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枝惊呼一声,不由下意识伸手去圈住他的脖子。 奚澜誉僵了下,宁枝趁他不注意,挣扎着想去看他的后背。 奚澜誉抱着她的那只手轻轻颠了一下,嗓音低低沉沉,“老实点。” 宁枝身体燃过片刻的不自在,她视线下垂,看到奚澜誉手臂上透出的血,将他深色的衣衫染出一片不规则的痕迹。 她担心自己乱动反而更会牵扯他的伤口,只好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焦虑,安静缩在奚澜誉怀里。 从未想过,原来他的怀抱是这样的令人心安。 奚澜誉肩背宽阔,高而有力,手臂青筋因用力而根根分明地突起。 宁枝仰头,看到他紧绷的下颌,严肃的侧颜,还有脖颈那儿冰块状的凸起。 他没有低头看她,眼神平视前方,那眼里有她所熟悉的冷静坚毅,也有她不熟悉的温和耐心。 他先将她放到急诊室的担架上,看向面前的医生,嗓音沉稳:“左小腿和右臂擦伤,其余的不清楚,还需要再检查。” 宁枝愣了下,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这两个地方受伤了。 她不由地低头去看。 可能是奚澜誉受伤带给她的惊诧,也可能是组织破损之后的麻木,当宁枝真的看到那两块伤口时,她才感觉到有种丝丝缕缕的疼,顺着那地方蔓延至全身。 不过也只是一点点,完全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宁枝看了眼便收回目光,转而去看奚澜誉。 周围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除开几个坚持看热闹的,剩下的便是医护人员。 “手臂伤口撕裂,背部需立即缝合,先安排病房,再做详细的检查,排除是否有其他感染的可能。” 宁枝听完就要下担架,她全程被奚澜誉护着,根本没事。 但是奚澜誉…… 宁枝要是不亲眼看一看,她不放心。 一旁的医生认识她,伸手阻止,“宁医生,你现在也是病人,最好别乱动。” 宁枝说:“不用等病房,直接送我们去801。” 大家都是医生,一听便知这位本就是医院的病人,尚未出院,又添新伤。 那医生不禁叹口气,“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五分钟后,801VIP病房。 宁枝在奚澜誉的坚持下,刚做完检查回来。 一进门,她便看到他眉头微皱,神情忍耐。 倒不像是疼,像是有点微妙的嫌弃。 宁枝想到他说过自己不习惯被陌生人碰,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伸手:“我来吧。” 她声音其实有点强撑出来的冷静,只要细听,便知还发着颤。 她表面看似恢复平静,可当她真的看到奚澜誉背后那道斜下来的刀伤时,她那淡定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哭的冲动。 宁枝忍不住眼眶发酸,她用力握了握拳,让指甲狠狠嵌进掌心,这才堪堪没让眼泪落下来。 原先替奚澜誉处理伤口的医生退到一旁,说:“万幸没伤到要害,但暂时也不能掉以轻心。宁医生,你先简单帮他处理一下,一会我来缝针。” 宁枝闷闷“嗯”了声。 奚澜誉将衣服下摆撩开。 准确来讲,那条伤疤是在他后腰的上方一点。 宁枝可以看到他劲瘦的腰身,腰背处那条深深的凹陷,但此刻,那里皮肉泛起,伤口清晰可怖。 奚澜誉冷白的肤色被这伤口衬得有种近乎妖异的苍白感。 鲜红的血充斥在她眼前。 终究还是没忍住,宁枝的眼泪“啪嗒”一声落下来。 病房开了窗,宁枝迎着那吹进来的风,轻轻吸了下鼻子。 为什么? 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他干嘛要替她挡? 他这样,她欠他的要怎么还? 况且,她现在又怎么可能还得清…… 当年,在钱家发生那样的事情,宁枝也觉得没什么可哭的,大不了,以后再也不回去就是。 可是现在,她眼前却模糊成一团,怎么忍都忍不住。 宁枝紧咬下唇,不想被别人听见,更不想被奚澜誉知道。 这时,她在他后腰处理伤口的手被轻轻地一握,那熟悉的感觉将她包裹。 奚澜誉转身,指腹在她眼下揩了揩,语气无奈又温柔,“又没别人,怎么连哭都不敢出声……” 宁枝瞬间忍不住了,宛如雨夜迷茫的小鸟终于寻到能够栖息的树枝,她任由奚澜誉拉着她,抽抽噎噎出声,“你、你不该救我,旧伤撕、撕裂,新的还要缝合……”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命大,要是、要是再偏一寸,再深一点,你到底……”宁枝说不出,歇了半天才继续,“你到底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奚澜誉掌心托住她的脸,认真看一眼,另只手忽然扣住她的背,略微一用力,宁枝便被他转了个身,按进怀里。 他的怀抱多了一丝酒精挥发过后的刺鼻气息。 但宁枝丝毫没觉得难闻,她抓住他的衬衫下摆,脸不由自主地埋在他身前。 不得不承认,可能是真的被吓到,她的身体紧绷而疲倦,她现在有些贪恋在奚澜誉身边什么都不用去想的安心感。 手上拿着的消毒工具落地,清脆的一声。 奚澜誉附在她耳边,嗓音低沉而和缓,像是有无限的耐心,“我学过近身搏斗,知道怎么避开要害,所以……别哭了,嗯?” …… 宁枝哭过一阵,觉得心里舒服许多,她起身前,突然觉出几分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 奚澜誉轻笑声,碰了碰她的头发,那语气有点温存的意味,“怎么,碰瓷儿?” 宁枝轻轻拍了他一下,捂住脸起来,快速转身。 好丢人。 奚澜誉却不许,拉着她的手臂要让她转过来。 宁枝:“不行,我已经没脸见人了。” 挣扎间,奚澜誉“嘶”了声。 宁枝忙将手放下,俯身撩开他下摆,要查看奚澜誉的伤口。 奚澜誉微侧身避开,一手托住她的脸,凑近,微眯了眼看她。 他好像格外热衷于这种的姿势。 宁枝刚刚哭过,眼睛还有些肿,跟小兔子似的。 奚澜誉随手扯过她手臂,垂眸看她擦伤的地方。 那里已经上过药,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他这样认真的注视,让宁枝有些微的不自在。 好在,就在这时,医院门被扣响,刚才的那位医生过来缝合了。 奚澜誉手松开,朝宁枝抬了抬下颌,“你出去一会。” 宁枝坐着没动。 她知道奚澜誉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缝针的画面。 但她就是不想走。 刚刚才好一点的眼眶发酸的感觉又来了。 宁枝也不懂自己怎么就突然这么脆弱了。 奚澜誉靠近他一些,嗓音压得很低,“听话,我可不想你在这时为我哭。” 宁枝还是没动。 她转过身,将手从背后递给奚澜誉,“我不看行不行?你要是疼,就抓我的手。奚澜誉,我想留在这里……” 那缝针的医生没见过奚澜誉,笑着打趣:“宁医生,你跟你老公感情真好。” 宁枝咬了咬唇,最终没反驳。 奚澜誉轻笑声,依言捉了她的手。 是跟以前不一样的握法。 宁枝的手背触到他温热的掌心,下一瞬,他的大拇指腹在她手心微微的摩挲。 宁枝对那里很敏感,奚澜誉这一动,她全身几乎僵硬,微麻的酥感从掌心,慢慢地,向上向下,向四肢百骸扩散…… 她搭在腿上的那只手收紧,克制着自己不去动,任由奚澜誉一寸寸触碰她那柔软的地带。 不知过了多久,当宁枝感到自己心脏已不知下坠多少次,奚澜誉终于缝完针,将她松开。 宁枝站起身,腿竟然一麻,她扶墙站稳,不自觉地伸手碰了碰那被奚澜誉抚摸过的掌心。 那里有着不正常的温度,就像宁枝此刻,从心里泛上来的一股热意。 …… “好了,今天先在这休息,后面观察几天,如果没问题的话,再考虑回家休养。” 医生说完,出去将门关上。 屋内立刻便只剩他们两人。 宁枝咬了咬唇,嗓音细细的嗡嗡的,“我陪你。” 奚澜誉看她一眼,语气不容置喙,“你回去。” 宁枝指了指那窗边摆放的沙发,说:“这是折叠的,放下来可以当床,我晚上就睡这里。” 奚澜誉沉声:“胡闹。” 奚澜誉说完要去拿手机,估计是联系人将宁枝送走。 宁枝见了,伸手一勾,将奚澜誉手机往沙发上扔。 她转过身看着他,言辞恳切,“你就让我呆这吧,好不好?你因为我受伤,我回家我也睡不着,留在这,”宁枝垂头,小声说,“可能心里还会好受点。” 奚澜誉看向她。 小姑娘眼眶红红,俨然是一副又要哭的架势。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束手无策的感觉。 正准备说话,宁枝先两手捂住眼睛,胡乱擦了擦,“我不管,我必须住这。” 她看向奚澜誉,“你是不是在这住不惯,是嫌弃这床单被别人用过吗,我要不去让护士给你换一条新的?” 她说完,就要往外走。 手腕被什么扯了下,宁枝跌坐到床上。 奚澜誉偏头看着她,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宁枝只觉得仿佛堕入一片幽蓝的海域,但她并不会害怕。 奚澜誉说:“张屹会处理,你坐这。” 终究还是不习惯被他这样地注视,宁枝下意识避开目光,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觉得这屋内气氛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有种莫名的心照不宣的缱绻在滋生…… 宁枝深深吸气,垂着头,看向白色床单上,两人未曾相碰,但近乎挨到一起的手,轻轻“哦”了声。 - 奚澜誉这几天伤口不能碰水,但他看着不像是那种可以忍受不清洁自己的人。 宁枝有点犹豫,这个她肯定帮不了忙。 她想了想,看向奚澜誉,“你最近不能洗澡,要忍一忍。” 奚澜誉背后有伤,坐姿端正,浑然没以前懒懒散散的模样。 闻言,他看了宁枝一眼,虽没说话,但宁枝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五个大字:你觉得可能? 宁枝叹口气,她就知道。 她斟酌着开口。“那你洗澡一定要注意不能碰到伤口,还有,如果不方便的话,最好找个人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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