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是新的一年,即使身边的人和事都是旧的,但感觉是新的。 晚自习铃声还没响,课前教室里闹哄哄的,学生们大堆小堆地聚在一起,热络地分享自己的跨年新鲜事。 林粟傍晚吃了饭就来教室自习,正在做题,忽听许苑喊自己,抬头看到她站在教室门外,朝自己招手致意。 这段时间许苑常常会上楼来三班,林粟已经习惯了,她放下笔,起身走出去。 “小粟,你穿新衣服啦。”许苑上上下下打量着林粟,毫不吝啬地夸道:“很适合你,穿上去很漂亮。” “是不是,景聿?”许苑看向林粟后方。 林粟听到谢景聿的名字,脊背一麻,都不敢回头去看。身上这件外套似乎比刚才还要暖和,热得她双耳发烫,都要出汗。 谢景聿今天刚到班上就注意到了林粟的新外套,此时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了下,颔首应道:“嗯。” 林粟不太自在地扯了下外套的下摆。 “周与森呢?”许苑问。 “被老孙喊走了。”谢景聿走到林粟身边站定。 “估计是上次月考又‘过山车’,被抓去教育了。”许苑摇摇头,把手上的资料递给林粟一份,另外两份给了谢景聿。 “这星期就要合格考试了,我把文科副科的重要知识点都整理出来了,你们拿去复习吧。” 高二年级分了科,上学期期末要先进行学科的合格考试,文科班会考理科副科,理科班会考文科副科,同时都还要考一门通技课。 林粟没想到许苑还贴心地帮忙准备了合格考的资料,她想了下说:“我也给你整理一份理科副科的资料?” “不用。”许苑摆摆手,“理科主要靠做题,我多刷题就行了,有不懂的,我会骚扰景聿的。” “你啊,就专心复习,这次期末考试加油加油。” 林粟想起之前许苑说的,和她做朋友,一定不会耽误学习的话,不由心口一暖。 晚自习上课铃响起,许苑不再多留,挥了下手说:“我回班上了,景聿,你记得把资料给与森一份,要他一定得背。” 谢景聿:“嗯。” 许苑走后,林粟拿着资料,迟疑了下,回头看向谢景聿。 对上他视线的那刻,她的眼睛莫名闪烁了下,这种感觉和当初那本英语杂志被他看见时一样,微微窘迫,但并不羞耻。 “我先进去了。”林粟说完,也不看谢景聿的反应,回了教室。 坐到位置上后,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熟磁 “你和许苑最近关系挺好的。”周宛看了眼林粟放在桌上的资料说。 林粟回神,应道:“嗯。” “周与森最近也经常找你说话,你们和好了?” 林粟想了下,“算是吧。” 周宛笑笑,“难怪之前你和谢景聿一起回教室,他和周与森还有许苑关系很好,你们现在……能说上话了?” 林粟觉得周宛一直这么试探也不是办法,索性坦然地点了头,就势承认了一半:“偶尔。” 周宛点点头,信了一半。 她始终觉得林粟和谢景聿在之前就关系不太一般。 林粟没去在意周宛相不相信,她现在看开了,与其想方设法地解释,不如大大方方的,反正现在,也不好遮掩了。 今年过年早,一月底就是春节,所以元旦假后,一中就进入了学期末的总复习阶段。 合格考试结束后不久就是期末考,两天的考试倏忽而过,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所有学生都松了一口气,摩拳擦掌地开始策划起即将到来的寒假要怎么度过。 开完这学期的最后一次班会,林粟找孙志东说了寄成绩单的事。回到教室后,她把抽屉里没搬回去的书都搬出来,正想一鼓作气搬回宿舍,一转身就碰上了周与森和谢景聿。他们直接上手,把她手上的书接过去。 周与森说:“走吧林粟,我们帮你把书搬回宿舍。” 书本多,一个人搬的确吃力,林粟没有拒绝,点点头后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教室。 下了楼,许苑就等在楼梯口,见他们下来,立刻迎上去,从周与森手上拿了几本书抱着。 “小粟,你什么时候回家?”许苑问。 “明天。” “你这学期回来领成绩单吗?” 林粟摇头,“不回。” 许苑了然,说:“南山镇是有点远。” 林粟沉默。 谢景聿在一旁,见她不应声,表情还有些沉郁,不由微皱了下眉。 “小粟,你既然明天才走,今天晚上就和我一起出去逛逛。”许苑忽而兴致勃勃地说:“昨天我妈妈的单位给了两张电影赠票,她让我和朋友去看,你和我一起去吧。” “两张……”林粟瞥向谢景聿和周与森。 “他们两个啊,想看的话只能自己买了。”许苑笑眼弯弯。 周与森“啧”了一声,先是嘟嘟囔囔“阿姨怎么不多要两张票”,又挤到谢景聿身边,脑袋一歪,贴着他腻歪道:“没关系,我的好哥们儿小聿会给我买的。” 谢景聿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毫不犹豫地往边上挪了一步,无情地拉开距离。 “怎么样,小粟,去吗?”许苑看向林粟,眼神期待。 “去吧林粟,好不容易考完了,晚上就放松一下。”周与森跟着说。 林粟转头,他们三个人六只眼睛看着自己,都在等她回答。 她想了下,说:“我回宿舍把东西放好再出来。” 许苑一听,林粟这是答应了,立刻展颜一笑,高兴道:“我和你一起把书本搬上去。” 林粟和许苑搬着书进了宿舍楼,谢景聿和周与森就等在楼下,他俩扎眼,站在入口外引得进进出出的女生纷纷侧目。 周与森抚着下巴,问谢景聿:“你觉不觉得,林粟这学期不太一样了?” “换以前,她一定不会跟我们去看电影。” 林粟的变化,谢景聿自然能感受得到,这学期她不再那么封闭自己,愿意向人打开心扉了。 “果然女生还是和女生更有话说,林粟现在这样,许苑功不可没,不过我也是出了力的。”周与森眉头一挑,美滋滋的。 谢景聿乜他,“你出什么力了?” “许苑可不是摸着我‘过河’吗?一开始要不是我舍身探出了林粟的底线,许苑不得多走好多弯路啊。” “所以说,林粟现在愿意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许苑出七分力,我出三分,至于你嘛……”周与森啧啧摇头,非常不满意的样子,“之前总是对她摆个冷脸,好像她欠你钱似的,我严重怀疑林粟之前不愿意和我们做朋友,有你的原因。” 谢景聿无法反驳,周与森说的也没错,高一时林粟不愿意和他们走得太近,的确有他的原因。 事实如此,他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憋闷。 林粟和许苑把书搬到寝室里存放后就下了楼,他们一行四人先去食堂吃了饭,之后才出发去了电影院。 许苑的赠票是最近刚上映的一部国产喜剧片,到了电影院,她去换票,谢景聿和周与森特意购买了和她连座的票,购完票,又买了吃的喝的。 电影还没开场,他们坐在外面的大厅等。 谢景聿把手上的一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递给林粟,林粟刚要摆手,他突然说了句:“是赢来的。” “你又——”林粟意识到许苑和周与森还在边上,立刻噤声。 “你们在说什么?”许苑看过来。 许苑观察力敏锐,林粟怕她察觉到什么,马上接过谢景聿递来的东西,摇头说:“没什么。” 许苑见状没有追问,而是和她说起了即将要看的电影。 周与森在一旁感慨说:“我有阵子没来电影院了,上一回还是半期考之后和我爸一起来的,看的警匪片,比起喜剧,我还是更喜欢刺激一点的电影。” “你就爱看打打杀杀的。”许苑说:“我一个人的时候会喜欢看文艺片,安安静静的。” 周与森看向谢景聿,张嘴要问,又说:“算了,你不爱看电影……林粟,你呢?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林粟沉默片刻,说:“公益电影。” “啊?”周与森惊讶,“你喜欢的电影还挺特别的。” 林粟低头喝了口可乐,没有过多解释。 临近电影开场,他们检了票,进了影厅。 偌大的播放厅,有十几排的座位,林粟进去后,觉得非常陌生,也不知道怎么看座位,只能跟着许苑走。 找到位置坐下后,她一回头,发现谢景聿就坐在自己的另一边。 电影开始前,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广告,影厅里很嘈杂,没几个人在看无聊的广告,但林粟看得很专注,甚至津津有味。 谢景聿余光看到她目不转睛的,眼神里充满着惊奇,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这是她第一次进影院。 南山镇没有影院,茶岭上更不可能有,刚才她说的公益电影,是一些影院下乡免费放映的露天电影,她不是爱看公益电影,是只看过公益电影。 谢景聿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这种感觉和他之前听到她说第一次吃汉堡时不一样,那时候是惊讶,现在的情绪却很陌生,他形容不出。 只是觉得,不太舒服。
第48章 电影开始, 影厅慢慢安静了下来。 喜剧片自然以搞笑为主,电影播放过程中,观众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比起电影, 谢景聿更喜欢看纪录片,尤其是自然纪录片,他盯着大屏幕看了会儿,没看进剧情, 并且觉得影片的笑点很一般,他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电影看不进去,他的注意力反倒被身边的林粟吸引了,即使她从头到尾一动不动的, 只有眼珠子偶尔转一转, 在大家笑的时候,她也不怎么笑, 间或牵一牵嘴角,算是她做过最大的表情了。 她盯着电影看得入迷,都有些忘我了,谢景聿觉得她并不是沉浸在剧情中, 而是深入地在体会电影院里看电影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别人习以为常见惯不怪的事物,对她来说是新鲜的。 林粟就好像是从茶岭移植到临云市的植株, 对周遭的新环境感到陌生、好奇, 还有些惶恐, 但仍然在努力适应着, 竭力生长着,以找到自己的“生态位”。(注) 一场电影看完, 影厅里灯光亮起,观众陆陆续续起身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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