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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述愣住了，季青也愣住了，她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抱歉裴哥，我习惯性就……” “没事儿摸吧，小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客气。” 裴述唇齿间发出一声轻笑，昭告着他真的不在意，甚至有些高兴。 季青又感觉到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她没再伸手去摸，甚至有些局促，眼神也没再落到裴述的身上。 终于，裴述收好余下多出来的螺丝，将钥匙递给季青，季青跟人道了声“晚安”就头也不回的跑去了楼上。 裴述看着季青的背影有些好笑，拿出手机在和季青的聊天框内回复了一句“晚安”便走了。 裴述回到家，他看着沙发上的那只白熊有些恍惚，走过去，在它身边坐下，两手落在大熊的胳肢窝下将它拎了起来，看着它若有所思。 许久，裴述将它放进怀里，把头埋在它的身上，努力汲取着季青留在它身上的味道，腾出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后颈，像是和季青的手碰到了一起。 忽地他发出一声轻笑，声音闷闷的说：“出息。”
第20章 往事重提 季青按部就班的叫人起床收拾，下楼出门去了对面程外婆那，不过今天多了一个人，裴述回来了。 季青带着两人走进去的时候，裴述手里正端着两碗白粥从后厨出来，“来的正好。” 裴述说了声，把粥放到桌上。 程外婆也从后面走了出来，小老太太有些驼背，头发花白，依旧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都到了，正好。”她把手里的包子放到桌上。 几人入了坐，程外婆笑着看了看季青，又去看裴述，“小述啊，这人都回来几天了还没在一块呢？” “也不是我想就行。”裴述笑道。 “说得也是，也得人家青青愿意。”程外婆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 季青从接触程外婆开始就没从这小老太太的脸上看到过其它表情。 吃过以后，几人收拾完桌子，坐在门口陪程外婆唠嗑，点还早，季青想着过会儿再做工作。 程外婆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地晃着，还打趣季青前几天起的晚，留了两桌冷饭给她，“小年轻，工作也要把身体顾好，别到时候弄得和你周叔似的，看着就一副要死样。” “外婆知道周叔？” “邻里乡亲的谁不知道，周叔他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陈婶他爸去世以后家里就剩他们俩啦，家里亲戚都跟避瘟神似的躲着，也不知道他爸那点积蓄能用多久。” 季青沉默了，程外婆见她没搭腔，睨了她一眼，“心疼啦，你周叔就一药罐子，估计知道没多少积蓄了，药也在前年的时候停了，你小时候还为了你周叔跟张叔王婶家那小子打过架呢。” “什么？”季青吃了一惊，完全没想到，“这事儿外婆你知道？” “你不记得了？”程外婆也有些惊讶，“这事儿还是你奶奶告诉我的。” 周叔刚入赘的那几天特别不招人待见，没几天就被人扔了石头砸了头。季青想到小时候有一次跟张叔王婶家的大儿子打的特狠，原来是为了帮周叔出气。 那应该是陈婶打完张家大儿子屁股的第二天季青就找上了门。 季青能理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干，因为周叔在自己眼里是漂亮哥哥，漂亮哥哥被欺负了，自己怎么能不出头呢。 “你陈婶在你奶奶去世之后经常来你家附近晃悠，就想看看你有没有回，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不来了。” 季青一愣，没想到还有这茬。 “你周叔和陈婶都是命苦的人。” “那外婆，你知道陈婶为什么会变这样吗？”季青忍不住多问。 “不晓得，读完书回来就成那个样子了，本来就只是不爱说话，谁成想直接傻了，不知道被哪个打诨的鬼差勾错了魂，就剩个壳了。”程外婆哀叹一声，多少觉得惋惜。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程外婆却还是笑，“一帮小年轻，这就难过啦，这镇子上有哪家的小日子是好过的，我们都没觉着难，你们光听着就一脸要哭的样，镇子上的人还没死光呢，别丧着个脸。” 程外婆闭着眼，身子跟着摇椅晃啊晃的，好像真没觉着这是什么大事。 “外婆，季青还有工作就先走了。”裴述的声音响起。 程外婆摆了摆手，“行行行，忙去吧，我老婆子也不留你们。” 裴述拉着季青就往对面走，陈景延跟夏烟也跟了上去，程外婆的话虽然讲的难听，但确实是事实。 没有谁家里的日子好过，不过是明面上看不看得过去。 就像婚姻一样，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内里都不知道烂成了什么样，想咽咽不下，想吐又不敢。 裴述将季青拉到了家里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季青身侧，夏烟想上前安慰季青几句，又想着有裴述在，便跟着陈景延上了楼。 安静良久，季青拍了拍裴述的肩膀，“我没事裴哥，就是有点触动罢了。” 裴述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看向季青，直视她的眼睛，“我想说说我妈的事，行吗？” 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 “好。”季青轻轻点了下头。 又是许久的沉默，裴述才再次开口。 裴述的母亲也是这个小地方出去的大学生，她和季青的母亲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后来因为距离原因，长时间的不见面不交流感情自然而然的淡了。 母亲毕业后找了一份高薪工作，但因为长得漂亮总是被男同事骚扰，母亲报了警，事情解决后却传出她蓄意勾引男同事不成而倒打一耙。 最后母亲辞职了，但那帮人却不肯放过她，流言就像口香糖一样粘在了她的身上。 于是母亲选择出国，在英国遇到了她的人生另一半，也就是裴述的父亲，他听了母亲的遭遇很同情她，开始一步步的朝母亲靠近，父亲很快就成功了，两人恋爱三年，母亲抛弃了事业同父亲领了证，当了家庭主妇。 但很快，甜蜜的假象被打破，婚后一年裴述出生，四岁时在房中看到了争吵的父母，从母亲的控诉中得知，早在结婚后不久，父亲就出轨了，而母亲在生下裴述时父亲的出轨对象找上了门，那是父亲手下的一个女员工。 当时的母亲明白自己该离婚，即便没有经济来源，刚生下的小孩也不能离开母亲，可她没有证据，父母早亡，她更是没有在照顾裴述的同时去打这份离婚官司的精力，况且裴述需要父爱。 于是，母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装了四年，父亲也陪母亲演了四年，这四年里父亲不断的更换出轨对象，那次争吵母亲要求父亲写保证书，父亲当时在跟对家争一个项目，不能被别人抓到把柄，于是父亲不得不写，也是那份保证书成了钉死他出轨的重要证据。 婚姻的第六年，裴述五岁，母亲终于提了离婚。 在提离婚前的日子，母亲有特地给裴述做心理建设，裴述接受的很快，况且早在一年前他便有了了解。 在那五年里母亲重新开始工作，收集父亲多次出轨的证据，法院最终将裴述判给了母亲，财产分割母亲拿走了一半，同时父亲需给她一笔数额不小的抚养费。 父亲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这场官司被对家发到了网上，公司的股价一跌再跌，调整过来后，父亲开始蓄意报复。 父亲的人脉很广，总是时不时的打压母亲所在的公司，因为走的是正常程序，不存在恶意竞争，母亲被上司逼得辞了职。 母亲怕父亲对裴述不利，她这才想起老家还有个朋友，她驱车将裴述送到了乡下，也就是季青的家，彼时裴述六岁。 母亲怕父亲发现，于是她对裴述一直是非必要不出现的态度。 裴述消失的这几年里，父亲不断扩大公司规模，开始重现母亲年轻时的遭遇，散播谣言，说母亲是拆散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母亲想像以前一样出国，但国内还有一个裴述，如果她走了，裴述被他父亲找到，她赶不回来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带着裴述从那个深渊里爬出来，不能再回去。 母亲装作不在意，但日积月累的辱骂和讨伐还是渐渐压垮了她的神经，终于在裴述成年的那一天，裴述的母亲在浴室里割腕自杀了。 除了血缘，裴述跟他父亲唯一的联系就此中断。 母亲安排的律师找到了裴述，律师给了裴述一封信，是母亲的字迹，上面记录着母亲完完整整的一生，信的末尾写着——请原谅母亲的无能。 其实，在母亲和父亲的故事开始后，母亲就一直没有从深渊中走出来，而如今的裴述被留在了深渊里，无人拉扯。 裴述在财产继承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继承了母亲名下所有财产，那些钱，就算裴述不工作也能潇洒到死。 他看着面前的律师，平静地直视着面前人的眼睛，冷声道：“她的墓在哪？” 律师满含歉意的朝他笑笑，“裴女士有交代过，您不能去看她，您的父亲可能在找您。” 裴述的母亲姓裴，他早在父母要离婚的那一刻起就想好了自己未来的名字，所以季青不知道他的曾用名，也不知道裴述这个名字是在裴述十八岁以后才真真正正的属于他自己。 裴述尽量用平缓的声音叙述着自己母亲的一生，却没发现其中夹杂的恨意，良久，他才又开口道：“我讨厌我自己，我一直都知道我妈是因为我一直在忍。” 那种厌恶的情绪，在看完信时达到了顶峰。 “我本来不打算留下来。”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裴述不断的否定自我，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讨债鬼，从出生起就一直拖着母亲，把她拖到了死。 “可是我看到了你的课本。”裴述忽地笑了，话语间带着些轻快，“上面写着我重复了三年的话。” 季青青，你要回来。 那时的裴述突然记起，自己答应过季青要给她一个家，所以他不是累赘，他也被别人需要着，他可以给季青一个家。 裴述看向季青，“所以，你回来了。” 季青的眼睫忽地颤了颤，她轻声道：“嗯，我回来了，所以要借我的肩膀吗？” 裴述笑了，季青也笑。 这个肩膀裴述没有借，季青也没有多说安慰的话语，她知道裴述不需要，他只要自己安安静静的陪他一会儿就好了。
第21章 别哭，我不会哄 裴述带着他们又去了趟周叔家里，这次家门口的院里没有人，自建房的大门紧闭，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裴述上前走过前院，用力拍了拍大门，门锁都感觉跟着颤了几下。 收回手等了片刻，没人从里头开门。 “谁啊，找陈家夫妻俩啊？”隔壁的一位叔听见动静，从楼上探头看下来，扯着嗓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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