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听了六七年了。 从大一开学,有小姑娘跟连祈表白的时候,连祈说的就是这句。 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但邱明宇一直也没见他跟谁走得近过,就以为这只是一句搪塞之词,但想起来连祈态度明显不一样的那位“红豆妹妹”,邱明宇忽然不是那么确定了。 连祈有点无聊地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半融化的冰块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说话还是那种懒散低缓的语气:“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邱明宇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这样。 他说那些话时看似漫不经心,但还真没有信口胡言。 旁边的汪子肖已经听懵了,脑子有点反应不能。 虽然知道连祈和江惊岁的关系很好,但高中毕业之后,江惊岁不告而别,连祈至此之后,再也没提过江惊岁的名字。 汪子肖也就以为他已经放下了。 没想到他那句“我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啊。 心情复杂地消化这信息半天,汪子肖见杨天和邱明宇没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靠近连祈说:“我还以为你是跟江惊岁这次见面之后,才又旧情复燃起来的。” 连祈不置可否地轻瞥他一眼。 小王子有句话没说对,其实不是旧情复燃,是一直念念不忘。 “你既然放不下,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去找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惊岁去了哪里。”汪子肖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 “你还是不了解她。”连祈眼皮稍垂下来,说话嗓音淡了些,“那时候她需要的是时间和空间,我一味地凑上去,只会让她把我推得更远。” 江惊岁曾经的那些朋友,都是这样子断联的。 有些事,只能靠她自己去想通。 不是说时间过得够久,很多事就能慢慢地放下了,但伤口的愈合确实需要时间。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等她把这个坎迈过去了。 等她觉得这页可以掀过去了。 于是再回头看向身后的路。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江惊岁。”汪子肖一定要说但是,“但我还是觉得你这个想法有问题,白白浪费那么长时间。” 连祈轻嗤一声:“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我的恋爱经验比你丰富多了好吗!”这话完全不能忍,汪子肖拍桌而起,以一种吹牛逼的语气说,“我谈过的恋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连祈:“结果每段都无疾而终。” “……” 你妈的。 在酒吧没待多久,连祈意兴阑珊地喝完一杯冰水,拿着车钥匙起身:“走了。” “哎,你走了,我去哪?”汪子肖还想去他家蹭个沙发。 “睡大街去吧你。” “……” - 江惊岁一夜都没睡好。 楼下一直有人在放烟花爆竹,烟花持续到半夜两点多,终于消停一会儿,不到五点钟,爆竹声音又跟着响了起来。 这是北安的过年习俗之一。 大年初一,在开车上路之前要放一挂鞭炮,寓意是今年一切顺顺利利。 窗户也隔绝不住恼人的噪音,江惊岁被吵得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烦躁地睁开眼睛。 这才六点半。 外面的天蒙蒙亮。 楼下的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频繁起来。 江惊岁顺手把受惊的猫抱到怀里,揉了揉耳朵安抚两下,另只手从枕头下面摸出来手机,睡意全无。 她点开微信,习惯性地看了眼朋友圈。 汪子肖大半夜发了条动态,定位是在一家酒吧里。 还配了张图。 是一张随手抓拍,像素很糊,跟用座机拍出来似的,江惊岁一眼认出来连祈,虽然只有半个模糊的侧影。 这么晚还去酒吧? 他不是老年人的作息来着,怎么也跟汪子肖学会熬夜了? 屏幕再往下滑,江惊岁意外地看到了连祈的动态。 他发了张昨晚的烟花图,配文也很简单,就四个字: ——岁岁平安。 很少见他发动态。 江惊岁好奇地点进去他的朋友圈里,动态果然很少,半年不见一条,但每年的除夕倒是挺准时,就一句岁岁平安。 再加一张抓拍的烟花图。 微信列表里已经有了不少未读消息,都是拜年祝福语,江惊岁一一回复了信息,又点开跟连祈的对话框,问他一句:【你昨天那么晚,还去酒吧了呀?】 随后放下手机,起床去洗漱。 她刷完牙,从卫生间里出来,连祈的消息也回复过来。 连祈:【被小王子喊过去的。】 连祈:【醒这么早?】 江惊岁咬着皮筋捡起手机来:【太吵了,睡不着。】 连祈:【难得起这么早,要过来吃早饭么?】 江惊岁立刻丢掉手里干巴巴的吐司:【吃!】 连祈打了豆浆,去楼下早餐店里买了小笼包和煎饺,江惊岁慢吞吞地过来敲门的时候,他刚把食物端上餐桌。 不得不说,自己打的豆浆和外面卖的就是不一样。 豆香味要浓稠很多,早餐店里的杯装豆浆兑水兑得太多了。 江惊岁拿勺子又舀一口:“你今天不去你舅舅吗?” “今天不去。”连祈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他那边拜年的人太多了,我过两天再过去。” 江惊岁点头:“噢。” “没去你小姨家?” “不方便。” 连祈:“怎么?” 江惊岁慢吞吞地放下碗:“平时可以过去,过年不打扰他们了,我小姨他们回老家了。” 许芸早就跟她提过这事,想带着她一块回游皓爷爷家,但江惊岁婉拒了。 她跟许芸的关系再亲近,他们也才是一家人。 她一个外人不好掺和进去。 吃饭完,江惊岁从快递盒子里翻了对联出来。 过除夕节,合作过的各大甲方爸爸们按惯例都送来了新年礼包,前段时间快递就到了,除了手办模型和立绘海报之外,里面还有印着自家logo的对联。 甲方爸爸们不遗余力地在各个方面加大宣传效果。 江惊岁搬着椅子出来,摇摇晃晃地要往上面踩,连祈一只手扶住椅背,一只手截过她拎着的对联,“啪”地贴到了门框上方:“贴这里?” “……” 拖出来的椅子毫无作用。 看来个子高还是有好处的,他连椅子都用不到,抬一抬手就轻轻松松地贴上了。 江惊岁稍弯了弯腰,要从椅子上跳下来,连祈接了她一下,江惊岁把手搭到他掌心里,稳稳当当地跳了下来:“你不贴对联啊?” 对面门框上光秃秃的。 “没买。”连祈顺手将椅子拎到一旁。 “那你来我这里拿,我有好多。”江惊岁拖着椅子回到客厅,又从快递箱子里翻出来一副,转手拍到连祈怀里。 “过年嘛,也要稍微有点仪式感。” “那行。”连祈将手里的对联抖开,打算去贴上。 江惊岁拿着透明胶带跟在他后面,一边扯着胶带,一边说:“我等会儿要去趟我爷爷家,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饭桶先放你这里?” “狗粮也给我吧。”连祈接过她递过来的胶带,利落地贴好对联和福字,“喂完它,我带它出去逛逛。” “那我等会儿拿给你。” 把金毛托付给连祈,江惊岁放下了一桩心事,原本想着要不就带金毛一起回去,但狗子又晕车,这下省事多了。 八点半,陈云憬开车过来,到了小区楼下。 江惊岁要拿的东西太多,连祈帮她把礼盒拎了下去,然后站在单元门前的台阶上,隔着点距离看她。 江惊岁看他一眼,上车之前忽然说:“我中午吃完饭就回来。” 连祈笑了:“行,那我等你回来。” “……”陈云憬有些不耐地敲了敲窗框,“走了,磨蹭什么呢?” 江惊岁这才拉开车门,上了车。 陈云憬发动车子,一边按上车窗,一边扫了眼倒车镜,懒洋洋地问了句:“你男朋友啊?” “不是。”江惊岁还在低头扣安全带,“就是邻居啊,之前跟你说过的。” “你们这不太像邻居。” 谁家邻居关系能有这么好啊? 他连他邻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因为除了邻居之外,还有一层关系。”江惊岁说,“我们以前是同学。” “多以前?” 江惊岁以前是真没看出来她哥哥还挺八卦,不过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说:“从小学三年级,到高中毕业。” 陈云憬“”啊“了一声,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头:”那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 “看你们的相处不像邻居,也不像老同学,跟恋爱的情侣似的。” 这话出来,江惊岁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 过了一会儿。 “哥。”江惊岁忽然坐直身子,斟酌着用词开了口,“我有个朋友——” 陈云憬:“你可以直接说是你。” “这样我就不想跟你说了。” “那行。”陈云憬从善如流地改口,“你有个朋友。” “我那个朋友——”江惊岁斟酌半天用词,发现这事还真不太好说,干脆又换了个说法。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和一个女孩子,从小就是同学,一起长大,关系也一直很好。然后高中毕业之后,她跟你什么都没说,突然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还跟你单方面地断了联系。然后多年之后,你们俩又遇见了,你会是什么心情?” 陈云憬瞥她一眼:“所以,你是那个伤人的,还是伤心的?” “这不是重点。”江惊岁不理他这话,继续问,“你觉得你会是什么心情?” 陈云憬自我代入了一下:“那肯定是生气又郁闷吧。” 江惊岁:“那你会原谅她吗?” “那得看她怎么做了。” “她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她呢?” 陈云憬:“这好说,让她也原封不动地经历一遍就行了。” “……” 江惊岁郁闷地倒回了座位上。 江惊岁的爷爷奶奶家,在北安近郊地区的镇子上。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江文宪和陈岚他们已经到了,兄妹俩拎着礼盒下车,跟家里的长辈一一打过招呼。 江惊岁跟老家的亲戚并不亲近,她小时候放假都是待在外公外婆家的,只有过年时她才会跟着江文宪回来这里。 高中毕业之后,她一直留在了宁川,现在数数时间,也有六七年没回来过了。 庭院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陌生。 正厅里,两个堂嫂正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兄妹俩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个神游天外,一个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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