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筒就位,覃优激动极了,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做好,生怕被一起的男同学比下去。 教官手握红旗令下,火箭筒向敌营发射,接连三发突击,前头的男生手势一打:小队突进! 火箭筒的后坐力让覃优手臂发麻,她顾不上缓,立即端起枪,排进吉苑的队伍,闯入火线。 眼前烟雾弥漫,两米外就看不清了,火线隐隐约约燃烧。两人并排前行,吉苑和覃优一起,耳边爆破声持续,小队持枪高姿匍匐前进。 出了火线,前方不断有人突袭,吉苑覃优他们在刺栏后卧倒,投掷烟雾弹。危机解除后起身,旁边伏着穿吉利服的同学,与操场草坪融为一色,现场视线不佳,吉苑差点踩到他,覃优及时拉开吉苑,两人撞一起跌倒。 这时防空警报声拉响,她们赶忙爬起来跟上。 …… 到最后,敌方握着武器蜂拥而上,另一小队上前,推盾牌列防爆队形。 …… 军训持续到一点才结束。 又累又饿,食堂里乌泱泱的人,排队打饭,各个窗口没剩什么菜了。吉苑要了焖豆腐炒豆芽,找位置坐下。 没多会,对面学生吃完起身,又坐下个人。 “吉苑,你也没打到荤菜啊!” 覃优的声音好认,有点嘶哑,但食堂电视播放的抗战片声音较大,吉苑听不出来,抬眼看到是她,才点点头。 “我也打的豆芽和豆腐,除了肉,就这两个菜好吃点。”覃优说完,低头只顾填肚子,也不在意吉苑回没回话。 因为都太饿了,两人全程真没再交流。 直到同班的兰雀也坐到这桌,“好巧呀,搭个桌。” 覃优嘴里包着饭,发音不清地问:“你怎么这么迟?” “回宿舍洗了洗,出了身汗。” “哦。”覃优继续吃饭。 吉苑饭菜打得少,吃完就饱了,放下筷子。 兰雀吃相斯文,小口抿,还有空观察人,“吉苑,你手臂都淤青了,是不是军训磕的?” 军训服一般都宽松,吉苑先前卷起了袖子,她低眼看了看,回忆是什么时候弄的伤。 “是早上拉练摔的。” “我阿妈给我备了药油,你要不要擦?”兰雀用左手去掏裤子口袋。 “不用了,淤青过几天就会散了,谢谢。”药油味道很冲,吉苑不习惯。 兰雀放回药油,覃优手伸过来截了,“给我用用,我屁股摔得痛死了。” 覃优一动,又扯拉肌肉,“嗷”地痛呼。 兰雀笑道:“下午是实弹打靶,明天是卫生与救护,这两天你可以养养伤。” “但愿,但军训有十五天呢。”覃优皱眉苦恼。 “忍忍嘛。”兰雀说。 都吃完饭了,覃优和兰雀要回宿舍。临走前,覃优加了吉苑微信,发给她军训作息表。 离下午军训还有些时间,吉苑慢慢地走出学校。路上还挂着迎新横幅,大红色随风飘摆。 租房离校就一道围墙,很快回到小区。 老式小区绿化率高,白天地面车位大多空着,一群小孩在楼底下玩耍,旁边站着几个大人。 因为小孩在追赶奔跑,挡住了吉苑的去路,她停下等孩子们过去,因此听到一位妈妈在教育自己的孩子。 吉苑多留意了一眼,妈妈很年轻,穿着时尚,孩子低着小脑袋,也仅有三岁的样子。听内容是今天的玩伴想要小孩手里的棒棒糖,他舍不得给,妈妈在教他要分享,做人要善良,上了幼儿园才能更好的融入集体。 孩子们跑开了,去玩小区的游乐设施,只有一个孩子没跟去,在开心地吃棒棒糖,旁边一位应该是其奶奶,冲着分享的孩子笑,“糖果我们家园园很喜欢,说谢谢哥哥呢。” 分享的孩子手里没有棒棒糖,扁着嘴眼睛噙泪,一副要哭的模样。妈妈警告地看他一眼,他又低下头,面前的青砖地落了几滴湿。 吉苑经过上楼,想起年轻妈妈的微表情,明明也嫌弃对方伸手,却还是逼迫孩子让出仅有的糖。大人在以自己的思想,去控制孩子的天性。 上到二楼,又听到争执声。 “哪个孩子不读高三啊?也没见人家有什么问题啊!你总是在以心理疾病逃避,你能一辈子待在家吗?” “可我真的扛不住了,你别逼我行不行?妈!我求你了!” “是我要求你!你听听后面的大学军训,那样朝气蓬勃的场面你不向往吗?你再忍忍,把高三念完,上了大学就好了……” 租房在五楼,两房一厅,吉苑开门进去,疲惫地躺进沙发。老房子隔音差,四楼摔打家具的声响往上蹦,有时她还能听到楼下歇斯底里的喊叫——躁郁症的母亲,和居家办公照顾的孩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谁也不能否决母性的伟大。但是,母亲给予孩子肉//体,也将剥夺他的精神世界。 之后吉苑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桂林立秋后天气微凉,她扯被子盖上,放松下来,身体的疼痛恍然而觉。 吉苑揉了揉肩膀、手臂、大腿,感觉全身肌肉拧结得慌。 此时窗外,楼里,都安静了。 感受也是自己的,此刻也是她自己。在坐上动车,驶入桂林境内,房屋有限地错落,谷地之外耸立的峰林,无限地接近蓝天。 喀斯特地貌的孤绝,有别于大海的柔远。 * 十二月了,冬天来了。 寒潮南下,老头给傻佬买了件厚外套,让他试穿给自己看看,尺码是否合适。 傻佬穿上拉好拉链,原地转了一圈,“可以吗?好看吗?” 新衣服滑滑的面料,内衬柔软又温暖,他很喜欢,手掌在上面摸。 老头拽了拽袖口,端详道:“袖子有点长,身宽也大了。脱下来,我明天去换个小码。” “不用换了,明年就合穿了。”傻佬抱紧自己的新外套,不肯脱。 “什么话?” “杨师傅说的,杨硕博的衣服要买大一码,明年就合适了。” 老头乐了,“杨硕博今年九岁,还在长身体,你快三十一了,只会老,不会再长了。” “啊~”傻佬似懂非懂地坚持,“那今天换行吗?明天再换的话,我会想一整晚的。” “我今天有事,明天才有空到街上。”老头动手拉下拉链。 傻佬配合着脱下衣服,依依不舍地看老头将新衣收进袋子里,他惋惜地说:“弋文在就好了,他比我高,新衣服可以给他穿。” 老头听出他的思念,“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走了就走了,还提他干嘛。” “他不是!”傻佬板起表情,一脸维护,“老头你别这样讲,弋文他对我很好,他一点也没忘恩负义。” 老头问:“你知道忘恩负义是什么意思?” 傻佬摇头,“但我确定是不好的意思。” “你还挺厉害的啊。” 傻佬得意,“当然!姐姐说过我很聪明。” 吉苑……老头默念这个名字,想起赔完钱回物流园的那天,在大门外的龙眼树底见到弋者文。 他一靠近,就闻到冲鼻的、像焚烧垃圾的焦味,从弋者文身上散发出来。 老头说:“钱赔过了,对方不予追究,你以后少点冲动,再有下回就没那么好办了。” 弋者文没说什么,就站在那里,眼睛直直看着老头。 “赔款从你工资里扣。”老头似是意识到什么,说完匆匆迈步。 “我要辞职。” 弋者文的声音追上来,老头顿住,转头看他,“不是说请假?” “不想干了。”轻浮的语气,没有理由。 “辞职有流程,提前一个月才批。” “我今天就走。” 老头眉心的皱纹更深了,“压的工资也不要了?” “不要。” 老头转过身,仔细地打量弋者文,“行李呢?” 弋者文没回。因为他本就孑然一身。 老头视线最终落在弋者文的脚上。他丝毫不怀疑,弋者文再往前一步,就走到绝境了。 老头心里叹气,深知留不住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但年轻嘛,总归有时间挥霍。去就去吧,撞了南墙回头看,我这里还能给你一份温饱工作。” 弋者文不为所动,转身向公交车站去。 “别走太远。”老头喊道,也清楚得不到回应。 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比他历经过的任何一次离别,都要决绝。 “老头,老头?老头!”傻佬伸手在老头眼前晃。 思绪拉回,老头拨开傻佬的手,“以后别提弋者文了。” “为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们找不到他的。” 没有手机,没有联络方式,弋者文就如一粒沉海的沙砾,无声无息地去了。 * 春节假期。 金港花园小区门口,居民老人撞见林豪领着个半大小伙,好奇地问:“林豪啊,你家来亲戚了呀?” 林豪是个瘦小的中年人,眼眶深凹而有神。他笑笑说:“这是李明川,我家儿子啊!” 老人凑脸去瞧,“儿子?李……李明川?” “是呀,你可能没见过,在外上寄宿学校呢,难得回次家。” 老人还想问,林豪托辞要回去烧饭,匆忙告别。 进到单元楼,上楼梯。 “爸,菜给我拎吧。” “不了,我自己来,就这点重量。” “给我吧,你腿脚有风湿,别累到了。”李明川强硬地接过塑料提袋。 家在六楼,林豪确实感到身体不如从前了。对于儿子的体贴,他欣慰地说:“你是个好孩子,回家多陪陪你妈,你在外住校她很想你。” “好。” 吃晚饭时,林母左一声明川,右一声明川地唤,不停地给李明川夹菜。 饭面都堆满了菜,李明川吃不及,为难地道:“妈,你别夹了,我快吃不完了。” 望着妻子生动的笑脸,林豪打趣李明川,“你才回来几天,还是香饽饽,等再过段时间,或许你妈就不稀罕了。多吃点没事,大男孩要长身体。” 说到长身体,林母叫道“不好”,她放下筷子,拿手机发微信,让农村的亲戚给她留几个没打鸣的小公鸡。 “明川,我跟你大舅妈说了,让她明天进城时捎几只小公鸡,到时我炖给你吃。男孩子变声期吃了,个子能长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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