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章的粉丝四处澄清:「有人恶意造谣!不是陈慕章!」 然而,又有爆料来加码——陈慕章违规上了帝音。 陈慕章兄妹没出现在帝音合规考试的任何公示页面上,却在帝音读书。虽有人说这是交换交流,但大部分网友不买账,抨击陈家肆意占取资源,破坏教育公平。 水军和公关带领着陈家的拥趸尽力洗脱,传播各种阴谋论,往派系斗争上引。可大部分人不买账,抨击甚嚣尘上。陈慕章、章慕晨账号直接沦陷。 网络上一片混战。 黎里赶去帝音,老远见燕羽背着琴盒在音乐楼下等她。她朝他跑去,一下紧抱住他。 燕羽摸摸她头,温声:“还在为哥哥的事难受吗?唐逸煊说热度过去了。晚上休息下,带你去看电影,换个心情好不好?” 黎里抬头望他,见他神色安然,目光澄净,以为他不知,纠结半刻:“你还不知道吧?” “视频那个?知道了。”他很淡地笑了下,“唐逸煊讲的,但我没看。” “真没看?” 他摇摇头,牵住她手:“不是约好了不管网上的事,好好练习复习吗?你又背着我偷偷上网了?” “我是听见有人说才……你别难受,没人知道受害者是你。”黎里说,幸好他隐私被保护了。 这种屈辱的事,公开放到大庭广众面前让人品头论足,绝不好受。她甚至觉得,哪怕现在没公开,他也是不好受的。 “没什么。”燕羽微笑,“前头一波都经历过了,这算什么。” “那……警方通报……” “樊警官给我打过电话,我知道了。她说,会一直盯着的。” 黎里仔细瞧他,但没能辨出情绪:“你……失望吗?” “还好,是预料到的结果。” 黎里没跟他提陈家将通告断章取义大肆发新闻的事,转移话题:“你晚上想看电影啊?” “最近有个电影很好笑,岳森推荐的。去看看?” “好。” 那天,他带她去了个精致的餐厅,看了场好笑的电影。散场后,两人手牵着手,讨论着电影,走了三站地铁的夜路回家。 四月末,帝洲芳菲落尽,夜风清凉。黎里和燕羽穿过一路斑驳的夜灯树影往家走时,忽觉得,虚拟世界的那一切都不算什么了。切切实实的路,在他们脚下。 临近五一,燕羽的个人演奏会进入倒计时。他忙着最后的排练,黎里投身文化课复习。没再理会网络的巨浪滔天。 陈家没对奚音附霸凌视频做出任何回应,而是投放无数大号和水军带领着粉丝,将祸水往奚音附上引,声称施暴者另有其人,不是陈慕章。还掀起大波阴谋论,说乐界斗争,拿陈家祭天。 同时,他们持续借着警方公告竭力清洗陈乾商身上的污点。可相信燕羽的支持者对陈家一方呈现出压倒性优势。陈家花了大量精力公关,却仍显疲态。昔日名誉几近扫地。 只不过这种时候,正如唐哲预料,冒出了一小波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逆反网友——就因太多人支持燕羽,而开始厌恶他,觉得他必然心机深重才能操控网络营造出如今局面。或许真有利益阴谋。但数量很少,暂时不必在意。 混战之中,五一来了。 燕羽的演奏会如期在国剧院音乐大厅举办。剧院走廊上摆满了乐迷、粉丝、圈内外好友送的花篮,连林奕扬跟他公司都以各自名义送了花。许多官方的、自营的媒体记者都来到现场。临近开场,剧院附近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白色红色的车灯像闪烁的河流。 前台,能同时容纳两千人的音乐厅灯光璀璨,观众们有序从各个入口入场。摄影、灯光、导播各处工作人员最后调试着设备。 后台,一整排化妆镜上摆满了乐迷送的花束。燕羽坐在一面镜前,由化妆师整理着妆容。他含着枇杷糖,垂眸看着曲谱,表情微肃。 黎里在不远处,抓紧时间写着填空题。半路,谢亦筝跑进来,拉拉她手臂,小声:“有点问题。” “怎么?” “唐逸煊他哥说,有黑粉可能会来现场闹事。”她下巴往燕羽那儿偏了偏,“要跟他讲吗?” 黎里蹙眉,一抬头见燕羽从镜子里看着她。他已经听到了,只淡淡看她一眼,低眸继续看谱。 黎里过去,转述了谢亦筝的话,道:“大家有点担心你。已经加强安保了。不过万一有问题,你到时别太……”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没说出话来。 燕羽瞥着曲谱,眼睛都没抬,凉淡一哼:“我怕他们?” 黎里一愣,继而就笑了;回来对谢亦筝说:“不用担心,他没问题。” 谢亦筝仍蹙眉,黎里道:“他真没问题,放心吧。叮嘱安保机警一点,要有人闹事,立刻摁了送派出所。不许心软。” “心软个屁!”谢亦筝说,“保安扭一个出厅,我抽一大耳刮子,扇不死他丫的!” 其实,前些天陈乾商也开演奏会了。虽然近期他很多公开活动都取消了,但演奏会照常。可第一场就有愤慨之士当厅辱骂泼液,相当难堪。估计这也激起了陈家拥趸的报复心。但这事燕羽不知,只有团队默默加强了安保。 七点差五分,工作人员来提醒登场。燕羽已戴好指甲,起身去抱琵琶。 他一身黑色青年装,长身玉立,气韵轩昂。因已入状态,他神色格外寡淡静寂,看着生人勿近。 他抱着琵琶往外走,化妆师、设备师、舞台导演全簇在他身旁一道往外。有的整理着他身后的设备,有的交代着台上的位置和方向。 黎里收起书本塞进包里,随在那团人身后出去。 离演出还有两分钟,燕羽站在幕布后,听着导演吩咐。化妆师最后给他理着头发。黎里从后台穿过,远远看他一眼,燕羽就在那一刻朝她看过来。他目光笔直而清幽,随着她移动。他听着导演的话,点了点头,却仍看着她。 直到她跟他招了招手,闪过拐角,他才将眼神收回。 黎里很快绕去第一排,坐到燕回南跟于佩敏旁边,这才发现丁松柏等琵琶协会高层都来了。帝音几位教燕羽的教授老师也来了。 她一下感到某种无声的支持,还看着,丁松柏看见她,辨认了一下,对她有点印象,冲她和煦一笑,点了头。黎里立刻恭敬点头。 观众席上灯光暗下去。演奏厅里,动静消弭。所有人目光聚焦在白灿灿的舞台上,燕羽抱着琵琶登场了。 现场瞬间响起巨大的鼓掌声,满场的乐迷奋力鼓掌,是支持,是支撑。前排几位领导回头,仿佛从未听过如此热烈激动的开场掌声。 燕羽安静地冲台下鞠了一躬,抱琵琶坐到舞台中央的椅子上。 背后黑色幕布上亮出三个草书的白字:《破阵子》。 这是他几年前自写的琵琶曲,收录于第一张数字专辑里。 因曲风变化强,音域跨度大,且曲调动听,成了近几年很火的琵琶曲。不少琵琶求学者拿来当参赛曲目。也是乐迷很喜欢的一首曲子。 屏幕镜头切到燕羽面颊上,黑色幕布为景,衬得他脸颊白润如玉。他静垂着眸,气质清幽,现场也随之寂静下去。 两秒后,年轻人一拂琵琶弦,几道清晰铿锵的琴音像古城外利落的马蹄踏夜而来;琴弦上,那修长手指一转,细细密密的一轮,描出暗箭萧萧,冷风瑟瑟,仿佛一众细作隐匿夜色中悬绳入城。 竟一如网络世界,阴招匿藏,危机四伏。 几段琴音幽深湿暗,听众只觉寒气四起时,燕羽下颌微抬,手指利落而迅速地几勾几挑——日幕拉开,年轻人游马观花,畅观京城繁华,不徐不疾,不忧不怕。琵琶音清透如碧空,干净得能听出他的内心。 指尖弹拨的乐音如无数透明的玻璃珠子,大大小小在音乐厅壁间回荡。涤得全场听众跟着微笑放松,随着白马上的年轻儿郎看尽亭台楼阁,盛世繁花。 屏幕上,燕羽的手指忽又旋转,秋风扫弦般拨出一段段绵密紧凑的弦音,似急急似舒缓,似紧张似松弛。好似刺客接连来袭,而他牵着马儿摇着折扇,一开一合间,扇子抵去飞刃;一停一转间,偏身不沾拳脚。 琴音饱含故事与情绪,早已将众人带入音乐世界,屏气凝神,心无旁骛。 可就在这时,一楼后方观众席里突然有人起身朝前跑,边冲台上叫嚷:“燕羽你他妈搞舆论陷害恩师,狗.日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听众一下要从乐境中抽离之时,保安们敏捷地扑上去将人摁住。 而台上燕羽丝毫不受影响,他眉心微锁,手指如鹰爪般在琴弦上勾挑;又细又长的手指清晰如玉枝,力度惊人地勾出刀剑般的声响。 台下角落里,闹事的人被摁在地上,嘶声挣扎,踢腾椅子,砰砰作响。 台上,燕羽表情冷肃,眼含刀光剑影,弹出急急刹刹的琵琶音,一段狂烈激昂的音符无半拍纰漏,完美得竟与现场的嘈杂刚好交织,一瞬将所有听众扯回乐境之中。 “你他——”那人被捂了嘴,挣扎着呜咽着想极力发出声音,可燕羽的琵琶如震荡的古钟,奔驰的马群,一人抵过一支军队,将他那点儿声压制得无人可闻,被保安们拖了出去。 台上弦音急急密密如暴风骤雨,突然之间,破开洞天!豪迈奔放中,刺客尽数倒下,年轻人挥挥衣袖,昂首出城。而城外,碧水青山,白马嘶鸣,少年郎纵马远去,唯留青山远影。 一曲终了,听众们沉浸在轻舟已过万重山的余韵中。无人记得甚至注意刚才的插曲。现场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燕羽静坐台上,工作人员小跑上来递毛巾和水,他轻擦了下脸上的汗,喝了一小口水,平复半刻,演奏下一曲。 他这次独奏会编排了十九首曲目,各种风格都有。对乐迷来说可谓听觉盛宴。 上半场多为古韵曲目,风格多变,有的豪情壮志,听得观众热血沸腾;有的凄凉悲情,叫人潸然泪下;有的幽深紧张,叫人揪心寒颤;有的柔情婉约,听得心旌摇荡。 可无论那种风格,他都是琵琶的操控者。琵琶弦在他手指撩拨下,成了最听话的乐器,一丝一缕,一震一荡间,传递出各种精绝琴声,紧紧抓住听众心弦。 中场休息间隙,观众席上起了阵阵激动的议论。众人感叹着他技术之精进、情感之充沛,神韵之精妙。黎里跑去休息室看他,他已换好下半场的白衫,人侧躺在沙发里,闭眼休息。 她蹲去沙发旁,悄看他容颜,以为他睡着了,正想离开。他抓住了她摁在沙发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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