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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啊……”老太太举着书不专心，要找孙子。 一旁严厉的念小老师纠正：“是小二。” “就是大宁！”老太太执拗地瞪了眼。 “是小二啦小二！”小姑娘也不让，非要老太太改过来。 她不许任何人将她的小宁锅锅遗忘。 老太太犯轴的时候哪儿这么好说话，小声嘟哝：“就是我家大宁。” 小姑娘停下敲键盘的手，叉腰颇有气势：“才不是嘞！他叫宁言书，是宁小二，是我小宁哥！你摸摸他手，他手比大宁哥可嫩多了！” 而此刻，被一再提起的正主其实就在厨房里，和齐阿姨一块收拾食材做晚饭。 黄昏，天边燃起一块火烧云，越扩越大，染红天际，炫彩斑斓。他淡淡一笑，已不在意姥姥是否记得他，他和他家大宁都一样，他替他活着。 “那我家大宁呢？”老太太瞧瞧厨房里立着的高大男人，觉得他是比大孙子斯文点儿。 小丫头说：“您喊声小二我就告诉您。” 老太太张张嘴，可心里不愿意，眉头蹙着，有点儿委屈。 宁言书端着盘西瓜出来，往小丫头嘴里塞一片，自己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指了指自己胸膛，心口的位置：“他在这儿呢。” 老太太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追问了，贪婪地看着西瓜。 宁言书叉起一片举在她老人家嘴边，她张嘴咬一口，笑眯眯地：“甜。” 在轮椅生涯的三个月后，念初又多了一项技能——拄拐杖。 手术后前三个月是不能负重的，最好能卧床半年，让手术过的骨头长得更结实一些。可这也有个弊端，人的肌肉是要不断刺激的，六个月的漫长松弛会导致腿部肌肉量流失，丧失本该拥有的能力，无法支撑人类行走的活动。 许多患者因为这样而需要在半年后开始进行复健训练，将萎缩的肌肉重新健壮起来。 你在健身房听过健身狂人们为了长肌肉而疯狂硬拉么？配合着疼痛的哀嚎，无氧运动能不断刺激肌肉，男士们配合大量蛋白质和低脂低盐，能在短时间练就一身还不赖的“盔甲”，女士们因为自身雌激素的缘故，想要达到男士们的程度是很困难的，但也不是没有，需要动用特殊手段。 而在运动伤害科的锻炼室内，你也能听见那样的痛呼。 肌肉重建是很痛苦的。 一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需要重复千百次， 磨炼的不止是身体，更多的是打压信念。 很多人跌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 宁言书提前给念初准备了一副拐杖。他心里有分寸，提前让她开始适应和小幅度的锻炼肌肉。 这玩意头一回用还真不知道怎么下手，他就拿自己做示范，单根拐杖夹在腋下，不能太上，要稍下一些，腋窝内有重要的神经血管，长期压迫会造成损伤。这么说明操作一遍，再加上一根拐杖。 拐杖一般都是一双一起用，避免造成日后长短腿的可能，宁言书那么个大男人，拄着拐杖给小丫头示范走路要领，连起立坐下都有讲究，绕着屋子走一圈，等她看明白了，扶着她起来试试。 心里是怕的，骨头打了个孔，站起来会不会折断了啊？小丫头紧紧攀着她小宁哥，半点都不敢往腿上加重量。 宁言书哄着她：“没事儿，我托着你呢，来，拐杖拿好，撑上去，摔不着，肯定摔不着。” 就这么着，把人弄在拐杖上，扶着走了两步。 才两步就大汗淋漓。 心里倒是比坐轮椅要畅快了很多。 人是直立行走的动物，能用双腿走路，哪怕是只迈出一步，自信都会回来很多。 宁言书不让走太久，叮嘱她等他回来、有他陪着再锻炼，每天二十分钟。 念初给小五发了自己拄拐杖走路的视频，虽然能站起来走路了，可看着也叫人心酸。五丫儿当面拍手鼓掌嗷嗷叫好，挂了视频扑在床上哇哇大哭。 哭够了，摸摸肚皮跟豆丁儿说话：“等你出来念初姨就能来看你了，加油啊小家伙！”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是听懂了，在妈妈摸的地方踹出个小脚丫印。 南春碎碎念： 这章写的眼睛发潮QAQ 期待豆丁儿的降临~~~
第384章 通往未来的路36 念初能拄着拐杖走路后，到老太太跟前显摆了好久。 老太太又不记得她的小二了，只知道这丫头是对面的邻居，忒烦人，也就家里的狗可爱。 仨小狗在老人脚边排排坐好，老虎稍稍靠后眯眼笑，念初拄着拐杖在客厅给老太太绕一圈，挺嘚瑟地问：“怎么样，牛吧。” 老太太切了声，觉得也就那样。 倒是好奇她的电脑，问她：“你真是个作家啊？” “恩！”小丫头挺起小胸脯，“真真儿，我的小说拍电影啦！” 老太太拧着眉毛端看好久，心里是有几分信的，就是嘴上不肯说。 她弯腰捞小狗，花白的发丝挂下来，也不在意，给小狗揉着后颈的毛。念初瞧了瞧，蓦地问：“我给您染头发吧？” 老人嫌弃：“你？算了吧。” “怎么，我可会了，从前我奶奶的头发都我染的，比外头还好。” 老太太想想，还是算了，不肯交出自己这颗头。 念初倒是知道了她的习性，默默手机下单一盒染发膏。 没多久东西就送来了，她喊齐阿姨帮忙在南面窗户旁摆上高一点的板凳，再放一张稍矮的板凳。人过去，先松开一边的拐杖，撑在床沿，另一手还握着那边的拐杖助力，慢慢坐下，这一套做得极小心，这时候要是摔了那前面的苦都还得重来一遍。 她就这么在窗边坐下，也没喊人，兀自拆了包装盒把药水调好，刚戴好手套老太太就抱着黄蛋蛋过来坐下了。 坐在她跟前，亮给她一脑袋的白发。 念初往她身上套一层塑料膜，没那么贫，安安静静开始染头发。 齐阿姨一时没听见动静，出来一瞧，真是稀罕事，这两人居然也能和和气气坐在一块。相处久了，也知道对面的小姑娘是个好的，说句不客气的，她陪着老太太的时间比老太太的亲生闺女都多。齐阿姨虽然怕狗，但也总不忘买菜的时候多称一块牛肉，打碎了做成狗饭留给一大三小。 窗台边日头渐渐大了，老太太后颈淌汗，也不说晒，念初默默抽张面巾纸给她擦汗，又拨开一层头发，细细地往上面涂染发膏。 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这思念深沉且隽永。 老人的头发大多不丰盈，少少一把，不一会儿便染好了，停半小时，麻烦齐阿姨帮忙清洗，洗完吹干一瞧，念初笑了，指指镜子：“您自个瞧瞧。” 老太太生病前也是一挺精神的老太太，上菜市场都要往耳洞里塞俩金丁香耳钉，可生病后就不爱照镜子了，不想面对自己衰老得不成样子的那张脸，不想面对上面的皱纹和斑，还有因为大脑受损而倾斜并且时不时抽抽的左脸肌肉。 她此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竟有些不敢认。 身上穿的碎花雪纺短袖是件新衣裳，领口的花边很别致，秦筝从前都上商场买衣服，要试好了才买的，现在病了，也不爱去那热闹地方，宁言书就网上给她买，老太太对品牌不太讲究，喜欢面料舒服的，他有空就和念初一起刷购物网站，两人商量着哪件老太太穿最好看。 这花边的领子颜色挺艳，老太太本来皮肤就白，头发一染黑，显得人瞬间年轻了十岁，瞧着，比在B城还精神。 人总会有一些小动作流露心里的情绪，只见老人对着镜子喜爱地瞧了又瞧，兀自嘟囔：“这手艺倒是没话说……” 回头，老太太亲自炸了一小碟花生米让宁言书给端过去。 小宁爷瞧着姥姥身上的围裙、头上的黑发和手里有些炸过了头微微褐色的花生米，淡淡笑了。 “哎。”他接过来，往自个嘴里扔了一颗，虽然有些焦、脆倒是挺脆。 吃一颗也没什么，谁知老太太打他一下：“甭吃完喽都，赶紧的端过切。” 念初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一盘花生米…… 她表现的有点儿失望：“都炸黑了的花生米？老太太是真心来道谢的么小宁哥？” 小宁爷笑得格外灿烂，把这丫头一抱，捏在怀里狠狠地呼噜呼噜毛儿，呼噜呼噜全身，直到把她揉的没有一处整齐的地儿，夸她：“你可真是我的好姑娘！” 一头乱毛的好姑娘：“……” “我姥儿，四九城里出了名的铁娘子，你瞧着她现在脾气倔吧？人有底气，三八红旗是拿过仨回，第四回说什么都给拒了，老太太拿跟玩儿一样，不稀罕，想留给后头的年轻人。从长跑到羽毛球到体操，我跟你说，只要比赛名单上有我姥姥，那就没别人什么事，单纯陪跑。” “这么牛？还会体操啊？”小姑娘捏了颗花生米放嘴里，吧唧嘴，“真没我炸的好。” 宁言书捏一颗塞她嘴里，被咬了一口。小丫头的尖齿陷在肉里，他手指抽不出来，逗她：“刚我给老虎捡屎，忘洗手了。” 咬着宁大夫修长手指的姑娘：“……” 男人肩膀抽搐，憋着笑呢。 念初苦着脸松开牙：“你真没洗啊？哎呀我好像闻见了，真是屎味！” “瞎说。”小宁爷给个爆栗，其实力道轻着呢，“洗了，洗可干净了，一点味都没有，要也是洗手液的香味。” 说着眼尾一挑：“我看哪个还敢咬着爷的手馋肉吃。” 见怀里的小丫头不说话，抱着又开始哄：“生气了？逗你玩儿呢，气包子，好了好了，小宁哥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么，哎我刚没说完呢，我姥姥体操有多牛逼知道么？内时候临市在这项目上没好苗子，回回吊车尾，气得要弃赛，这多不好看，那大领导肯定是想全员到齐，于是往体操队抽调了个小苗苗过去，内小苗苗就是我姥姥，内时候刚进体操队呢，也就稍微练了练，我们国家经济起步晚，所以体育事业也晚，但想在国际赛事出头啊，所以挑选了好一波苗苗。” 念初听着听着入神了，催着：“然后呢？” “然后我姥姥过去，一人参加四个项目，扫光金牌，最后就丢了个团体赛奖牌，没法子，猪队友太多。” “……牛逼。”小爪子竖起大拇指。 “第二年B城不肯放人，派了另外的小苗苗去，我姥姥成了市里主力队员，又扫了四个金牌，这回连团体冠军都拿着了。家里还有照片呢，那小胳膊小长腿，在高低杠上翻上又飞下，比小飞燕儿还灵巧，可好看了。” 小丫头手上有倒刺，狠心一撕给撕掉了，出了点血，抿在嘴里舔掉，她不会体操，现下路都走不了，总要说点自己能行的，于是又叨念上她的花生米：“小宁哥我跟你说，炸花生米看着简单其实可要有技术了，火候过一点都不成，你瞧，这就火候过了，油锅热，看着颜色还浅其实出锅温度还在，还得熟几成，所以得提早出锅，但也别太早，不然有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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