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就是一顿。 她这都睡醒一觉了,一看导航上的定位,还在北安外环。 高速都还没上。 前面在堵车,整条路上都堵得一动不动的。 江惊岁透过挡风玻璃往前面看,睡眼惺忪地问连祈:“这堵多长时间了?” 连祈抬腕看了眼手表,给出来精准报时:“四十二分钟零八秒。” 江惊岁的瞌睡虫飞了。 大半个小时了啊? 她降下车窗来,歪头往外看:“怎么这么长时间?” “前面好像是出事了,刚才看到过去一辆警车。”连祈说。 手机嗡嗡嗡地又震两下。 江惊岁一边升上车窗,一边滑开手机屏幕,低头看了一眼。 是游皓发来的消息。 游皓这个假期没出去玩,被勒令在家帮忙看店,许芸去外地进货了。 游皓:【姐,你们去哪儿玩了?】 游皓:【姐?】 江惊岁:【在高速路口前看车展呢。】 游皓:【啊?】 游皓:【堵车啊?】 江惊岁:【准确地来说,已经堵大半个小时了。】 游皓:【每年都是这样,一看你就是节假日没出过门。】 游皓:【假期出游嘛,路上看车,景区看人,酒店死贵,除了热闹,基本上没啥好处。】 江惊岁:【。】 确实挺热闹的。 几个等得不耐烦的车主,已经下了车,到前面去打听情况。 游皓:【平时自驾游比较好,但节假日期间,我还是建议你们使用公共交通工具。】 江惊岁深以为然,立刻打开手机开始看机票。 机票没了,节假日的机票提前抢都不好抢。 江惊岁又改换了铁路。 高铁票一样是供不应求,她对去宜安的车票也没报什么希望,买太晚了,现在不一样有。 本想看看附近的城市,看哪里有车票就去哪里。 结果点进去一看,宜安的高铁还有剩余。 大概是因为它不是旅游的热门城市。 江惊岁是个行动派,说换就换。 直接买了两张车票。 出票之后,她收起手机,伸出手指在导航仪上指了指,跟连祈说:“你从这里调头,走槐西路去高铁站,我们坐车去宜安,我买完车票了。” 大半个小时走了不到半公里。 照现在这个路况,要真走高速的话他们估计要在上面待一夜。 到高铁站。 他们在停车场停好了车,拉着行李箱往里面走。 车站里人山人海,空气都是浑浊的,扶手电梯上的游客肩挨着肩,脚抵着脚,江惊岁都在怀疑电梯会不会超重。 过完安检,江惊岁仰头看了一眼候车厅里的显示屏。 他们的检票口在二楼。 江惊岁上一次旅游,还是公司团建。 当然,不是鲸游。 是她宁川的老东家。 公司包的旅游大巴,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江惊岁本来是不晕车的,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大巴,也开始晕头转向。 到地儿之后,导游连行李都没让他们放下,直接把人拉到景区门口,去玩什么激流勇进。 是一个大峡谷漂流的项目。 穿上救生衣,坐在皮筏子里,然后就顺着河道从山顶往下飘,期间要经过好几个溶洞。 有段河道还很陡,皮筏子转得跟陀螺似的,江惊岁坐上面,也跟着一阵天旋地转。 项目结束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灵魂都开始出窍了。 那次旅游,江惊岁足足缓了大半个月,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自那之后,她就对旅游敬而远之了。 候车厅里的座位都满了,没有坐的地方,江惊岁干脆坐到了行李箱上。 连祈推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 “喝水?”他拧开矿泉水递过来。 江惊岁喝了两口,又递给他,连祈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搭着行李箱的拉杆,漫不经心地瞥着显示屏上的列车时刻表。 江惊岁下巴枕在他手背上,百无聊赖地拨了拨他手腕上的蝴蝶结皮筋,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面。 十月份的北安已经属于深秋季节了,前天迎来了一次大幅度的降温,江惊岁早早地穿上了外套。 连祈还是一件薄卫衣。 大概是车站里热,他把袖子卷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来一截瘦削冷白的手臂,骨节分明的腕骨处套着一根皮筋。 浅粉色的蝴蝶结,很少女心。 跟他格格不入。 这还是连祈刚才下车之前,从扶手箱里拿的。 江惊岁平时不喜欢绑头发,说坠得头皮疼,每次吃饭的时候又到处开始找皮筋了。 想着这事,连祈就随手摸了一个拿上了。 江惊岁低头看了看坐着的行李箱,二十四寸的行李箱,感觉里面好像也没多少东西,她问:“你都带了什么?” 行李箱是连祈收拾的,她就往里面放了个平板和洗漱包。 “衣服。”连祈说。 “还有呢?” “没了。” “……”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行李箱轻飘飘的,坐着都不踏实。 十点四十,两人过检票口,上车。 北安到宜安,高铁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 十二点到宜安。 一下车,江惊岁就感受到了与北安全然不同的气候。 宜安是个南方小镇,十月初的气温还停在三十五度上,空气闷热又潮湿,像是一个大蒸笼。 江惊岁脱了外套,拿在手里。 宜安正在下雨。 雨倒是不大,像春雨一样细如牛毛,打在身上也只是有些潮意。 不像北安的雨,砸在地上能溅起一层泥点子。 连祈抬头看了眼天,还是摘下帽子,顺手扣到江惊岁头上了。 出来车站,先去酒店办理了入住。 江惊岁拉开床帘往外看,雨还在下,天色雾蒙蒙的,远处是苍翠的青台山,远山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下着雨,还要按行程去爬山么? 江惊岁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就听连祈问了她一句,还去不去爬山。 江惊岁站在阳台上想了想,最终还是一咬牙,点头了。 去! 本来就是喊连祈出来散心的,不能来这里之后老是在酒店待着。 不然那跟换个地方睡觉有什么区别? 说去就去。 他们放下行李箱,只拿着手机出了门。 到青台山脚下,雨突然下大了,他们也没带伞,好在景区有卖伞的摊位。 江惊岁过去问了问价。 卖伞的大叔比划了两根手指头出来:“一百二,不还价。” 江惊岁:“?” 多少??? 像是没听清似的,江惊岁抬起胳膊肘碰了碰连祈,有点不敢置信地问:“他刚才说多少钱?” 连祈温和地重复一遍:“一百二。” 好,这回听清楚了。 一百二。 江惊岁深吸一口气,试图告诉自己,这是景区,物价高是正常现象,但最终还是没能对自己洗脑成功。 一、百、二、啊! 这老板怎么敢说这个价钱的,想钱想疯了吧,成本不到五块钱的一把小破伞,不带这样坐地起价的啊。 这伞柄上是镶了黄金吗? 江惊岁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不直接去抢呢? 江惊岁不想当冤大头,转身就走。 连祈在后面喊她:“诶,岁岁,怎么走了啊——” 江惊岁停住,非常冷静地说:“我知道景区东西贵,但这个真有点贵得离谱了,我不能接受这个价钱。” “那你要淋着啊?”连祈换了个角度,说,“要是生病了,打针吃药的钱可不止一百二。” “……” 是这个道理。 江惊岁又折回去了。 “回去我就把这伞供起来。”江惊岁举着“黄金伞”撑开,“我买过最贵的伞,也才三十块钱,还是可折叠的。” 连祈觉得这伞有点小:“我再去买一把伞吧。” “不用。”江惊岁一把拽住他,握紧拳头铿锵有力地说,“这个就够了,我绝对不可能再去当一次冤大头。” 钱花在吃上,花在喝上,都没问题。 金毛一袋狗粮就四五百块钱,江惊岁从来没心疼过。 但买这种明显就是在抢钱的东西,不行。 她还是不能接受。 冒雨来爬山的人还挺多,一眼看过去基本是都是大学生。 有穿雨衣的,有撑伞的,还有什么都不用,闷头就往山上莽的。 大学生可真不要命啊…… 江惊岁心想。 年轻就是好,活力十足。 像她这种老东西,迎着山雨走了没半小时,就开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连祈手里的雨伞倾斜过去,罩着江惊岁的大半个身子,江惊岁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你这样打,你衣服会湿的。” 连祈应了一声,手里的伞却是纹丝不动。 江惊岁有点爬不动了,步子慢了下来,一边如蝗虫过境般闷头往山上冲的大学生们,一边跟连祈说着话:“这山是有什么说法吗?” 她怎么看都是平平无奇的一座山啊。 怎么前仆后继地来了这么多人。 连祈说:“宜安的旅游宣传片上说这里很适合看日出。” 江惊岁:“?” 江惊岁不由得仰头看了眼头顶的天,乌云密布,黑云压成,哪有太阳的影子啊。 估计这雨得下一整夜。 江惊岁:“这种天气,看日出?” 连祈嗯了一声:“半夜爬到山顶,打地铺睡一觉,然后等第二天的日出。” 江惊岁听得叹为观止。 这也太拼了吧? 这是出来旅游的,还是出来锻炼身体的啊? “但是,下这么大雨,应该看不到日出了吧?”江惊岁说。 “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么?来都来了。” 也是。 来都来了。 能不能看到日出,那是其次的,先爬上去再说。 “我觉得你应该不喜欢看日出,我们就不上山顶了,去半山腰上的庙里。”连祈稍抬了抬雨伞,朝不远处的一座庙宇示意了下,“听说那里有座财神庙。” 连祈果然了解她。 江惊岁立刻点头,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必须要去。” 半山腰也挺高,山路好像看不到头一样。 江惊岁仰脸往前面望过去,嘴里忽然冒出来一句:“你看这长长的阶梯,像不像我对你的爱,永无尽头?” 连祈直接笑出声来:“你这是在哄我啊?” 说出来散心也是。 作这首奇怪的情诗也是。 都是在哄他开心。 江惊岁最不喜欢假期出门了,也很少说这些黏黏糊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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