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套动作看起来也很简单,似乎一学就会,但如果没有个成千上万次的苦练与磨砺,必不能如同宋熙临所演示的一般行云流水,气势十足。 司徒朝暮毫不怀疑,这要是放在古代,宋熙临一定是那种驰骋沙场、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 拔刀出鞘后,宋熙临直接为司徒朝暮展示了一遍他自幼年起就不断练习的长刀刀法,招招式式收放自如,辗转连击、劈砍穿刺几乎已经成为了本能反应,刀风刀式疾猛凌厉,秋风落叶势不可挡。 他的身法也相当敏捷迅猛,下盘极为扎实,身催刀往,刀随人转,真真正正地做到了人刀一体,炉火纯青,游刃有余。 银白色的刀身反射着月光,一下又一下地晃着司徒朝暮的眼睛,但是她却始终没有眨一下眼睛。 真可谓是人间惊鸿,实在是舍不得眨,眨一眼就少看一眼。 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不断地从天空中飘落,锋利的刀刃划过地面的那一刻,荡起了一弯碎雪。 下一秒,这些雪花就朝着司徒朝暮飞了过去,砸了她一脸,冰冰凉凉的。 司徒朝暮瞬间就从被震撼被惊艳到的痴迷中惊醒了,一边用手拂掉脸上的雪花,一边气呼呼地:“讨厌死了!” 宋熙临归刀入鞘,轻笑着说:“放你一马,今天不杀生。” 司徒朝暮的两道眉毛都要拧到一起去了:“哼,那你就给我等着吧,不斩草除根,必留后患,我迟早会宰了你!” 宋熙临:“……” 这是逼着他“斩草除根”呢? 但是很快,司徒朝暮就有了更“凶残”的报复方案,超级凶神恶煞地盯着宋熙临:“不,我改主意了,我不会直接宰了你,我要先让你喝一百碗咸豆腐脑吃一百个甜粽子,然后再让你学儿化音,说错一次我就砍你一刀,错一次砍一刀,把你砍成拼夕夕!” 宋熙临:“……”
第40章 ◎腰都要给他抱断了,还说不害怕?◎ 初八就要开学, 外加路途遥远,所以司徒朝暮他们几人不得不在初六就动身返程,先从碧屿村坐村县公交去嘎隆县,再从嘎隆县搭乘十几个小时的大巴车前往D市, 再从D市坐飞机回东辅。 至少又是一天一夜的折腾。 初六当天, 吃完午饭后, 一行人就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发了。 自初来乍到之时,司徒朝暮的书包还没那么沉, 因为里面只装了几件贴身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小东小西的物件,比如钥匙充电宝身份证,所以包内的大部分空间都是闲置的, 背起来轻轻松松, 但是从宋熙临家离开的时候, 她的书包里面却塞满了真空包装的腊肉条, 沉得跟塞了砖块似的,一下子就将她本就不怎么高大的脊背压得更矮小了。 其他人所享受到的待遇也大差不差, 背包里面不是被塞满了腊肉就是被塞了兔肉或者牦牛肉,一个个全都被压弯了腰,想互相帮忙都鞭长莫及。 总而言之一句话:宋熙临他妈,实在是盛情难却, 几乎把家中所有风干好的肉条全给他们打包带走了。 为了能让他们这些人少走几步路,顾与堤还特意将家中的两匹马全部牵了出来。 毛三也跟着去送别了, 但是他只能将他们送到村口, 再往后的路只能骑马了。 一行人从宋熙临家离开后,先步行去了村口, 在村口分别时, 最难过的两个人莫过于周唯月和毛三了。 要么人们总说小孩子的内心单纯感情真挚呢,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毛三和周唯月这两位“小朋友”之间的友谊可谓是飞速发展,到了分别之时,两人都已经要成为密不可分的挚友了,更何况他们俩还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共患难了一场,又在得救后一起挨了一顿严肃严厉又严格的批评教育——共同被奖励不一定能让人情比金坚,但共同挨罚一定可以。 为了能让周唯月和毛三好好地道别,顾与堤和宋熙临先骑着两匹马将厅响和闻铃送到了山口外的汽车站,然后再原路返回,继续来村口接裴星铭和周唯月。 周唯月和毛三一直手拉着手,都哭得泪流满脸,鼻涕直冒泡。正式分别时,周唯月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不断地朝着站在地面上的毛三挥手,呜呜咽咽地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记得我,我一定也会记得你的。”越说,哭得越难过。 毛三的仰着脑袋,小小脸蛋上也是布满了千万道泪痕,一边抽泣一边说:“我肯定会记得你的,等我长大了,赚钱了,我就去东辅找你,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嗯,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周唯月伤心又认真地说,“你一定要记好我的手机号,我不会换手机的,我肯定也会回来看你的!” 毛三用力点头:“嗯,我等着你来!”又说,“说不定等你下次来了,我就长大啦,可以带着你骑马啦!” 周唯月用手背擦了擦还在不断外流的眼泪:“好,等你去东辅了,我就请你吃麦当劳和肯德基,真的很好吃!” 毛三再度点头:“好!” 眼瞧着这俩“小孩儿”一直哭哭啼啼地说个没完没了,裴星铭无奈地催促了一声:“快点吧,再晚一点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司徒朝暮满眼鄙夷地瞟了裴星铭一眼,倒不是因为他说的是谎话,反而他说的是实打实的真话——村县公交一天就那么两三趟,错过了就要等明天再走——但是裴星铭的语气实在是不中听,不仅显得不耐烦,还没有一点点体贴和共情。 他只在乎着自己要赶不上公交车了,根本没有代入周唯月的感情世界。 他也不认可周唯月和毛三之间的珍贵友谊,他觉得反正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说不定等周唯月回东辅之后过不了几天就忘了,所以没必要这么唧唧歪歪地浪费时间。 他还没把毛三放在眼里,觉得周唯月就必须听他的,觉得自己比毛三重要的多。可是他真的能够像是毛三一样不带任何世俗偏见地把周唯月当成和他一样有着正常智商的人看待么? 他不能。 裴星铭虽然在乎周唯月这个人,但更在乎她残缺的智商。 司徒朝暮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哎,还是那句话,她这个哥,就是一个超级无敌大渣男,惯是会玩“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一套! 周唯月却向来很听裴星铭的话后,虽然万般不舍得毛三,但还是朝着他挥了挥手,痛哭流涕着说:“毛三,再见啦。” 毛三的眼泪也越发的汹涌了,一只小手擦眼泪一只小手挥别:“再见,我一定会永远记住你的。” 这一次也是真的要再见了。 顾与堤和宋熙临陆续催动马鞭,载着裴星铭和周唯月扬长而去,村口就只剩下了司徒朝暮和毛三。 毛三一直在哭,小小的身体不断颤抖着,显然是难过极了。 司徒朝暮也完全能够理解毛三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因为碧屿村的人烟在不断地凋零,伴随着老一代的去世和新一代的外迁,如今村子里就只剩下了毛三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他平时不仅没有朋友,还要照顾年迈的外婆、承担家务,根本体会不到童年该有的快乐。周唯月的短暂出现,才让他真真正正地当了一次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的小朋友。 司徒朝暮心疼地叹了口气,先把沉甸甸的书包放在了地上,然后蹲在了矮矮小小的毛三面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声安慰道:“你知道嘛?其实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现在的难过也是都为了重逢那一刻的欢喜。” 毛三一边揉着湿漉漉的眼睛一边呜咽着说:“可是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周唯月了。” 司徒朝暮:“怎么会呢?你才多大?以后的日子还有好长好长呢,只要你想见她,就一定可以见到她。” 毛三吸了吸鼻子,悲痛不已:“我的外婆可能要死了,等她死了之后,我就没有家人了,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不能去县城赚钱,没有钱就没办法吃饭,说不定我会饿死,死掉之后就长不大了……” 司徒朝暮怔住了……毛三虽然年纪小,但是他什么都懂。 他的悲伤也不知是来源于和唯一的好朋友的分离,还有因为别离之情而勾起的内心恐惧:对外婆身体的担忧以及对自己未来的不安。 司徒朝暮的眼眶猛然一热,难受的想哭,但还是坚强地忍下了眼泪,字句笃定又坚决地对毛三说:“你不会饿死的,这村子里面关心你的人有很多呀,就像是陈老四,还有顾阿姨,他们都不会让你饿死地的!” 毛三却哭得更伤心了,哽咽不止地说:“陈老四的儿子在县城买了房子,他可能马上就要搬到县城住了,他年纪都那么大了,我还这么小,我也害怕他会老死掉,这样的话我以后也见不到他了。” 看来陈老四那个老泼皮平时真的对毛三不错,不然毛三也不会这么舍不得他。 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她又能怎么劝呢? 司徒朝暮只好又说:“那顾阿姨呢?不是还有顾阿姨么?顾阿姨还给你买了新衣服呢!” 毛三吸了吸鼻子,掉着眼泪说:“阿姨有病,人家都说顾阿姨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小风哥哥可能也要没有妈妈了……我会和小风哥哥一样再也见不到顾阿姨了……”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内心防线好像彻底崩塌了,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悲伤,彻底放声大哭了出来,一张稚嫩瘦弱的小脸上遍布泪痕,通红发光。 司徒朝暮的眼泪也有些止不住了,她真的很想继续去安慰毛三,但却束手无策无计可施,因为毛三的悲伤和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办法空口无凭地改变现实,小小的毛三注定了要经历一次又一次别离,所有天花乱坠的安慰都是虚伪的谎言,不能起到丝毫安抚镇定的作用,反而会让他在真正地经历离别时更加痛苦。 无论悲喜,人都要踩在现实的独木桥上走。 司徒朝暮在焦急中思索好久,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拉开了自己书包,匆忙翻找了起来。 书包的最底部装满了真空包装的腊肉条,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被挤落在了包底的缝隙里,司徒朝暮不断地用右手在包底努力摸找着什么,先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木头小人,但是这个小哭包木人并不是她的目标,于是迅速松开了手,继续翻找。 又足足翻找了半分钟后,她才好不容易从包底找出来了一串钥匙链,上面挂着两把银色的钥匙,一枚蓝色的门禁卡,一颗橘黄色的小柿子挂件,还有一枚米白色的花生挂件。 柿子和花生,寓意着好事发生。 柿子和花生是挂在同一个圈环上的。 司徒朝暮迅速地将“好柿发生”的钥匙扣取了下来,又拿出纸笔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一起递给了毛三:“别担心了,还有我呢,我肯定不会死!这个钥匙扣你拿好,我就住在东辅,只要你去东辅找我,凭借着这个钥匙扣,我就能保证你饿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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