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卓岐从旁边桌子上换了一盒烟,打火机滋滋的声响在空气中燃起,他咬着烟偏头扫了他一眼,烟雾从唇齿溢出,双手勾着落下一句:“你们玩,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付坤莫名其妙地盯着人背影看了两眼,问旁边李拓:“他没事吧?” 李拓耸肩:“谁知道,他不一直这样吗。” 付坤瘪唇,注意到旁边女孩的目光,啧了一声,朗声开玩笑。 “自己走就算了,把我们的可爱妹妹的魂儿都勾走了。” 这屋里就一个女孩,听到他说,脸颊瞬间红透,低着头不敢往门口偷瞄了。 女孩不知道是谁带过来的,李拓扫了一圈,没看到林思凝,“林思凝没来?” 靳卓岐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对谁都一个样,最长的就是那位乖乖女好学生,过去两个月了,靳卓岐去哪都带着她,跑去接人,带她去吃饭,还跟人一起去看过电影。 身边几个朋友都说这是要安分了。 “快分了吧。” 付坤听懂了李拓的意思,漫不经心地一边弃牌一边开口:“这种乖妹妹怎么可能降得住卓哥,迟早得分。” 他倏然抬头看向李拓,一副很了解他的模样笑着说:“你还是认识卓哥太短,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让林思凝跟着吗?” 李拓眼神一顿,问他:“为什么?” “卓哥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也从来不弃牌。”付坤放下手里的牌,靳卓岐一走,他也兴致缺缺了,本来就是娱乐,跟其他人玩没意思。 站起身绕过桌面,双指捏着他刚压下的两张底牌,翻过来,撂明给所有人看。 ——一张5,一张King。 两对,出现牌型的概率4.8%。 他们几个最高的只有一对,还是个7。 这局他必赢。 *** 靳卓岐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刚出了小区门,往东边走两步,就瞧见了远处狼狈坐在地面上靠着墙壁的聂召。 她浑身湿漉漉的,沉重的衣服煲贴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头发一缕缕贴着脸颊,大概是没力气站起身,只是斜斜靠着墙壁,额头上的血坑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又溶入冰凉雨水里,她闭着眼丝毫动静也没有。 无声无息,躺一晚上估计能死在这里。 靳卓岐只是撑着雨伞站在路旁边,唇里咬着的烟还没抽完,他单手揣着兜,纹丝不动地盯着那边看,一双眼黑沉沉的,仿佛没有丝毫生气,只是静静看着那边,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雷声轰鸣,雨水渐大,天空的电闪仿佛要劈开万物,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不清,被淅淅沥沥的暴雨蒙住。 之后看的大概有些无聊了,扫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往那边走了过去,靳卓岐笑了声,转身往别墅走。 聂召感觉到面前有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皮,眼睛上有水,总是遮挡视线,她看了好几秒才看清面前打着雨伞的人是兆锐。 兆锐没旁观聂召是怎么被打的,也是赶巧,这周卜嘉刚好放假回家,就知道了马权被退学入狱,她跟马权关系好,自然看不过,又或许是因为一些靳卓岐的缘故。 站了一会他就走了,他没想过卜嘉会把她打成这样。 目光落在聂召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她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唇瓣干涩到崩裂,雪顺着把旁边雨水都染红了一些色调,莹白的脖颈上爬满了青紫的掐痕,里面大概蓄了淤血,人的自愈能力有一定限度,这种程度必须去医院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印象中冷傲的女生,像是苟延残喘一般躺在地上,头发贴着苍白的脸颊,浑身狼狈到看不清神色,兆锐看一眼就觉得很疼。 从她浑身的名牌跟审美上,不难猜出这女孩大概是哪家的有钱富二代,应该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兆锐不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来弘高一个末流私立高中上学。 她好好待在她的世界里,或许会过得优越的多,这样的长相跟性格,是被不少人宠爱呵护大的,她本来也不会卷入纷争。 聂召没吭声,呼吸也很弱,耳鸣声持续不断,也不知道兆锐有没有跟她说话,黑暗逼仄的胡同里让人看不清,她看到兆锐盯着她看了几秒之后把她拉了起来。 聂召抬起手,被大力拉起来,腿疼的要命,只能用手掌撑着墙壁才能站直。 “疼。” “你还知道疼吗,我不说了不让你来的吗?你不来我本来能帮你解决。” 兆锐等人站直就松开了她的手,手心残留的温度冷到刺人,他忍不住颦了颦眉。 打了车,司机停在小巷,路灯清晰照出聂召红肿青紫的一身,司机被吓了一跳,眼神里透着想要害怕拒接的意思。 “多给你一百,送到那边超市就行。”兆锐扫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钱。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兆锐大概压着火,一直没跟她说话。 他不太理解聂召为什么要跟马权过不去,即便是她跟马权没有过什么交流,也应该知道他们这些人都跟马权关系挺好,她不来关系还能缓和,谁知道来了就算了,却光明正大站在靳卓岐那边,靳卓岐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帮她? 现在不光没人再会靠近她,她在学校也混不下去,只能落得一个被弄得很惨的后果。 他想不出来原因,又懒得问什么。 倒是聂召,坐进车里,不明所以问了他一句:“回你商店干什么?” 兆锐:“你不涂药?” 聂召笑了咳出来,骨头好似错了位,全身都疼得要命:“你帮我干什么?你不跟马权关系很好吗?” “不怕他出来跟你算账?” 兆锐忍不住想问“你招惹他干什么?”。 还没问,被聂召一句话堵住了。 “你喜欢我啊?” 兆锐侧头看她,眼底毫无情绪。 聂召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靠,闭着眼,声音很弱,大概也是疼得狠了,快要撑不住了。 “别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 *** 二十分钟后,舌尖魅味。 聂召坐在躺椅上,兆锐自己从房间里翻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扔给聂召,商店没安空调,只有一个热风扇,他也给插上了朝着聂召吹。 身上湿漉漉的,这点热气根本挡不了什么,只是烤了挺久,手指回温,她才张合着有些僵硬的指骨给自己涂药。 “别想太多,你这性格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兆锐说,“我觉得你很像我妹。” 聂召来的第一天就瞧见了,前台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相框,来了挺多次,也看清相框里是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年纪不大,皮肤白皙,眼睛圆圆的很漂亮,咧着唇笑着跟稚嫩的兆锐站在一起。 聂召以为是他喜欢的人,没想过是她妹妹。 女孩一头白色的头发,连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不难看出,大概是有白化病。 除了病,聂召倒是觉得他妹妹跟林思凝的某些气质挺相似。 聂召借着远处的玻璃,模糊地扫了眼自己的模样,跟个鬼似的,她自己都没见过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又看向照片,自嘲似的笑了声。 “我吗?我像你妹?” 她妹妹看上去像是善良可爱的小公主,可爱甜美到人融化。 兆锐抬眼问她:“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吗?” 聂召低着头继续涂药,不知道什么劣质药膏,涂一下比不涂还要疼。 “一点都不沾边。” 兆锐又极力纠正说:“不是说长得像,就是感觉……感觉你以前是这样的。” 聂召停下动作,不冷不淡地抬起头对他说:“那你现在可以确定是错觉了。” 兆锐:“……” “我跟你妹大概天差地别,我这人呢,自私自利贪慕虚荣,人的坏毛病一点没缺。” 她也就随意涂了几下,等雨小了一些,一瘸一拐回了家。 兆锐看着人的背影,人愈渐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兆锐才低着头给她发微信: 【聂召,别给自己找事。】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权想把她推出去挡枪,她才产生把靳卓岐当靠山的念头的。 【你要抱着想投靠靳卓岐的心思,还是最好清醒一点,除了他几个哥们,他不会护着任何人。】
第10章 聂召这辈子有两个她认为改变她人生的人,也是她觉得最为重要的人。 一个就是文艳,一个把她从孤儿院带走领养在身边的女人,跟她妈是亲姐妹,所以也算是她小姨。即便她陪/睡爱财没节操也没什么脑子,且后来她知道文艳是为了她亲妈留下来的遗产才去孤儿院找她的,她也觉得文艳很重要。 不是文艳,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捡破烂。 小时候的记忆她全忘光了,甚至都不记得她以前住着的那个孤儿院在哪儿,也就后来长大了一些从文艳嘴里听说的,说那个地方早没了,说得亏她把她带了出来,后来新闻上就报道,那个孤儿院跟人贩子勾结拐卖小孩,至今还有不少没有名字的小孩儿没找回来全。 所以聂召觉得她重要,不管怎么样,她救了她的命。 第二个就是孟寻。 孟家的独子,算是她的隔壁竹马,她对骆禹寻唯一的那点好感也来自他的名字里有个寻字。 可太好听了。 文艳是在07年回到台海市的,她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当时特别有名的房地产巨鳄吴斌看上了她,两人在一起两个月之后迅速闪婚,聂召也是那个时候跟着去了台海。 因为跟着文艳乱跑,上学总是上不够年数,动不动就转学休学,她的成绩能好就怪了。 来到台海之后上初二,才开始稳定了下来,但落下太多她跟不上,又整天吊车尾玩闹违纪,天天被叫家长。 孟寻是当时他们搬新家之后的邻居,俩人刚好差三岁,聂召在上初中的时候他上高中,聂召上高中他上大学,从来没有在一个学校待过,但好在家离得近,聂召那时唯一的快乐就是一下课就去隔壁找他玩。 孟寻不爱说话,气质冷淡,书香世家,保持着礼貌从未对她的乱闹制止过一句,但聂召能从他眼里看出来那点看不起的鄙弃,即便强烈压制着,但小孩子的心很敏感,聂召从第一眼就知道孟寻不喜欢她。 聂召却很喜欢他,他像是一个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的人,干干净净长得白皙,天之骄子,身上穿着也都有条不紊,身上有种她永远学不来的淡雅气质。 或许是因为礼貌,他又是一个心软的人,也时常会给聂召一点甜头。他一旦心软,聂召就得寸进尺。 一直到她初三,孟寻高三,即将高考,他几乎每天都在学习,经常不搭理聂召,又或许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抗拒她出现在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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