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她说话都有点卡顿,“你怎么来了?” 梁峻满面憔悴,看得出最近过得不好。 不过这些也不是临夏该管的事儿。 “我们聊聊。” 临夏面露难色:“一会儿放学了。” 梁峻垂眸扫了眼柜台上一些还未摆放的奶茶,直接上手:“我帮你。” “不用了,”临夏连忙把那几杯奶茶拿来,“我这儿…要健康证的。” 她其实想说这样不太合适,会被人嚼舌根子。 但转念一想这些话也不该直接说出来,惹得两人都难堪。 “嗯,”梁峻退开一些,看着临夏,“我能坐会吗?” 临夏转身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随便吧。” 临春放学一向出来得晚,进店里就围上围裙进后台帮忙。 生意好也就好那么半个小时,等到放学的人潮过去,店里慢慢也就冷清了下来。 临春直到吃饭时才惊讶地发现临冬身边怎么坐了个熟人。 “耶!夫!”她惊喜地喊出声。 临夏突然转头瞪她一眼,临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也叫不出来哥哥啊… “你管小孩叫什么。”梁峻说。 “有事吗?”临夏算着今上午的账单,低头把算盘拨得噼啪直响,“说完了回家吃饭吧。” 梁峻起身,重新走到柜台前:“我们单独说。” 临夏抬了抬眼:“没什么需要单独说的。” 梁峻也不强求,只是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腹部。 不到三个月,孕肚还没显怀。 临夏意识到他的视线,很快侧过身子。 梁峻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本眼睛慢慢地红了。 “临夏…” “不是你的。”临夏压着声音。 梁峻动了动唇,扯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临夏撇开眼,把账本胡乱收起来:“我妹看着呢,有什么事以后说吧。” 梁峻后退半步,在柜台上搁下一串钥匙:“我在家里等你。” 那是临夏的钥匙,钥匙扣还是和梁峻一对的,搬家时她没带走。 回忆涌入脑海,心中难免苦涩,临夏抬头不着痕迹地抹掉眼泪,洗了手再去吃饭。 - 省赛安排在周末,预报晚上有雪。 临春穿上临夏刚给她买的新羽绒服,里面罩了两件毛衣一个背心,主打的就是圆滚滚看着有福。 桐绍一中就那几个独苗,校长专门租了个面包车给送去考场。 临春有点晕车,额角抵着车窗“哐哐”撞了一路也不嫌疼。 好在天冷,下车吹了会儿冷风人就精神了起来。 临春把鼻尖冻得通红,惹得蒋以声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穿得跟个福娃似的,土得让人想笑。 稍微的笑意带动胸腔震动,蒋以声嗓子痒痒,偏头咳了几声。 近几天气温降得厉害,他大概是有些受凉。 又或者他跟这地方八辈子犯呛,没安分几个月就得进一趟医院。 不过身体情况并不影响考试,这些题目对蒋以声来说还算简单。 他做完试卷,也懒得检查,提前半小时交了卷子,去校外买了热水和感冒药。 忍着身体上的不适,蒋以声硬是在小诊所坐了半小时,想等考试结束回来和临春一起吃饭。 可铃响之后,考试结束,临春和梁阙并肩从教学楼内出来,两人一个比划一个看,似乎交流得还挺开心。 蒋以声感觉自己头顶冒火。 他气得午饭都没吃,一通电话把自家司机喊来准备回家。 路边等车时,还特别恼人地碰见这两人一起出来吃饭。 临春看见蒋以声,便跑过来询问:{吃饭吗?} 梁阙就站在不远处的人行道上等她。 蒋以声眯了眯眼:“不吃。” 说完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临春连忙给他递纸巾。 {你感冒了?} 蒋以声皱皱眉,没怎么看懂。 临春又掏出手机打字给他看。 蒋以声随便“嗯”了一声,也不管临春听不听得到。 【我去和带队老师说一声,让你先回去。】 也不关心几句。 “嗯。”蒋以声依旧是不爽地应了一句。 汽车停靠在路边,蒋以声也没知会一声,就这么直接抬脚迈过绿化带。 司机早就下车,绕过车尾替他开门。 黑色轿车流畅华丽,和他们从学校坐过来的破面包车压根不在一个层次。 临春呆愣愣地看着刚才的一通流程,再目送轿车飞驰而去。 阶级上无法跨越的的鸿沟在那一刻无比清晰,强大的距离感像阵风似的席卷了所有感官。 横在她面前的绿化带分明那么窄,窄到蒋以声抬脚就能跨过去——可自己却怎么都不行。 挫败和自卑在同一时刻于心底翻涌,又或许是因为考试时没做出来的最后一题。 临春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什么会如此之大,左右不过是…走了个蒋以声。 正发着呆,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手。 梁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朝左边做了个手势。 {走吧。} 临春这才定了定神,转身快步跟上。 校外的店铺门口,挤着许多排队买饭的学生。 几块钱的炒面两分钟一盘,锅边都沾着黑乎乎的酱油。 她又像是回到了现实。 只是尽管如此,临春脑海中还是存留着蒋以声坐进车内时紧皱的眉头。他捂住了口鼻,像是用力咳嗽了几声。 啊…有钱人也会感冒啊。
第54章 54 元旦前的大雪下了两天两夜。 整个桐绍银装素裹, 绵延的山脉隐在漫天遍野的晨雾里,你遮我掩,虚虚实实。 临春起得早, 穿得也厚, 去书店的路上呼了一路的团雾, 脚踩进积雪,发出“咯吱吱”敦实的响声。 她和顾伯一起把店外的积雪扫开,清理出一块空地。 边牧在脚踝高的大雪里飞奔撒欢,临春拍拍手唤她过来, 又被甩了一脸的冰凉。 快要上课的点,天还没亮起来。 被冰封的小镇似乎比往常还要宁静,临春揣着誊抄的单词条, 被小狗牵着走过田边树下。 经过校门外的奶茶店, 大姐倒了杯热水给她。 玻璃杯外面是毛线钩的保温套,临春拿在手里, 暖和和的。 到教室时班里还没来几个人,临春把值日生的名字写在黑板角落, 再把后排堆了两天的垃圾倒了。 忙活完她就坐下来背单词,直到教室开始闹嚷,前排嬉笑打闹时撞到她的桌子。 早自己铃响还差一分钟,蒋以声要迟到了。 - 另一边, 蒋以声从沉重的梦中惊醒。 屋里漆黑一片, 高耸肮脏的沟渠仿佛还夹在他的两边。 簌簌的流水和诡异的脚步萦绕在耳,混着凄厉的犬吠,利刃般刺进他的耳膜。 蒋以声把手从被子里探出去, “啪”一声拍开了灯。 光亮刺眼。 蒋以声把小臂遮在眼前,缓慢适应那一阵眩晕感。 夜灯坏了, 他头痛欲裂。 - 早自习下课,临春也没见着蒋以声的人影。 作为班长,她有义务跑一趟楼上去和班主任报告。 蒋以声请了病假,其实临春早就想到,对方从不无故旷课,不来也一定有他的理由。 只是出于一点私心,她想从赵老师这里打探点消息。 【需要去探望吗?】临春把小本子竖给赵老师看。 毕竟之前蒋以声生病时她和梁阙也去看望过。 赵老师扶了扶额:“再说吧。” 回到教室,临春心里还惦记着生了病的蒋以声。 桌洞里的手机摸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大课间发了条短信过去。 简单的询问,也并没有得到回复。 联想到前几天两人并不愉快的分别,临春更加失落了些。 心里总像是有口气吐不出来,憋得难受。 - 中午放学,奶茶店人满为患。 临春到店里就系上围裙去后台帮忙,等到那一阵学生过去,意外发现徐拓竟然在角落教临冬做题。 临春从保温桶里拎出午饭,对着大姐惊讶地睁大了眼。 临夏忙完最后一个客人,转身用抹布擦干净台面。 她干活利落,随手接过临春手上的饭盒,把盖全给掀了。 大姐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临春默默退后,本想原地开溜,但中途被临夏抓住后衣领,拎小鸡似的给拎了回来。 柜台后拍了张纸,临春探身去看。 【下午请个假去医院做检查。】 临春愣了愣。 临夏给临冬端上饭菜,整个人没什么表情。 临春攥着纸张追过去,只是碍于徐拓在场,不好直接询问。 “小春儿,”徐拓笑眯眯地冲她一招手,“你是不是才看见我?” 临春摇摇头,垂眸把手上的纸折了一折。 事关蒋以声?还是徐拓? 又或者…只是普通的检查。 临夏没说。 碗筷摆在桌边,临春坐下吃饭。 徐拓临走带了杯果茶,人都走到门口了,又被临春追上。 【蒋以声还好吗?】 她把手上的纸给徐拓看。 徐拓眼仁一弯笑出来:“挺好的,就是快烧到四十度而已。” 临春半张着嘴,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询问。 徐拓拿出手机打字:【可严重了,发烧躺了一上午。】 这话真假未知,临春微一愣神。 徐拓又写道:【我带你去看看?】 临春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午饭时间登门多没礼貌,即便要去也另找个时间。 “唉,”徐拓叹了口气,“真难。” 追小姑娘,真难。 目送徐拓离开后,临春折返回店。 临春把手上的纸张展开放在大姐面前,问道:{是什么检查吗?} 临夏指间还夹着筷子,抬手指指自己的耳朵,非常随意地说:“也快高考了,给你装个耳蜗。” - 下午,临春去了趟市立医院。 一套检查下来得不少钱,说实话,她不是特别想去。 只是临夏压根不给她机会拒绝,等到下午上学的那阵客源过去,就直接带临春去了医院。 大姐做事向来如此,就算反抗,最后也只能落得一场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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