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陷入熟悉的怀抱,宁枝才终于慢慢地找回一点意识。 她紧紧圈住奚澜誉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深深嗅一口,环抱在他身后的指尖必须用力,更用力地嵌入肉中,她才能压抑自己流泪的冲动。 不想再扒一遍他的不堪,不想令他更苦闷,所以不能,不能言语。 奚澜誉似觉得诧异,他身体僵了下,但很快将她抱紧,他伸手顺着她的发,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安抚的姿态。 “怎么了?”他柔声问。 宁枝摇头,轻轻地摇头。 只要想到卫浮了跟她说的那些,宁枝便控制不住地身体发抖,她紧紧咬着牙关,好叫奚澜誉不要看出来。 ——要是别人,在这种压力下,恐怕早就已经承受不住自杀了吧。 ——其实奚叔叔就是见不得他幸福,也见不得他过得好,他原来想让奚澜誉结婚的对象,就是小时候带头孤立他的那女生,真恶毒。 ——他就是要他永远活在愧疚里,永远别见着光。 ——他们其实一直都知道他在经历什么吧,他们只是为自己的愧疚编造出了一个无辜的凶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遇见奚澜誉之前,宁枝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爱上某个人,因他心疼,为他落泪。 可是在遇见奚澜誉之后,宁枝亦不敢设想,倘若自己的人生没有他的可能性。 因为知道拥有的滋味,所以便格外害怕失去。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足够令她感到绝望。 宁枝迫切地要为奚澜誉做一些什么,哪怕徒劳无功,哪怕无功而返,都可以。 只要让她去,她必须要去做。 如果不做点什么,如果假装不知,如果就这样单方面地接受他对她的好,宁枝想,自己大约会心疼地疯掉。 爱一个人,就像奚澜誉心疼她在钱家所遭受的那些一样。 她也一样心疼,奚澜誉少年时的这些经历。 她也同样地为他生气,为他气愤。 宁枝吸了吸鼻子,努力深呼吸,克制自己深深起伏的情绪。 她仰头,踮起脚尖,怀抱他的手臂不自觉收紧。 唇上被人轻轻碰了下。 奚澜誉俯身,主动配合她这献吻。 并未深入,浅尝辄止的一下。 宁枝退开稍许,她记得,奚澜誉说过,何姨是他小时候的阿姨。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一试。 宁枝看着奚澜誉,她知道他在等她开口,她够过去亲亲他,轻声说,“我今天午睡,梦见上次何姨的那株山茶树了,我们去看看它有没有开花好不好?”
第67章 再次踏足平城, 奚澜誉表现得很平淡,反倒宁枝有故地重游之感。 大概是她更深地了解他,因而便对那过往岁月中, 难得对他释放好意的人有种近乎跨越时间的感激之情。 宁枝手肘屈起, 托腮,看向窗外。 平城与南城相似, 生活气息浓厚,时间似乎对这里格外宽容, 马路两边随处可见互相搀扶悠哉散步的大爷大妈。 宁枝沉浸在这气氛中,忽听奚澜誉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收回目光看向他, “什么?” 奚澜誉目光倒始终追随着她, 淡声重复,“上次跟何媛说什么了?” 啊, 提到这个,宁枝莫名有点心虚。 她佯装随意地拢了把头发,视线不自觉闪躲。 寂静车内,奚澜誉突然笑了声,他垂眸, 理了理衣袖, 语气肯定,“看来是没说我什么好话。” 宁枝:“……” 宁枝抿唇,讨好地去拉他随意放在膝头的手,想了想, 又用指尖轻轻挠了挠。 见奚澜誉依旧不为所动,宁枝索性头一偏, 枕在他肩上,小小声开口,底气不太足,“那时候我们还不太熟……” 奚澜誉轻笑,“所以?” “所以……”宁枝吞咽一下,伸出大拇指与食指,稍稍比了比,“我就造了点无关紧要的谣。” 奚澜誉轻搭在她腰侧的掌上移,转而去捏宁枝后颈,那微凉的触感让宁枝不由瑟缩了下,奚澜誉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嗓音懒懒的,“胆子不小。” 他指尖在那摩挲一圈,“说说吧,又给我扣什么帽子了?” 宁枝压根没料到还有这一波秋后算账,她偷偷看眼奚澜誉,指尖无意识揪着他的衣角,“也没什么,就是……人家小姑娘对你有点滤镜嘛,”宁枝说完,摸了摸鼻子,底气不大足,“我就胡编乱造了一点,把她这滤镜给打破了……” 何姨家到了,宁枝一路走,一路交代小半,大抵无非豪门生活艰辛,她早上五点就得起床做早餐,公公又难伺候,一个神经质的怪老头,养了条狗回回都咬她,忙完这些晚上又得做家务,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有自己的时间。 犹记得那时何媛惊讶至极,你们家没有阿姨吗? 宁枝摇头,佯装一言难尽,接着深深叹口气,哪里来的阿姨,奚澜誉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特别难伺候,哪个阿姨做得长,只能我自己来。 宁枝那时胡说八道地毫无心理负担,毕竟奚澜誉在她心中的确又难打交道又傲慢。 甚至,她偶尔还会在他那吃个瘪,那一腔不满无处发泄嘛,便只能在背后偷偷挠他两下。 可是现在…… 宁枝成功感受到来自自己的回旋镖。 她咬下唇,看了眼四周。 何姨这边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两户人家间有条小道,虽算不上宽敞,但进个人足矣。 宁枝心下一动,手腕捉住奚澜誉,轻轻一拉,将他拽进去。 巷内明显较外面昏暗些,有凉凉的风,送来尘埃的气息。 一眼望过去,尽头有微微的光,朦朦胧胧的交谈声便从两边灌进来。 宁枝不由有点紧张。 她不自觉吞咽一声。 奚澜誉笑,指尖抚上她的脸,“怎么,怕我算账,准备贿赂我?” 宁枝进来后才知这里有多狭窄,堪堪入两人,腿只能交错挨着,稍微一动,布料便摩擦出轻微的叫人难为情的声响。 因为太近,太紧,两人只能抢夺同一片呼吸。 这位置,只需一仰头,便能吻上奚澜誉薄薄的唇。 但宁枝突然后悔了。 她太冲动,这可是盛产大爷大妈的老城区,万一被人看到…… 他们不得上个明天的口头“热搜”。 准备退出去的间隙,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拽,奚澜誉又强硬地将她给按了回去。 宁枝只来得及发出个“唔”声,呼吸顷刻便被他掠夺。 这地儿实在太微妙,莫名透着股禁忌。 宁枝未曾早恋过,然而此刻,她不知怎的,却突然有一种放学回家,被高年级男友拉入昏暗小巷,背着家长亲个昏天黑地的紧张感。 她背抵着墙,脑袋被奚澜誉护在掌心,被迫仰头,承受他由缠绵至凶悍的深吻。 一时除了风声,便只有两人唇齿间的轻微声响。 那声音响在耳畔,仿佛在耳膜上鼓动,宁枝心跳如擂,指尖因奚澜誉刻意的挑-逗而颤抖。 巷外突然站了对老夫妻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宁枝骤然紧张,身体紧绷,艰难偏过头,不许奚澜誉再放肆。 奚澜誉哪里肯放过她,眼眸含笑,掰过她下颌又要来亲。 宁枝拗不过他,只好深深克制自己,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实在太难,她差点把自己憋到窒息。 待那对老夫妻离开,宁枝身体一软,近乎要滑倒。 奚澜誉轻笑声,眼疾手快捞住她,他附在她耳边,嗓音醇厚,带点调侃,“枝枝,怎么感觉你退步了,接个吻都能晕倒?” 宁枝瞪他一眼,小声说,“我又没晕,我只是,只是腿软……” 她这反应极大取悦到奚澜誉,反正外套也脏了,他心下一动,索性抚过宁枝下颌,勾至怀中,一低头,再次深深吻上去。 呼吸再次被掠夺。 待他放开宁枝,她双眼已经蒙上层水光,整个人有种被亲懵了的迟钝感,可爱得不行,惹得人想立刻欺负她。 但在这还真不行。 奚澜誉遗憾得捻了捻指尖。 那里方才抚过诸多地带,柔软触感尚存。 他叹一声,又忍不住碰碰她的脸,轻笑,继而在她那终于反应过来略带控诉的目光中,扒了宁枝沾灰的外套,自然而然地搂着人出去。 这天气不穿外套真的会冷,但好在只两步路,宁枝尚未感觉到什么,便被奚澜誉一把塞进打着暖气的车内。 他不上车,转而绕至后备箱,又给两人各找了件外套。 这次来平城预备住两天,因而提前收拾过行李。 没想到,刚到平城竟然就派上了用场。 宁枝脸很红,方才那幕尚未从脑海抹去,她不由看向窗外,那玻璃上映出一双潋滟的含着水光的眼眸。 奚澜誉顺手将人揽进怀里,得便宜还卖乖,嗓音低哑,慢条斯理的,“下次贿赂,就按这个标准来。” …… 奚澜誉提前跟何姨打过招呼,她早早就推了麻将,正在家候着呢。 见两人一进屋,她忙迎出来,“可算到了,路上累不累……” 话还没说完,何媛从楼上跑下来,生生打断何姨这问候,站在台阶那,脆生生喊,“嫂子,澜誉哥。” 小姑娘神情坦然,哪里还有上次那别扭劲儿。 宁枝不由笑了笑,“好一段时间没见,感觉媛媛又变漂亮了。” 何媛被养得娇,天生便有种北方姑娘的爽朗与自信,当即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应下,“谢谢嫂子。” 晚上自然还是在家吃。 何信芳,宁枝,何媛三人挤在厨房里忙活。 其实真正会弄的就何信芳一人,剩下俩人,一个有心事,一个专门捣乱。 何信芳受不了了,冲何媛嫌弃道,“你给我上楼练琴去,别搁我跟前添乱。” 何媛冲她吐吐舌头,甩门出去。 宁枝扭头,透过厨房那扇蒙上些许油烟的窗,看向正站在院中那颗山茶树下,笼罩在黄昏中的奚澜誉。 他指尖夹了根烟,仅一个无端落寞的侧脸,淡淡的烟雾散开,将他那半张莫测的眉眼也模糊。 似乎只有她才见过他炽热的一面。 宁枝收回目光,佯装不经意问,“何姨,您以前是照顾奚澜誉的?” 何信芳正洗菜,见状,关紧水龙头,转头“哎”了声,“其实也就几年,但澜誉这孩子心眼好,自己熬出来,竟还没忘了我这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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