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澜誉这人真是有种神奇的能力, 哪怕一件并不合身的浴袍,也能让他穿出一种时装秀场的高级感。 宁枝深呼吸,兀自平复心情。 背后随意站着的奚澜誉忽然出声:“你躲什么?” 她哪儿躲了,宁枝抿下唇, 再说,这也不能怪她啊, 宁枝转身反驳,“明明是你自己没好好穿衣服。” 奚澜誉闻言,垂眸看了眼身前系得好好的腰带,淡声问:“哪儿没穿好?” 宁枝噎了片刻,索性一咬牙,指了指他那敞开的衣襟。 奚澜誉了然,微微蹙了下眉,“你这衣服太小,一会儿张屹送新的来。” 奚澜誉这话讲得理所当然,宁枝一时竟无从反驳。 她默了片刻,将那句“谁叫你看起来这么瘦,结果胸.肌.却这么大”给憋了回去。 …… 虽然这是栋两层的小楼,但能住人的房间却只有三个。 宁枝的,外婆的,妈妈宁蔓的。 但外婆和宁蔓的房间给奚澜誉住总归不合适,宁枝想了想,只好将他领到二楼她自己的房间。 宁枝顺手帮他推开门:“这是我的房间,挺干净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先将就住一晚?” 奚澜誉衔了根烟,听见她这样介绍,似来了点兴致,他往屋内看了眼,懒懒散散问:“你的?” 宁枝点点头:“去北城上大学之前,我都是住这里。” 说实话,宁枝给奚澜誉的那件浴袍并非只有一点不合身,而是非常的不合身,就他这随意地往门框一倚,他那两条大长腿就几乎一半都露在外面。 宁枝尽量将视线放在他脸上或是这屋内别的地方。 但奚澜誉就浑然没这种局促,不知是气质衬的,还是他实在太处变不惊,宁枝根本没从他脸上见到任何类似于尴尬的情绪。 他刚洗过澡,估计是没擦干,此刻额发微湿,还在往下淌水,但这瞧着不显狼狈就算了,竟还有种刚完事的清爽感。 等等。 宁枝怔了下,被自己这想法惊到。 她甩甩头发,一定是因为前几天,她瞄了两眼郑一满给她推荐的粉色文学,不然她怎么可能会产生这种可怕的联想。 宁枝赶紧眨了下眼睛,将这不健康的思想从自己的脑海中剔除。 奚澜誉转身进屋,他唇颊略凹,微眯着眼吸了口烟,那银丝边的眼镜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细小的碎光,叫他看上去有几分类似野性的不羁。 她浑然不知宁枝的这些小想法,只将烟叼在嘴里,在屋里随意看了看。 最终,他停在她那落了些灰尘的书架前。 这架子上其实没放什么东西,大都是宁枝从前用的一些课本与课外书籍。 奚澜誉随手拿了本,靠在旁边的书桌上翻阅。 宁枝立刻有种自己的青春在多年后被窥探的羞耻感。 想了想,她没有掩上门出去,而是站在奚澜誉身旁,够了头跟他一同看。 这样,哪怕有些她忘记的中二抑或青春疼痛的言论,她也好在旁边为那时的自己辩解几句。 好在,奚澜誉拿的是一本数学课本,上面只有宁枝工工整整的笔记,以及那学到烦躁时,刻意使力划下的几道斜杠。 奚澜誉似觉得无聊,将这书放回去,又抽了本课外书。 这本书籍宁枝已想不起究竟看没看过,只隐约记得,好像是初中时,有位转学的同学送给每个人的礼物。 随着奚澜誉翻开的刹那,宁枝也将脸凑过去。 她们挨得不算近,但绝对不远,这距离恰好让宁枝既感到安全,又能看清那纸张上的字。 奚澜誉无声将书朝她歪斜了一些。 翻过某页,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那被荧光笔自己涂过的字块上。 奚澜誉将书合上,偏头问宁枝:“小时候很受欢迎?” 坦白讲,当看到那被刻意涂出的“我喜欢你”四个字时,宁枝内心升腾的第一个想法是,这本书她果然没看过;第二个想法是,只有少年人才会用这样隐晦的方式表达爱意吧。 除此之外,宁枝好像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或许,宁枝叹口气,她真的是一个不太懂得如何对待爱的人。 宁枝看向奚澜誉,认真想了想:“这么说可能有点欠揍,但我上学的时候真的不太关注这些,大概是有那么段时间经常收到情书来着。” 奚澜誉侧头问:“之后?” 宁枝想到那场景,不由笑了声:“之后我就拜托同桌帮我还回去,她还情书很有一手,既可以不伤别人的自尊,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收回去。” 奚澜誉听了,将那本书归还原位。 他没再拿新的,只转身,微微俯身,将面前的窗推开。 宁枝发现,他似乎格外喜欢站在窗前抽烟。 远远看去,此刻的他,就像一张沉默的剪影。 画面空无一物,只有那窗,那人,那高悬的月。 今晚莫名追溯了一把青春,宁枝有些意犹未尽,微侧身去问身旁的奚澜誉:“你呢,你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问题抛出去,却久久未得到答复。 奚澜誉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半晌,将烟碾灭嗤了声。 他看眼宁枝,嗓音和着那夜色,显得格外的缥缈:“睡觉去。” 宁枝有些微的不满:“什么,不应该礼尚往来吗?” 她明明知无不言,怎么到了他这,就成了闭口不谈。 宁枝没动,奚澜誉轻轻搡了下她的肩,分明是她的房间,她却被下了变相的逐客令。 宁枝觉得更无语了。 她迈步将门带上,未曾回头,因而并未看到,房内奚澜誉那近乎沉默到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模样。 像今晚的云,染上一层浓重的阴霾。 - 宁枝住在奚澜誉对面,那是宁蔓生前的房间。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夜不能寐,然而不知是她真的累了,还是这房里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气息,宁枝很快便陷入沉沉的梦乡。 当她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宁枝习惯性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爬起来将被子叠好。 这是宁蔓生前的习惯,宁枝不愿打破。 出门前,宁枝看一眼整整齐齐的房间,拢了把头发,下楼去洗漱。 经过一楼,她听到有些熟悉的嗓音,顺着声源处看去,果然见到那博古架前正握着手机打电话的奚澜誉。 他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睡衣,是他惯穿的那种缎丝面料,深灰色系,让他整个人在这阳光明媚的早晨看着格外的矜贵。 似乎他往这一站,这套房便能顺势多卖几万。 奚澜誉话不多,一手握着那银色打火机,一手随意应两声,诸如“推迟”“再说”之类。 宁枝猜测是他有工作要忙,待他将电话挂断,宁枝走过去:“外婆这边我自己可以处理,你一会儿要不直接就回北城?” 奚澜誉见是她,搁了电话,说,“不急。” 宁枝:“可是你的工作……” 奚澜誉垂眸挽了挽袖口,嗓音低沉,“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估计是刚起床,他嗓音有点哑,宁枝捂了捂耳朵,抬头跟他那深沉的目光对上。 她说:“这次真的很谢谢你。但照顾外婆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不是你的。奚澜誉,”宁枝认真地看着他,“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这次又欠你一个人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还。” 她嗓音清清冷冷,听起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奚澜誉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宁枝继续说,嗓音轻轻的:“真的,你回去吧。” 南城郊外的清晨总是格外安静,只偶尔有些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枝头“啾啾啾”,是闲散舒适的好风光。 然而此刻,这屋内的气氛接近于凝滞。 宁枝站在原地,以沉默坚持她的态度。 或许是她的成长经历,或许是她觉察到自己下意识的依赖。 宁枝不愿也不想,让自己深深堕入宁蔓那样无助的境地。 奚澜誉与她僵持半晌,最终点头妥协:“我明晚走。” 宁枝无声地松一口气。 洗漱之后,两人一同前往医院。 宁枝在车上跟奚澜誉商量:“过会见到外婆。你先别说你要走,等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告诉她。” 奚澜誉转头看她一眼,有点不理解。 宁枝耐心解释:“老太太心思重,我怕她自责,觉得自己耽误了你的工作。” 奚澜誉见状“嗯”了声,也没说别的,只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 宁湘兰这住院也住得十分有个性,她不知从哪找来个手机支架,将手机往里一别,那位置恰好就在她眼前。 这样一来,她连玩手机都不用手举着。 宁枝又好气又好笑,将包随意地往她床头柜上一搁,凑过去问:“外婆,您今天觉得怎么样?” 宁湘兰眼睛盯着那手机,抬都没有抬一下:“好多了,枝枝啊,我觉得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宁枝皱眉:“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年纪不一样,这一百天兴许还养不好。” 宁湘兰“哎哟”一声,“一百天?那怎么行!” 宁枝坐在她床头,仔细解释:“不是要您在医院住一百天,是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回家养着。” 宁湘兰很不情愿,拽了拽宁枝的手,这是她们之间习惯的小动作。 宁枝了然,往她那靠近一些。 宁湘兰小声说:“枝枝,不是外婆不配合你,是我实在住不惯。你看隔壁床那老头,一点都不讲卫生,动不动就吐痰,厕所也被他搞得一团糟,我看了饭都吃不下。” 宁枝听完没怎么犹豫,立马说:“那我们换到VIP去。” 奚澜誉给她的那笔钱不算少,外婆也知道的。 她现在完全负担得起这笔开销。 其实奚澜誉一开始给宁湘兰安排的就是vip病房,但她那时随口问了一句,得知在那住一晚竟然要小两千,且这两千医保还不能报销。 宁湘兰当即便要求护士将她换到了普通病房。 因此当宁枝又提出住回去,宁湘兰果断摇头:“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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