五见她这样更害怕，膝盖往下沉，扑通一下磕在地上，她说：“姐，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别离开我哥，你走了他活不了！” 这一下把念初跪傻了。 很多想法涌入脑中，三年前她的离开是给小五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才让孩子怕成这样？她是伪装得多好才让小五觉得自己在这时候会离开宁言书？小五啊，还是向着哥哥呢，她都被锁门外了，她还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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