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谢景聿问。 林粟迟疑了下,点头,“嗯。” “我没拿到保送名额,让他脸上无光,他骂两句,算轻的。”谢景聿自嘲一笑。 林粟皱眉,“这不是你的错,考试本来就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谁都没办法预料到结果。” “他不会理解的,而且这次……的确是我没发挥好。”谢景聿顿了下,看着林粟说:“你应该猜到了原因。” 林粟不语。 “可笑吧,只是一封信,就让我在考场上分心了。”谢景聿自嘲。 林粟垂眼,“毕竟你是人,不是机器。” 谢景聿怔了怔,喉间忽然尝到了点苦涩。 竞赛结束到现在,他听到太多安慰的话语,老师和同学的关心背后,都隐约藏着一丝遗憾,谢成康更是觉得他的失误是罪无可恕的。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冷静、强大,永远不出差错,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林粟不觉得。 在她眼里,他是个有情绪的活人。 谢景聿喉头一滚,压抑了几天的心情忽然得以排遣。 “你不好奇吗?那封信。”他哑声问。 林粟不知道寄给谢景聿的那封信里有什么,但一定不一般,否则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态,他平时可是极其冷静的一个人。 她忖了下,反问:“你想说吗?” 谢景聿缄默。 虽然他刚才已经让她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但他还没有做好将更大的不堪暴露出来的心理准备。 他不说,林粟就不问。 老板这时候端上面和扁食,他们一人一碗,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说话,各吃各的。 谢景聿没吃晚饭,这会儿也没胃口,面端上来后他吃了几口觉得如嚼石蜡,刚想放下筷子,抬眼看到林粟安静地吃着扁食,便低下头,陪她继续吃着。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难得宁静。 吃完东西,谢景聿起身去付钱。 林粟立刻跟上去,“我自己付。” “不用,赢来的钱不花白不花。”谢景聿说着把刚才打台球赢来的一百块递给老板,忽想到什么,回头问:“你晚上怎么来的?” “打车。”林粟如实回道。 谢景聿点头,接过老板找的零钱,转过身递给她。 林粟抬头,眼神不解。 “给你报销。” 林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 “这钱是我给你的,不是谢成康的,你不用觉得是多拿了他的钱。” 林粟怔忪,她能听出谢景聿话里的深层含义,他和他爸,是不一样的。 她低头,从他手上那一沓零钱里抽出了一张20。 “够了。”林粟说。 谢景聿眉头稍展,把剩下的零钱一股脑塞进外套口袋里,“后街这边比较乱,你以后最好不要一个人来,尤其是晚上。” “我没事也不会来这儿。”林粟快速说。 谢景聿看着她,眸光渐幽。 林粟在他的注视下,才后知后觉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她这么说,好像是在告诉谢景聿,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也不会来。 但,这也是事实。 “走吧。”谢景聿神情舒展,说:“送你回学校。” 林粟跟着谢景聿抄近道离开了后街,到了主路上,拦了辆车,一起回了学校。 司机把车停在了一中的正门口,林粟下车前转头说:“我走了。” “嗯。”谢景聿颔首。 “你回去记得给周与森还有许苑发条消息。” “好。” 林粟看着谢景聿,迟疑了下,问:“你明天……来学校吗?” 这句话不似关心,胜似关心。 谢景聿看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嗯。” 会来学校,就说明还没被打垮。 林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侧过身打开车门。 “林粟。” “嗯?”林粟捏着车把手,再次回头。 “谢谢。” 林粟怔了怔。 认识到现在,谢景聿和她说过几次谢谢,前几回她觉得是他的教养使然,但这一回,她听出了真心。 林粟莫名有些触动,去年在茶岭上威胁谢景聿的时候,她绝不会想到,有一天能得到他真心实意的一句道谢。 送完林粟,谢景聿给了师傅一个新地址,让他直接开过去。 到了家,他刚进玄关就闻到了一股烟味,换了鞋走进去,不意外地看到谢成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看来这次竞赛的结果的确让他恼火。 谢景聿无视他,转身就要上楼。 “站住!”谢成康暴呵。 谢景聿站定,回过头。 “你给我说清楚,竞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知道了吗?没进。”谢景聿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问的是为什么没进!”谢成康大为光火,“你联赛是省内第一,只要好好发挥,拿到保送名额是轻而易举的事。” “失误了。”谢景聿轻描淡写的。 谢成康一听,怒得站起身来,“失误失误,中考你就说是失误,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仅此一次?” “决赛这么重要,你居然也能失误,不能被保送,拿了金牌又有什么用?” “那么多人都知道你进了决赛,都觉得你能保送,你倒好,又失误,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谢景聿冷笑,谢成康真正在意的不是他竞赛的成绩,而是他的脸面。 谢成康泄完火,把手上的烟揿灭在烟灰缸里,沉下声说:“这回就当是你第一次参加,没经验,下一回,别再出现这种情况。” “不会有下一回。”谢景聿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再参加竞赛。” “这可由不得你。”谢成康脸色黑沉,尚有余怒,“我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享受最好的资源,可不是为了让你随心所欲的。” 又是这一套说辞,谢景聿冷哼,直视着谢成康说:“你如果觉得不值得,大可把这些资源收回去,或者……” “再生一个儿子?” 谢成康脸色一变,盯着谢景聿的眼神忽的讳莫如深。 “你在胡说什么?我和你妈,只会有你一个孩子。” 说的真够严谨,谢景聿想把那张B超照甩到谢成康脸上,但在没独立之前,戳破就只是戳破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他隐忍着,讽刺一笑,“那你只能由得我了。” “你——” 谢景聿不再理会谢成康,径自转身上楼,才进房间,就听到楼下一声巨响,谢成康把烟灰缸砸了。 他在书桌前坐下,往椅背上重重一靠,表情里是难以抑制的厌弃。 坐没多久,一个越洋电话就打了进来。 乔意的电话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谢景聿垂着脑袋,接通电话,“喂。” “景聿,你是不是惹你爸爸生气了?”乔意上来就问。 谢景聿沉默。 乔意:“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惹你爸爸生气,他一生气,就会找我撒气,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任性了。” 任性?谢景聿想,他任性过吗? “这次竞赛,你是不是没发挥好?”乔意问。 “嗯。” “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了,像中考那样的失误,不能再发生了,你怎么不吸取教训呢?”乔意连假意安慰的话都不说,直接诘问。 谢景聿为自己刚才心底涌起的虚无渴望而感到可笑。 “你爸爸这次真的很生气,刚才还打电话,让我回国好好管教你。”乔意按捺着不满道:“景聿,你知道的,妈妈的事业在国外,是不可能回去的。” “你要是不听话,你爸爸是不会再支持我的。” “妈妈是个舞蹈演员,跳舞对身体条件的要求多苛刻啊,当初我可是冒着断送自己事业的决心才把你生下来的,你要知道,二十岁可是舞蹈演员的黄金期。” “妈妈为你牺牲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不能为妈妈着想下呢?” 谢景聿沉默地盯着桌上的台灯,眼底却没有一丝光亮。 谢成康拿物质威胁他,乔意拿情感绑架他,他们两个在对待他这个儿子的时候倒真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他垂下眼,问乔意:“生下我之前,你就是舞蹈演员吗?” 那头乔意好一阵无声,过后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去过临云市的大剧院,那里的人说你以前是——” “谢景聿。”乔意的声音都在发狠,“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 谢景聿缄默。 “好了。”半晌,乔意开口,语气又重新温和甚至体贴了起来,“妈妈知道你竞赛没考好,心里也难受,这样,你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聊。” 乔意说完,很快挂断了电话。 谢景聿把手机丢在一旁,神情沉寂。 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此刻还是会感到钝痛。 林粟说得对,他终究是人,不是机器。
第46章 隔天一早, 太阳迟迟未出来,天空暗沉沉的,看着又是一个阴天。 早读课还没开始, 到校的同学就在班上三两聚在一起说话,聊的不是作业有没有做完,背没背单词,就是昨晚又看了什么综艺、电视剧或是动漫小说漫画。 谢景聿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时, 班级里诡异地静了三秒,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神色各异。 “景聿。”周与森出声喊道:“你快过来。” 谢景聿从从容容地走过去,才站定, 周与森就火急火燎地问:“昨天晚上的常规赛你看了没有?马刺太猛了, 我压它明年拿总冠军。” 一旁的程昱呛声说:“我觉得马刺一般般,还是勇士比较牛。”书雌 “啧, 这赛季就是马刺表现得比较强势,勇士还差一些。” “马刺也就这两场比赛打得比较好,勇士的发挥更稳定,更有夺冠的可能。” 两人争执不下, 鼓着眼睛瞪着对方,眼神之间像是有火花在滋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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