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这样更丑了。”小红啧声。 这个“丑”字让女人找回几分理智,她支棱起腰板,将那坨头发往脑后甩,“刘勇已经说要娶我了,你别再纠缠他了。” “刘勇?”小红细眉一挑,语气里不屑,“那怂吊?怎么,他说我纠缠他?” 听着不对劲,女人问:“你什么意思?” 小红说:“我跟他早就断了,哪来的纠缠?我好心提醒你,别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 女人不信,“你才是满口谎言,明明是你对刘勇死缠烂打。” 小红气笑了,“我谢你好心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去对一个又矮又挫的臭男人死缠烂打,他是什么品种的ha蟆啊!值得你这样维护?你要真那么笃定,就让他带你回家见家长,而不是跑到这撒疯。” 女人避重就轻,神态露出丝优越,“我可是他的女朋友!” 小红觑视着她,眼神刀锋一般,“你自己清楚,都是卖的,谁比谁高尚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你……”女人强撑起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小红喊朋友让开,自己去打开门,“喂,回家去吧,你这副样子没人心疼,只会招人取笑。” 女人走了,小红才注意到站在走廊的阿姨和吉苑,也许她们都目睹了全程。 小红眼光暗了暗,随即又笑呵呵地张罗,“赶紧回去,都回去,我们继续吃饭。” 下半场没了兴致,匆匆结束,小红朋友有客人就先走了,吉苑反正无事,就帮忙收尾。 阿姨在前台忙入住手续,小红顺带把厨余倒去喂鸡。 几只鸡围在鸡棚的食槽里抢食,那方寸之地,就是它们的一生,这个后院,也是它们仅有的世界。 被圈养的,榨干利益的生命,小红想到自己,“其实今天是我生日,不过我不敢说,家里没人记得,我也从不奢望能得到别人的优待。” 她说着,冲身旁的吉苑笑了下,吉苑回她一句,“生日顺遂。” 快乐不快乐的,顺遂却酸人心。小红抿嘴笑,抬起头望树叶遮蔽的远天。 “和我打架的那个女人是刘勇的相好,刘勇你应该认识,即使我知道他品性不行,我也想过他要我的话,我就嫁给他好好过日子。”她侧头问吉苑,“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傻?” 不等回答,她又说:“我今年三十六岁了,我父母让我回老家,去嫁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寡公。真奇怪,这些年我寄钱回去给家里盖楼房,给两个弟弟娶媳妇,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到头来他们还嫌我年纪大嫁不出去丢脸。” “你可以跟他们说暂时不想结婚。” “没用的,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年纪早没了挑剔的本钱,他们只想让我快点了结这桩心事。”小红招招手,让吉苑耳朵凑过来,她细声说:“其实我也想进入婚姻,想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想尝试被人呵护的感觉。” 说完她先羞怯了,垂着眼看自己的鞋尖,“我无聊时会看短视频,现在时代的婚育观新鲜,可能有许多人不理解我这个想法。我读书少,生来就是这样的背景,我改变不了,所以一直这么地看着眼前走下去。其实沾上这一行,我是被强迫的,不过即使那时再难受,我也从未想过结束生命。我无知,所以我的命运也无知,走到哪,死到哪,也无知。我不敢奢求什么,就这么活下去吧,努力地活下去,时间会给我答案的。” 她此时的声音,既有憧憬的情真,又有哀切。吉苑问:“如果时间不给你答案呢?” 小红想了想,说:“那就不明不白地活着,就如我不明不白地来到这世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着迷茫,却具有力量。吉苑想起弋者文,他身上吸引她的特质。 “好了!”小红伸伸懒腰,叹出胸口的闷气,“我们回去吧。” 下午,弋者文到旅馆找吉苑。 小红和阿姨八卦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滴溜,弋者文先受不了,到外面去等。 阿姨笑道:“小年轻脸皮薄哦。” 小红跟吉苑说:“今天谢谢你听我唠叨。” 她有点喜欢吉苑,吉苑对人不太热情,但也无视她风尘的泥泞。 “没事的,那再见了。”吉苑道别,和弋者文一起走了。 回到半道,吉苑看见路边有人在卖黄皮果。 箩筐上垫着反盖的竹筛子,筛子里摆着一簇簇用皮筋扎束的黄皮果,果皮呈现出成熟的黄褐色,看着就觉得酸酸甜甜的。 吉苑定住脚步,“弋者文,我想吃黄皮果。” 弋者文走在前面,回头看到吉苑盯着黄皮果摊子,很少见她流露出这种馋相。他走近小摊,“买一捧黄皮果。” 老翁听力不大好使,侧起耳朵问:“是要一捧吗?” “是!” “哦~”老翁扯下塑料袋,捻开,将黄皮果装进去,用称勾勾起来,眯着眼睛拨秤砣。整套动作颤悠悠的,又慢。 称好后给钱,偶然下起了太阳雨。 弋者文拉着吉苑到周围的房屋下避雨,把黄皮果的袋子塞给她。 太阳光将雨点缀的晃闪闪。 老翁早有准备,雨衣一披一盖,继续守着摊子。 地面不知不觉浸湿,阳光也被乌云收走了。 这雨看着一下子停不了。 老翁也失望地离去。 吉苑抿着黄皮果的酸甜,问道:“你下午不工作吗?” 雨淅淅飒飒,许是淹没了话音,弋者文没回应。 吉苑捻了一颗果,放到他嘴边,他眼眸转过来。 “很好吃。” 弋者文没有接受她的投喂,眼里奇怪,“这果子农村随处都有,哪里好吃。” 手举累了,吉苑自己吃掉,“开胃。” 弋者文记起傻佬的汇报,说她这几日只吃素食。他瞟眼她肚子,卫衣宽松瞧不出有孕的痕迹。 也就眨眼之间,中雨转暴雨,积水像一层层浪,拍向低洼。 吉苑黄皮果也不吃了,伸出鞋尖去点雨水。她脚上是一双纯色帆布鞋,铺开了雨的画像。 她贪婪而收敛的动作,令弋者文心底软了一丝,他脱下外套披盖在她头顶,说:“去吧。” 吉苑躲在外套里看弋者文,露出个狡黠的笑,她脱鞋脱袜,踩进雨水里。 如果雨是一朵朵的小烟花,那她的每一次步伐,就是爆炸的太阳。 她有个小小堡垒,从波澜的情绪中延伸,她和他淋的每一场雨都那般鲜活,“弋者文,我喜欢北海……” 弋者文背倚墙壁,听着她的思念,遥望灰沉的天际。他从小就讨厌下雨,至今仍讨厌。 他此时很想抽一支烟,他落寞地收回眼神,看着吉苑白嫩的脚丫,“踩雨水会烂脚。”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 当然,她不在乎。 外套湿透,吉苑歇了兴致,回到屋檐下。 弋者文拿开外套,半屈膝说:“脚放我膝盖。” 吉苑确实不太方便穿鞋袜,便照着做,弋者文用袖子把她的脚擦干,套上袜子,仔细地将袜面的褶拉平,再帮她把鞋后跟提起来。 吉苑穿好鞋,弋者文起身,“后面几天都上晚班,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 下过雨的清晨,气温骤降。 等公交的间隙,吉苑裹紧外套的帽子,只留出眼睛抵抗冷空气。 公交来了,早班车都是些老人在坐,弋者文往车子后半截走。 吉苑扶住栏杆,踏上那两节阶梯,公车突然开动,她的身子由于惯性往前冲。弋者文伸手捞了她一把,她站稳后,在他身旁位置坐下。 第二医院就在新世纪大道上,很近,十来分钟就到了。 医院已经开门了,收银台屏障还锁着,队伍先排起来。 医院里也是老人居多,吉苑和弋者文夹杂在其中,异常显眼。左右队伍两位老人在闲聊,可能是夫妻,分散排队可以节省时间。 他们聊着聊着,目光一同集中在吉苑身上。吉苑久站腰酸,此刻她扶着后腰,颇有些孕味。 老婆婆稍侧身,问排在后面的吉苑,“妹妹仔,你来医院做什么?” 为避免过多的臆想,吉苑回:“产检。” 两位老人异口同声地说:“恭喜恭喜。” 老婆婆面善,好心告诉吉苑一些怀孕要注意的事项,其中不乏老封建不能做的事。 吉苑时不时应一声,没多大热情,加之收银台拉开屏障了,老婆婆便不说了,一门心思排队去。 十几分钟后轮到他们,弋者文说:“挂号。” 收银员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地问:“有医保卡吗?挂什么科?” “没有医保卡,挂怀孕的科。” 听着弋者文的回复,吉苑就知道他很少来医院。也或许他从未到过医院,毕竟他二十几年的人生,绝大部分在流浪。 收银员迅速说了办临时医保卡的要求,弋者文转头问吉苑要身份证。吉苑把身份证给他,他将办卡费和证一起放在收银台。 收银员劈里啪啦地敲键盘,另只手直接伸过来,看都不看,奇准地摞走了东西。 挂好号,退出队伍,身份证还给吉苑。弋者文将缴费单和医保卡收好,走到楼梯口处,观察一张楼层指示图。 妇产科在二楼左侧,他们上楼,排在第一位。 大屏幕喊号,进诊室。电脑上没有就诊记录,医生熟练地问:“末次月经什么日期?到医院是有什么问题?有以前的检查单吗?” 吉苑回答末次月经时间,然后说:“没有携带检查单。” 医生继续记录病例,“那来医院是有什么问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弋者文接话:“我们不想要这个孩子。” 医生才正眼看他们,“你们是要引产?” “……是。” 医生的目光又移回电脑上,顿了片刻,才开检查。 二楼也有缴费窗口,交了费,单据上写着检验科影像科在二楼,弋者文在诊室的走廊来回地转,怎么也找不到地方在哪。 医院门诊楼有两幢,右侧由一条走廊联通,在医院的称呼里,两幢楼是并为一体的。楼层指示图里有写,弋者文其实看不太懂,只能一趟趟地试错。 最后是病人指路,弋者文才找到那条通道,另一半二楼是小儿科和检查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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