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段凌波用力地拍了拍脸颊, 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暗恋这么多年的陆生尘,一直远远观望的男孩,她竟然......偷偷地亲了他。 “疯了疯了, 段凌波, 你是真的疯了!” 她双手撑在洗手池上,在洗手间待了好一会儿,人始终处于疯狂的状态。夜很静,周围也很冷清, 只有火车摩擦轨道的声响, 不断从外边传来,节奏感规则且强烈,但是依旧盖不住她内心乱了节拍的躁动。 段凌波飞快地打开水龙头,拍了点儿水在脸上,试图将脑内的思绪拍散,避免自己再胡思乱想。 终于冷静下来后, 她从洗手间里出来, 脚步放得极轻,还下意识地往陆生尘那边瞄了眼, 见他始终闭着眼, 睡得很沉,才慢慢躺回床上。 身后是透明的窗, 大片的光从窗外漏进来,落在陆生尘的脸上,明明灭灭的, 让他的脸看起来好似一半隐于黑暗, 一半陷在光明。他的五官硬朗,侧脸棱角分明, 薄唇微抿,好看得惊心动魄。 段凌波呆呆地注视着他,理智仿佛搁了浅。大约过了十分钟,她才抄起被子,重新阖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仿佛刚刚拂在脸上温热的呼吸只是她的错觉。她努力地酝酿睡意,然而睡意在此刻好似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躺了好半天也没能睡着。 挣扎了许久,她忽然有些羡慕陆生尘,睡得可真香啊。 段凌波暗自琢磨着,火车翻山越岭,独自穿行于广袤天地间。很快,车速渐渐放缓,车厢内的广播提醒大家沈阳站到了。 一群人开始收拾行李,不紧不慢地往车门移动。 凌晨的沈阳有点儿凉,他们在出站口等待出租车,嘻嘻哈哈的,沉默了一晚上的声音终于放开,一帮人开始发自内心地表达对这座城市的喜爱: “终于到啦,好激动啊。” “凌晨的沈阳好安静,要不我们来个夜游沈阳?” “好啊好啊,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机会难得,要不我们放完行李,就出发?” 一行人叽叽喳喳的,一点儿都没有长途跋涉后的疲累。不愧是马目的社员,跟他一个德行。 马目在中街附近订了几间民宿,提前跟民宿老板打过招呼,说好下车时间,这会儿又在跟那边联系。 田李拉过段凌波的胳膊,把她拽到一边儿,笑嘻嘻地问她:“说实话,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俩有没有发生啥?” “发生啥?”段凌波好奇地问她。 “不是吧,这么好的机会诶,你俩就这么睡过去了?”田李不解。 “那不然嘞?”段凌波装作平静地回道,内心早已忐忑不安,生怕田李再继续追问下去。 好在田李没再继续,宽慰道:“没事,还有好多天呢,有的是机会。”说完,她便朝马目走了过去,留段凌波独自一人站在边上,观察这座陌生的城市。 这个点的沈阳是真的安静,仿佛被人摁下了静音键,整座城市都静默了下来。夜,静悄悄的。 她扶着一个小行李箱,在火车上硬撑了一晚上,此刻眼底泛青、眼中充血,如同这座城市一般静默。 还没等她清醒过来,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学姐好!”吓得段凌波抖了一抖。 段凌波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平复心绪,慢慢转过脑袋,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之前招社员时遇到的那个小学弟,貌似叫朱临。段凌波微微点了点头,说你好。 朱临看起来也是个话痨,而且不认生,见谁都能聊上两句的那种,一路的颠簸也没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他走到段凌波身侧,满脸笑意地问她:“好久不见啊学姐,最近在忙啥呢?” 段凌波淡淡地看着他,似乎轮到她说话了,她抿了抿唇。说实话,她乏得厉害,整个人都蔫蔫的,提不起聊天的兴致,但又不想失礼,只好简略地回答:“忙翻译。” 朱临说了那么多,却只迎来这三个字,令他感到一丝意外,意外中又有几分冷意。 就好像在凌晨的沈阳意外被西伯利亚的风给刮了一下,凉飕飕的。 这学姐可真冷漠啊。 但他不放弃,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理,不断地跟段凌波聊天,聊自己的专业,聊汉语言文学,聊科技,聊八卦,聊某天吃了几包辣条,第二天得了口腔溃疡,疼得他说不上话来。 扯东扯西。 段凌波耐心地听着,始终保持着该有的社交礼仪,落在朱临眼里,就像是一个温柔沉静的学姐。实则,她早已听得上下眼皮直打架,现在但凡给她变出一张床,她都能立马睡着。 不得不说朱临这孩子有些缺心眼,她都已经是这种状态了,他还在不断找话题:“学姐啥时候来我们系看看啊?” 没等他听到答案,便看到几辆出租车朝他们驶了过来。他们一行7人,便拦下了两辆车。 段凌波呆呆地上了其中一辆,朱临看到了,也准备跟上来,被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陆生尘一把拽住,借助身高与体型优势,手稍稍用了点儿力,一把给人塞到了另一辆车上,然后飞快落座,将门带上。 气得被推上另一辆车的小学弟干瞪眼。 段凌波是真的累极了,上了车倚在座位上几乎秒睡,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这些情况。等到十多分钟过去,车子慢慢减速,她才逐渐醒来。 马目订的民宿就在中街附近,大概一百二十平。风格是北欧风,白色的窗帘,灰色的沙发,没有繁复冗杂的家具,陈设格局极为简单。 一群人闹哄哄地将行李箱推进屋,很快地办好了住宿手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这会儿才感到一阵疲惫,死都不愿再出门了。因此,大家决定今天就这么算了,各回各的房间,等天亮再说。 * 段凌波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 中途好像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客厅的走动声,接着是马目的声音,貌似指了指她的房间:“她还没醒吗?” 然后是陆生尘:“大概是累着了,让她多睡会儿吧。你们先去玩,等她醒来我们再过去。” “行。” 段凌波感觉声音就在自己耳边,离她很近,但是听起来又像是飘在渺远的山间,怎么都不真切。她努力地抬了抬眼皮,可是眼睛酸痛得厉害,怎么都睁不开。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说话声逐渐远离她的房门,客厅重又恢复了安静。 一觉睡到上午10点。 等段凌波从床上起来,火速收拾好走出房间,发现客厅空无一人,陆生尘也不知道去哪了,她才意识到刚才听到的说话声,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在客厅发了一会儿呆,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该干嘛。 下一秒,房间里的手机发出一串振动音。 段凌波从房里拿过手机,看到满屏的消息,都是她妈妈发来的。一整个屏幕的风景照,段凌波平静地扫了眼,正准备熄灭屏幕,电话铃声倏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缓缓划开接听键。 背景音特别嘈杂,能够听到巨大的海浪声。未等段凌波出声,就听到她妈妈抢先一步:“你在干什么?怎么半天都不回消息?” 段凌波疲倦地揉了揉额心:“我刚起床,没注意看。”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现在才起床?” “我在沈阳,凌晨下的火车,刚补完觉。” “怎么坐火车了?省钱?” “没有,就是觉得新奇。” 听筒那端沉默了一瞬,似乎喘了一口气,又好像没有,接着,段凌波听到她妈妈提了提声音,严肃地问:“你跟谁一块儿去的沈阳?男的女的?” 段凌波不晓得她是什么意思,努力解释道:“跟社团成员,有男生,也有女生。” 对方似乎不太相信:“真的假的?什么社团?你可别跟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来往,免得被带坏了。” 原来她妈妈是这么想她的啊?段凌波握住手机的手缓缓收紧,莫名有些烦躁:“我真的只是睡过头了,没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那就好。”段妈妈轻叹了声,没再说什么,开始给她介绍自己的行程:“我们这两天在巴厘岛,这边风景不错,你叔叔给我拍了不少照片。特产也很多,木雕啊,香薰啊之类的,还有咖啡。你叔叔让我问你,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们刚好带回家。” 说完这话,她听到那边响起一道男声:“打完了吗?她说要什么?不要我们就去下一个景点逛逛吧。” 段凌波紧抿着唇,没说话。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的,每次都会被那个人阻拦,每次她们都不能好好说上几句话。突然感到一阵无力,满腔的疲惫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很努力地选择遗忘,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平静,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家人总是这样,她爸爸不要她,她妈妈对待她,总是缺乏几分耐心。明明她是她的亲生母亲啊,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为什么总是要用这样的态度? 段妈妈没听到回复,又问了句:“你叔叔刚问你要什么呢?你怎么不说话?” 你叔叔,你叔叔,他算是她哪门子的叔叔? 段凌波无奈地笑了,明明已经到了夏天,她却觉得异常寒冷,周遭的温度冻得她说不出话来。 很长时间过去,她才耐着心问道:“究竟是他想给我买,还是你啊?是他想给我打电话,还是你啊?你打电话过来,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那么我已经看到了、听到了。如果是例行公事,大可不必。跟我聊天这么费劲,你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段妈妈一听,啧了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每次跟我聊天,你都要提到他,好像我们母女之间已经没有共同话题似的。我觉得很累,你不累吗?”怒意像是燎原的火,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段凌波再也忍耐不住,隔着听筒向对方宣泄,“既然如此,我们也别互相折磨了。” 段妈妈听了,顿时喉咙冒火:“我对你还不好吗?你还想怎样?” 段凌波觉得十分可笑:“好啊,特别好,每次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我,这就是你说的好?每次跟我聊天,都要提到他,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这也叫好?” 那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几秒,倏地掐断了电话。 段凌波听着听筒内的忙音,怔忡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 终于说出口了,她心想。 终于结束了。 可是段凌波却感觉眼眶生疼,内心浮起一团团的潮意,忍不住想要落泪。 她曾经以为只要和父母说开,自己就能得到解脱。现在却发现,即便说开了,她也并没有多开心。无论怎样都会受伤,结果却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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