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贾斯汀迷蒙的视线里,他知道自己躺在床上,他房间里有一个长发的身影忙来忙去。
那一刻借着酒劲,他的眼泪居然涌上来,因为躺着,忍住的眼泪顺着流到了喉咙,又苦又咸。
我真的很想你。
我好挂住你。
第68章 ?Felizcumplea?os!
伊莎贝早就关注了 M 公司的公众号,他们经常发布行业相关趋势和研究成果,所以她每期都看。
这天午饭后,她点开那个公众号最新的一篇推送,是关于绿色金融市场的。按惯例读到文章最后,突然心跳不止,她一下握紧了手机。
在一列作者中,赫然写着那个对她来说意味着心跳的符号,那几个字—陈贾斯汀,M 公司咨询顾问,常驻上海分公司。
这一行字前面是他的公关照。他穿着灰色的西装,短发利索,眼神坚定,笑容健康坦诚。像什么都没变,又像什么都变了。
看见这张照片,像收到一封不期而遇的信。信来自远方,寄信人的现状不详,但他应该是成功并且快乐的。
这就已经是她所有的希望了。也是这场自我流放最好的结局—有一个人,成功并且快乐。
她打开钱包,对着里面的那张小照片发愣。
和公众号文章后的那张公关照不一样,这张小照片里的他十七岁,长发,叛逆地看着镜头。那是上男校,和尼古拉斯他们一起打冰球,骑 Bonfire 训练的来自亚洲的贾斯汀。
她旁边的美国同事无意看到,问这是你男朋友吗?Look at the uniform and how cute he is!穿制服的他挺帅的
她答,是啊,我从他书架上偷的这照片。
同事做了个窝心的动作,哦~你们真是可爱的一对。
她笑笑。她多希望他们能是可爱的一对。
她多希望那一次没有踏上从伦敦回上海的飞机。
就那么自私地从此留在伦敦,和他一起,看展骑马打球,生活在奶油蛋糕般的房子里。
抛弃一切,忘掉一切,只张开手拥抱他。
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机会,他们成为可爱的一对。
错过了过去,也弄丢了将来。
后来,伊莎贝和亚瑟见过一面。
两人约在上西的一家餐厅吃饭,是伊莎贝挑的地儿,摆出要尽地主之谊的架势。
亚瑟此行是来纽约开会,彼时他已经是亚太区的 FinOps Head。但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打扮,他不适合穿西装,他自己也清楚这个。
她不无亲近地打趣儿:“瞧瞧,官儿都那么大了,怎么还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
故交重逢,自然从“故”事开始聊。
其实她在总部,对刚落幕的亚太区合并中的腥风血雨已有所耳闻。
原来莉迪亚和老安早在“前世”就已结怨,所以,在莉迪亚主导下的亚太区合并对老安来说十分不利。但老安这个老船长,不知道和魔鬼做了什么交易,如今如愿当上了亚太区总裁。
而亚瑟电话里曾向她透露过的,老安对自己 crew团队的计划,只有亚瑟一人成功 on board入职,成了大“管家”。“挣钱”部门的掌门—本来属于伊莎贝的宝座,毫无疑问,落入了弗里拉手中。“管人”的人,也因为莉迪亚的力排众议,任命了杰夫。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雅各布在莉迪亚离开后没多久就被开除了,居然因为性骚扰女同事。他的职业生涯恐怕要搁浅了,起码在外企圈子里。
至此,A 司的试验田亚太区的领头人和内阁组织完成。内阁心腹全部来自安东尼曾经带领的中国区。但唯有少数人知道,三人里只有亚瑟一个人是他的选择。
也许,他拿另外两个位子和魔鬼交换了他自己的位子。而伊莎贝就是那“一将功成万骨枯”中的一俱白骨。她不敢想如果她身上没出现让敌人咬住的弱点,她还是她,但莉迪亚让老安在她和弗里拉之间选一个,老安会怎么抉择。
人性幽幽,深不可测。
也许这件事的 bright side好的一面是,虽然她这边出现了失误,没按照老安的计划进行,但她到最终仍得以保留那份对老安的感恩和敬重,不用面对那些赤裸裸甚至太难看的可能性。 人心都已经够苦了,能自我保护何乐不为。
每朵乌云都镶有金边。伊莎贝突然乐观。
但亚瑟却透露,老安现在其实非常难做。全部人都来自中国区本来就难服众人,如果合并之后的亚太区表现不好,老安就要背锅。毕竟这些人都曾是他的手下,现在还是他的手下。
而莉迪亚可以撇得一干二净,要知道她的任命书上从没提过和亚太区组织架构调整有任何关系。
亚瑟抿抿嘴,很艰难地吐出一句:“也许从一开始,莉迪亚就不希望老安领导的亚太区成功。”
想到老安略花白的头发,和纵横半生后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定格在加农炮声中的盼望,那句刻薄的“食得咸鱼抵得渴”到嘴边终究没说出来。她只是看着空气。
那强大的共情心又开始工作:即使贵为中国区总裁,也不可能事事胜意啊。何况你我这些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其实她在纽约办公室也听到许多关于老安的风言风语。
因为大家知道她来自老安麾下,跑来找她求证—哪里都有茶水间八卦,国外的乌鸦也一样黑。她从没说过老安一句坏话,对各种流言不做评论,只说安东尼对我帮助很大,我很感谢他。
她对自己的要求是,独居守心,群居守口。
亚瑟又说了些伊莎贝不知道的。
当年她一招出其不意,在众人的震惊中远走高飞。弗里拉一行人暗中又观察了贾斯汀一阵,发现他并没有随伊莎贝而动,反而在上海越混越好。
再加上一个烂摊子等着弗里拉收拾:设计部群龙无首,市场部总监又是个无用的,她一个人要兼两个职,还有每况愈下的销售亟待拯救。伊莎贝既走,她所有的威胁都解除了,也无暇多想,渐渐了却此事。
伊莎贝知道,亚瑟是要她放心另一个人。虽然她已经了解到那个人一切向好,但亚瑟主动提起,他确实是个周到细致的人。
聊了这些“身外事”之后,两人对坐了一会儿。餐桌很大,沉默和距离在桌面上来回跑圈。好在 Fine dinning高档餐厅气氛优雅,有刀叉轻声碰撞和音乐声衬底。
亚瑟终于还是开口,你在这里,还好么?
她反问:师兄,你不觉得,我在这儿,比你们好吗?
亚瑟哑然失笑,没错。
片刻他又问,那家清真 food truck快餐车,有去试过吗?
“没有。我心里最好吃的羊肉在兰州。就不浪费这里的食物了。”亚瑟空的眼神看她直到道别。
和亚瑟道别后,她一人走回公寓。
这段对话和她在纽约听到的所有,让她不禁怀疑:职场中的成就到底和一个人的能力有没有关系?自己追求的那些东西,到头来竟都是虚空吗?简直满纸荒唐言,白费一把辛酸泪。
可这个现实太残酷,她暂时还不敢面对。仍旧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
丹尼尔授意伊莎贝把她那套“Experience Tomorrow”发展完善,做为 guideline指导方针发给了各国家。距离近的国家她就亲自出差去 follow 执行情况和搜集 feedback反馈,太远不方便去的国家就线上会议。
丹尼尔有意让她借这个机会回中国探亲,没想到伊莎贝推说:“太远了,我对付时差最不在行了。就线上会议吧,安排在中国时间早上九点,大家都方便。”
就这样一天天熬下来。
一天正开会,邮箱提醒收到一封邮件。
如果是其他人的,伊莎贝会会后再打开,可那封邮件来自黛娜,她就点开了。
她来纽约之后,经常和黛娜通邮件。黛娜字里行间为她提前实现诺言开心,却迟迟没有来纽约相聚,哪怕是度假。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边境问题。
但点开看那封邮件,她瞬间泪奔。
邮件是黛娜男友发的,他告诉各位好友,黛娜在和癌症抗争数月后,于昨日离开了人世。
伊莎贝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她无法忍住泪水,不管正在进行的会议,拿起包往机场跑去。
到达墨西哥,已没有机会看她最后一眼。
葬礼上,只来了几位亲人朋友。因为黛娜的父母远在西班牙,又已年迈不便远行。所以,黛娜被葬在墨西哥,这里是生前陪伴她的男友的故乡。
一生浪迹天涯的黛娜,被埋在一个山顶上,从那里可以望到墨西哥城的全貌和纽约的方向。
伊莎贝见到黛娜在邮件里屡屡提到的男友胡安,一位生在墨西哥的西班牙人。他个子不高,头发又卷又软的样子,戴一副眼镜。和那个一米九几的瓦伦西亚平面男模简直来自两个世界。
他形容憔悴,却始终温和地和来吊唁的人交谈。
他带伊莎贝回了他和黛娜的家。那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院子,石子路,黄色的木头门,花圃里种着向日葵,院子里有一架秋千椅。
胡安说黛娜走之前最爱在秋千椅上晒太阳,“你知道她多喜欢阳光。”
“我知道。她说过,雀斑可以祛掉,但此刻的阳光过了就没有了。”
伊莎贝又问,黛娜走之前的几个月,都做了些什么?
胡安望着那架秋千眼神暗淡,说:“她曾经想在最后的日子生一个孩子,可是医生告诉她不可能了。我问她为什么想要一个孩子,她说她想换一种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想留下些什么。”
伊莎贝央求胡安,让她留一样黛娜的遗物,胡安同意了。
她站在黛娜的房间,泪水像暴雨一样洗刷着脸颊。
又一个对自己重要的人离开了,永远地。她那么生动、那么幽默、那么乐于帮助,她还没有完成四十岁在纽约过生日的愿望。离她四十岁生日只有几个月了!
伊莎贝哭得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
老天,你为什么总是如此残忍!为什么处处留下这样的悲剧!自己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被你夺走,为什么?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她带走了黛娜的一副眼镜。
放在手中端详的时候,她还记得她戴着那副眼镜,说如今 nerd 风才是新的性感。正巧那天伊莎贝也戴了眼镜,两个人还自拍了一张,那张照片现在依然在她手机里。照片里的黛娜,精神矍铄,做着鬼脸。
她告别胡安,两人拥抱,互道节哀保重。
几个月后的一天,伊莎贝告假。她把那副眼镜放在包里,带着在纽约逛了一天。去了所有她觉得黛娜会喜欢、想看的地方。
回来的路上买了蛋糕,是她喜欢吃的 cheese cake。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又做了一份西班牙土豆饼。
把东西摆好,她点燃蜡烛。
黛娜,?Feliz cumplea?os!生日快乐。四十岁生日在纽约,咱们完成了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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