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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秋柏也是在后来这一年以来的时间里慢慢明白，然而她从始至终渴求的，其实都是袁春燕一个人的爱。 等她想明白了，已经来不及了。 她想要逃离袁春燕，又想要依恋她，然而在袁春燕真的离世以后，袁秋柏又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浑浑噩噩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时至今日，袁秋柏依然记得那个晚上，凌晨时分下起了小雨，她裹着被子一整晚都没睡着，想了很多很多事，最后发现靠出卖体力换取这些微薄薪水的自己实在太蠢了。 第二天，她就找餐馆老板说自己不干了。 老板舍不得这个廉价劳动力，起先还装作为她着想的样子劝她留下，又说可以给她涨工资，在一切都被袁秋柏拒绝以后，他也没了耐心，嗤笑一声，翻来覆去地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你不干，大把的人愿意干呢！” 袁秋柏不理他，转身就走了，再后来，就是遇到李鹏举之后的事了。她想要赚钱，想得几乎魔怔了，一年结束了高中的课程，两年读完了大学，十八岁时就已经在李氏工作了。 再之后，李鹏举离世，袁秋柏陪李易河走了整整七年。看着身边人熟悉的侧脸，袁秋柏轻轻说：“现在就刚刚好，青川，你对我来说……就像小王子的玫瑰花。” 看着她柔和的眉目，李易河指尖动了动，莫名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想要亲吻她的冲动，他说：“可是我不会像玫瑰花一样留在星球上等你，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La petite princesse（小公主）。” 袁秋柏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微怔，心底莫名一动，就像她看到袁春燕隔日戴上自己买的那双手套时一样。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袁秋柏去得晚了一些，但是有班主任批的假条，教导主任也没有太难为她，而是顺路一起去了高三一班，一进门就严厉地说：“来！除了这个同学，今天迟到的自觉站起来！” 话音落下，整个教室里没人说话，大家彼此对视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书，老王皱紧眉头，继续说：“你们都不承认的话，迟到的同学照片课间就会被贴到公告栏上，想好了，到时候丢脸的还是你自己！” 又过了几十秒，依旧没人站起来承认，老王皱着眉头又训了几句话，见实在没人承认，绷着脸走了。 袁秋柏往旁边一看，李易洋正带着口罩趴在桌子上睡觉，脸颊泛着异样的红，袁秋柏低头看看他，“生病了？” “有点感冒。”李易洋回答得无精打采。 “先回家休息吧。”袁秋柏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蹙眉道，“我送你回去。” “没事，真没事，我睡会儿就好了。”李易洋说着，头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了。 钟依萱回过头观察了会儿昏昏欲睡的李易洋，摇摇头说：“可怜孩子。” 一下晨读，王信厚就带着几个学生会的学生干部把通告板搬到了学校里那棵大松树下面，每次课间跑操学生们就要从那里经过一次，听说告示板上贴满了今天迟到的同学的录像截图。 今天迟到的除了袁秋柏就只有毕嘉容一个人，不少人围过来，乐呵呵地打趣道：“容哥不下去看看自己照片？” 毕嘉容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胸有成竹地说：“不用看，老王肯定认不出是我。” 他这么一说，大家反而好奇起来，觉也不补了，成群结队地去松树下面看告示板，袁秋柏从座位上望下去，看到聚在一起的同学们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爆笑，大笑特笑…… 她意外地看了会儿，等钟依萱回来以后，袁秋柏问：“发生什么事了？” 钟依萱瞅了一眼仰着头洋洋得意的毕嘉容，幽幽地说：“他跑得太快了，摄像头只拍到了一个残影冲进咱们班里……” 袁秋柏也弯了弯唇角，觉得这件事有些幼稚，但是依然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笑。 李易洋睡了几乎一个上午，好似在班里反而睡得格外踏实，袁秋柏在大课间时拿到了宋校长送来的几道题，宋校长还特意说明做完以后告诉她。 题目全都是手抄的，龙飞凤舞的笔迹，隐隐透出一股肆意不羁的气质，袁秋柏在心里平静地感慨了一声好字，然后认真看起题来。 前面几道题很容易看出跟傅里叶变换有关，难度不算大，真正吸引了袁秋柏注意力的是最后一道题，她有些入迷地看着那道题目，想着想着就忘记了时间。 一节课过去，袁秋柏几乎一动不动，下课铃响起之前几分钟，她动笔把最终答案写在纸上。 钟依萱看她始终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上，李易洋又睡着了，担心袁秋柏会无聊，便主动转过身子跟她聊起班里最近的八卦来。 在听了乱七八糟一堆话题以后，袁秋柏看着斜前方并肩走在一起的陈子成和钱白玉，两人耳根都有些红，肢体偶然相碰时都要好一阵慌张。 袁秋柏转向钟依萱，问：“他们两个是在一起了吗？” 钟依萱也看向两人，“没有，好像是打算高考结束后再谈吧。” 两个人盯着这对还没在一起的小情侣看了会儿，钟依萱忽然文邹邹地感慨道：“笨拙者的爱意就是紧张，好纯爱啊~” 袁秋柏默默点了点头，还没说什么，就看到魏薇朝自己和钟依萱这边走过来，魏薇往钟依萱头上随便揉了两把，说：“萱萱，周末陪我一起去买咱们班校庆要用的东西吧。”
第43章 钟依萱动作一僵, 视线也开始游移。 魏薇：？ 她捏了把钟依萱的脸，“说话。” 钟依萱立马拉上袁秋柏的手说：“咱们三个一起去吧！” 袁秋柏抬眉，魏薇上瘾似的又捏了把钟依萱的脸，扭头问袁秋柏：“你有时间吗？咱们三个去。” 袁秋柏点点头答应下来, 等魏薇走了又看向钟依萱, 问：“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 钟依萱沉默片刻, 然后神情凝重地说：“薇薇啥都挺好的，就是很喜欢在买东西的时候讲价……她也不缺钱, 就算吵赢了，最后付的也是原价……但是薇薇就是喜欢讲价的这个过程。” 钟依萱现在说起这件事来尚且心有余悸, 她说：“跟薇薇出去真是太刺激了，每次我都觉得她跟店家要打起来，一共出去两个小时, 来回总共三十分钟, 剩下的一个半小时里有六十分钟在骂人，剩下半个小时用来骂我——因为我没跟着她一起骂。” 袁秋柏：…… 钟依萱一脸认真地望向袁秋柏, “我不会讲价, 但只要秋秋你陪薇薇讲价, 她应该就不会注意到我了。” 袁秋柏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 钟依萱头发乱糟糟的, 还呲着牙笑, 像个毛茸茸的小狗。 傍晚放学铃声响起时，李易洋也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袁秋柏收拾好没装几本书的的书包，伸手探了下李易洋额头的温度, 不是很高, 便轻轻晃醒他，说：“洋洋, 放学了。” 李易洋艰难地睁开眼睛，因为生病眼眶泛红，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袁秋柏，他直起身来点点头，喝口水，朝另一边声嘶力竭地咳了一阵，毕嘉容凑头过来，说：“洋儿，你这样可不行啊。” 他伸手把李易洋架起来，操心地问：“你这还能下楼吗，要不我背你出去吧？” 李易洋有气无力地骂：“滚蛋，你不怕丢人我还怕呢，咳！咳咳——” 凌弋背着单肩包走过来，无奈地架上李易洋另一条胳膊，说：“行了，大少爷，你都病成这样了，还逞强呢？” 凌弋扭头对袁秋柏说：“秋柏姐，我们送他回去就行，你也回家吧。” 三个人挪动着往前走，袁秋柏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听见毕嘉容不解地问凌弋：“你为啥要管袁秋柏叫姐啊，她比你年纪大吗？” 凌弋笑眯眯地逗他，“你猜猜呗。” …… 三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袁秋柏也收回视线，背上包下了楼。 另一边，李易河在公司上班时收到了调查档案，洪兴邦调查了一个多月，将袁秋柏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几乎调查了个一干二净，包括她和袁春燕之间的所有事。 命令是李易河自己下的，这个要求也是他向洪兴邦提出的，可是当袁秋柏的人生档案真的交到了他手里，李易河反而不知道要不要真的打开看了。 理智告诉李易河他应该尊重袁秋柏的个人隐私，比起背地里调查，她的过去由她亲自告诉自己更好，但是情感上李易河又渴望了解有关于袁秋柏的一切。 他犹豫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是驱车去了乔家老宅，在回来之前，李易河已经打过电话，确认乔雅致在家里。 从小到大，李易河最确信的一件事就是，只要是有关于感情的事，去问乔女士准没错。 乔雅致也好久没见着大儿子了，因此见到他格外开心，招呼着张姨打算给儿子做点好吃的。 李易河拒绝了，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吃东西，而是没头没脑地追着母亲问道：“Maman（妈妈），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乔雅致诧异地抬起头，和蔼地问：“什么事啊，大宝？” “我有一个很在乎的人，因为担心她所以让人调查了她的事，现在调查结果在我手里，我应该打开看吗……？” 因为保养有致，乔雅致身上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跟李易河站在一起的时候，不像是母子，更像姐弟，她看着一向单纯傻呵呵的大儿子罕见有了心事，忽然感到一股复杂的欣慰感。 乔雅致问：“你说的是袁秋柏吧？” 乔雅致第一次见到袁秋柏是在十五年前，但是这十五年里她们几乎没有见过几次，也就年初那段时间见的次数多一些。 听她说起袁秋柏的名字，李易河不太好意思地挠挠脸，耳廓微红地点了点头，周围简直要冒粉红色泡泡，看上去像个热恋期毛头小子。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呢？怕她生气还是怕自己看完以后没法用以前的态度对待她？” 李易河眨了下碧蓝色的眼睛，目露茫然，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孩子今年二十七岁了吧……她应该是在经济大萧条之前出生的那一代。” 二十年前是华国经济腾飞、急速膨胀，然后经济泡沫破裂的一段时间，一系列高污染产业被叫停，南市核心支柱产业关系着数十万人的生存，偏偏政府没有能力和财力瞬间完成支柱产业更替，随之而来的后果是大量人员下岗，社会极度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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