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斯汀恻隐之心生出,该给她一些小费吗?如果她遇到歹徒怎么办?他抬头四处望了望,发现完备的安保、监控系统绿灯闪烁,正在工作。
付了钱他走出去。收到支付通知,看了一眼,“她户头余额多过你”,他嘲笑自己。
站在路边,借着便利店的灯光,很快把一瓶水喝光。他双手将塑料空瓶拧成麻花,排出所有空气,再把瓶盖拧上扔进可回收垃圾桶—有些习惯已经变成下意识。
手机亮了,是查尔斯发来信息,“你睡了吗?怎么样了?”
此时他已经没有倾诉欲,也不想多一个人担心,淡淡地回复好友:“没事了,早休息。”
查尔斯的信息下面,是早些时候的一条信息,来自当时殷勤地帮他租下房子的中介,他比贾斯汀大,却坚持叫他陈哥。他说:陈哥,这个月的房租稍微有点久了,麻烦方便的时候交一下哈,谢谢。下面没有回复。
现在,他没有风雅心思回到家里的阳台,极目远眺璀璨的东方明珠。他脑海里开始盘算:该怎么办?
午夜的上海街头,像这城市里的人一样,睡熟了。偶尔经过的出租车像混沌意识里闪过的梦境,一晃就消失了。接着又是长久的沉寂。这里比香港安静,街上没有流浪汉没有无家可归的人…突然,他想起伊莎贝说过她在香港铜锣湾的麦当劳坐了一晚的事…又看看玻璃门里柜台边的收银员小姐…
依然身着白天正装的他,靠在路边的法国梧桐上,和身边场景十分不搭。他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在夜色里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似又想起什么一样,蓦地抬起头,迈开脚步朝公寓走去。
来到地下停车场,找到出差前停在这里的那台心爱的黑色路特斯跑车。看到那如俯身捕猎的豹子一般的车子时,他有些迟疑,脚步放慢了些。垂头丧气走到车旁,按下车钥匙,坐上车。
这台车,他心仪已久,精心挑选纯黑的外观,纯黑的内饰。他知道伊莎贝喜欢听音乐,所以特地把音响换过。但最初畅想的,开着它和伊莎贝兜风的场景一个也没实现,每天往返在通勤的路上,何时何地能自在兜风?
就现在吧。
他点燃引擎,午夜寂静的地下车库回荡起机械的怒吼。他单手握方向盘,极其娴熟的操纵车子出库,出闸,驶到路面上。
在内环路兜了一圈,又开上南北高架,建筑物由个别熟悉变成完全不认识。其实他没有方向,也不认识上海的路。
但是在伦敦的时候,孤独的自己却也经常开车兜风。
路特斯跑车像在笼子里憋久了的野兽,冲破夜色,嘶吼着、咆哮着飞奔在一盏盏路灯的安静凝视下。路灯在漆水高级的车身上飞速滑过,流光溢彩,然而没有人看到。
上海每天有多少伤心的人,此刻就他一个。
他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撑在车窗边。将西装扔在副驾位置。车窗开着,高车速下的夜风将他的白衬衣吹的鼓起来,几个月没剪过头发,刘海已被风吹的扫眼睛。所有事都在变化。连头发也不等他。
一脚将油门踏得更深。
不知道开到了什么地方,在一段地势高的路上,他往窗外看,远远看到城市未眠的灯火。
一刹那,他觉得熟悉极了。心里出现一种复杂的情感,却是他 20 多年的人生中没面对没处理过的。
他靠边停下,在车里呆呆坐了一会。柔和的蜜糖般的车内饰灯光将他环绕,像漂浮在梦里。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刘海和他年轻的脸庞更相衬,刘海下那双眼角尖尖的眼睛眼帘低垂,仿佛噙着碎糖粒,锐利光洁的鼻头缀着车灯的光,像一个被遗忘在夜色里的神的孩子。
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世界上谁能真正了解谁呢?
随后,他改变了主意,缓缓掉头,将车开上原路,一路开回了公寓地下停车库。
上楼到家一头扑在床上,和衣而眠。
几小时后他便惊醒,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又 shit 一声,走到门口时才想起已是五一假期,不用上班。
心慌笼罩了他。他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他不玩游戏。以前心情不好,他就去滑雪或找人打曲棍球,在运动里发泄,可现在都不太现实。他拿出手机迅速搜到附近的足球俱乐部,挎上包就出门了。
来到陌生的场地,其他球员相熟,听出他不是内地人,便纷纷使眼色要给这个“香港仔”一点颜色。
在比赛过程中,其他几人不断包抄围攻他,他几次被钉鞋铲倒,重重倒地又只能站起来继续跑。裁判不吹哨,没人有心情主持正义,场边的人双手抱胸,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看着这场绞杀。
汗水从头皮流进他眼睛里,咸涩的汗水让本就疲惫充血的眼睛更红了。坚持踢完 90 分钟,他力竭瘫倒在地。喘着粗气,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自言自语:You are?not gonna give up决不能放弃.
一挺身起来,收拾东西离开球场,他又来到公寓的地下停车库,再次将黑色路特斯跑车开了出去。
车子一路低沉呜咽。
除却偶尔的伤感,总体来说,这段时间伊莎贝的生活是开心的。
工作上,之前张牙舞爪的拦路小鬼们被摆平,下级、同级、上级每个维度上都暂无烦心事。身边不乏一起攻克董事会演讲,又可以逗趣的人。
距离某些事情越走越远,她越得意。
不过今天下午,她遇到一点麻烦事。
一个同事敲伊莎贝办公室的门,“伊莎贝,有空吗?”
“里昂,等我十分钟好吗?”
“好的,我待会再来。”说着他关上门退出去。
“来吧,坐,什么事?”里昂再次进来时,伊莎贝招呼他。
“是这样的,我看到邮件,城市侧有空位,那个城市离我家很近。我想试一下,”他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脖颈,继续说:“伊莎贝你别误会,我其实真觉得你当我们 leader 挺好的,绝对不是对你不满意。只是我年龄越来越大了,离家近点还是方便一点。”
里昂是以前留下来的员工,是她 team 里的 senior。能力不错,态度认真,可以算是现在部门中的中流砥柱,伊莎贝也将优质资源向他倾斜,为他争取费用很高的培训。这样的员工是最能承担紧急或者重要任务的,往往能交出令人放心的结果,所以也是任何领导最不希望得知他要离开的消息的那种人。毕竟他走了,再遇到难办的事,可就没人能差遣了。
此刻里昂提出他要离开上海总部,去城市。这是很多在总部的人会走的路,先在天子脚下谋份差事,再去到基层,职级和待遇都不会差,基层还高看一眼。或者做到几十岁,在总部无上升途径了,就去城市做做地头蛇。
她知道里昂没有骗她,也骗不了她。
但是,上次听到市场总监抱怨后,她找麦琪了解了,现在公司真的有意收敛摊子,离职了的原来位置的 headcount 就关闭,不招人替补。也就是说,里昂如果离开了上海,她部门就少一个干活的人。
员工们多少也听到了关 hc 这个消息。加上现在正赶上 board meeting 这个需要人干活的当口。所以,此次里昂来找伊莎贝,并没有信心,他忐忑地等待着伊莎贝的回答。
第48章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伊莎贝却回答:“嗯,我知道那个空缺,确实是个机会。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
听到伊莎贝这么说,里昂怔了几秒。他想到了按伊莎贝的为人,她应该不会像某些 leader 说各种无法兑现的承诺或抹黑那个新的机会,以此来施加压力拦他,但他也从没指望伊莎贝能主动提出帮自己。
看他惊讶,伊莎贝解释道:“里昂,我相信你不是因为不满意我而想走,我们之间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老实说,我是矛盾的。从一个 leader 的角度上说,我非常不想你走,你是一个我信赖的员工,我需要你。我巴不得每个员工都像你这样,老老实实地干活,我多轻松啊。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也许你并没有把我当朋友—我们年龄相仿,我理解你。我希望你有更好的更广阔的发展,或者能更好的照顾家庭。所以,我想我不该因为我的自私而阻碍你的前途。我也无权这么做。如果你有更好的发展,对我这个前任上司来说,也是美德一件,对吧?所以说,有什么我能帮的?帮你分析一下那个岗位?帮你看看简历?”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一番话让里昂眼里充满敬佩和眷恋。
以前弗利拉做 leader 的时候,也有个同事想去城市,他还没有直接提出来,弗利拉就各处为难他,仿佛她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而她的手下,生是她的人,死也得是她的鬼。那时大家只道是寻常。今天伊莎贝却以如此开放的格局,让他看自己的调动有了新的角度:自己发展的好,对伊莎贝来说,也更好。
伊莎贝找出那个职位的 JD,里昂拿出他的简历。她没有直接告诉他面试时应该如何表现,而是引导他围绕关键点去思考,直到答案昭然若揭。
“你有能力自己发现其中的关键点,而且以后的工作需要你具备这样的能力。”她诚恳地说。
里昂像要独自出征的士兵,她送到最后一程,并送上他未知前路上为数不多能依靠的武器。
她确实是一位不一样的领导,“新生代 pro plus”里昂跟部门同事说。
里昂走出办公室,伊莎贝就把芮塔叫了进来。
“老板,找我什么事?”
“你的 PE 准备好了吗?”
PE(Performance Evaluation)工作表现评估。每个财政年度结尾时,A 公司每位员工总结过去的工作,向上级汇报。上级进行考核,评估员工的能力水平、发展阶段,从而决定涨薪或职级提升。所以,谈 PE 对每个员工都是件大事,谈得好,升得快。对各位经理来说,这也是个激励员工的好机会。
伊莎贝才把 PE 的准备布置下去,和大家单独约了时间,离芮塔谈 PE 还有一周,芮塔自然还没准备好。
“这次你一定要认真准备,好好把自己过去这快一年做的项目盘点一下,分析出成功和还可以进步的地方。认真准备,听见了吗?”
芮塔点头。伊莎贝说了两次“认真准备”,她觉得一定有原因。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她不会害她。况且,经她一提醒,自己这短短时间确实做了几个不错的项目。尤其是凯特走后,伊莎贝放心地安排给自己一些超出发展阶段的“超纲题”,自己应对的还可以,连里昂都说他要追不上现在的年轻人了。芮塔回到位置上拿出 PE 表格,埋头思考起来。
伊莎贝有意在这次 PE 给芮塔升一个能力水平,相应的,她的薪水也会涨。提携她的原因是,第一,她的表现确实优秀,远超同期入职的其他人,甚至比几个老员工能出成绩,初具 senior资深的能力。第二,里昂走了,团队里少一个 senior 员工,员工的发展等级构成不均衡,上级一看你这团队里全是虾兵蟹将,是你失职没有做好员工的能力培养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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