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段游忽然抚掌大笑起来,面色变沉,变深,“其实他早就知道你爸爸和你舅舅的事情,至于知道多少,我倾向于,嗯……” “笃笃”两声响起,是他用食指敲了敲笔记本,仿佛喟叹似的一个重音。 “所有。” 这两个字段游拖了长音,看着姜也的表情由惊愕逐渐变成惊恐,他终于满意地扩大了唇角的弧度。 “第二次你在家里被姜广林堵住,他带着警察上门,姜广林被控涉嫌多项经济犯罪,难道就真的只是巧合吗?当天发生的事情,你也察觉到不对了是吗?紧接着,魏长音也进去了,怎么事情就这么巧?” “这种复合型经济犯罪,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落实到他们头上的,光是取证就得费好大的功夫。难道他提前一年、两年,甚至几年前就知道,姜广林会抓你进医院,然后他未卜先知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替你出气?” “怎么可能,当然是很早之前就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要他仔细筹划,这才合理吧?” “是这样吗……”姜也嗫嚅,竟感觉那些话像一记又一记的响亮耳光,掌掴在她脸上。 “还有,你再仔细想想,姜广林手里为什么会有你要砍人的视频,你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就发疯吧?你再混蛋,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去砍人吧?” 姜也几欲作呕。 “你不妨大胆设想一下,”段游面上一片肃穆死寂,只用最轻的声音,在她耳边搅起凛冽飓风,“他之所以不告诉你这一切,是因为一旦开口,那所有事情都没办法再瞒下去,你都会知道。而这其中,有一个你绝对无法承受的真相。” “那就是姜女士的死,跟他有关。哦不对,跟他们三个都有关。” 他诡笑起来,“你有记诊疗笔记的习惯,因为你老是忘东忘西,你的咨询师让你把所有事情都记下来,这里面当然会有这些你想遗忘的内容。所以他才撕掉了,不然还能有什么解释?” “不是这样……” 姜也想站起来,可椅子上却长了触手,将她牢牢往下拽,她一个踉跄又跌坐回去,一低下头仿佛能看见自己五脏沸腾,鲜血淋漓。 “不是吗?” 段游的下颌薄薄一线,灯光刻画在其上的弧度比数九腊月的冰霜还要凛冽。 他语气刻薄冰冷,“你不记得姜女士怎么去世的,不记得姜女士的葬礼,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就埋骨在松隐山庄。也不记得姜女士近年提的路虎去了哪里,你一定想过无数次,自己为什么单单就忘了凌砚,忘了姜女士去世前后的一系列事情?姜广林和魏长音通奸的事情人尽皆知,你却不知道,你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忘记了?” “答案你应该很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本能在自救,逃避真相,遗忘一切,才能活下去。” “那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姜也情绪像鼓点一样爆裂。 “答案他早就告诉你了。翟安的妈妈是因为车祸去世的。” 段游坐在一束吊灯下,明明是一身暖意,从头到脚都是潮牌,看起来非常有活力,可那笑容可掬的脸上却都是遮不住的冷意和戾气。 “我不信,”姜也双眼血红,发着抖要站起来,可却像个身下的椅子活活咬住,慢慢渗出血来,她痛得尖叫起来。 “我不信。” 段游却绕到她身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狠厉:“你不信,那我问你,你跟他求婚他为什么不答应?” 姜也睁大眼:“什么求婚?” “跟我来!” 段游一把将她拽离座位,往客房走去。
第63章 :求婚戒指 姜也被段游拽着推进了那间客卧,那间装着姜女士所有遗物的客卧。 他站在那堆遗物前,目露嘲讽,声音听起来尖锐残酷,神情里写满刻骨的寂冷。 “现在的你,只是从‘姜也’身上切下来的无用切片,所以我原谅你不知死活往凌砚身边凑,但是现在,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 “看什么?” 段游对她此刻表现出来的惊惶感到愉悦,他拿着美工刀拆开一个巨大的纸箱,那里面装的是姜女士生前的一些杂物,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房间正中央,明晃晃的灯光之下,段游从纸箱里准确地翻出一个亚克力盒,再打开,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丝绒盒。 段游掂了掂盒子,徐徐侧首看向姜也,却见她的视线落在那堆散乱的遗物之中,便向她走近一步,扶了扶她的下颌,让她看向自己。 “认真看,看看你能不能想得起来。” 话一说完,姜也掌心一沉,那个精致的丝绒盒就被放来了她手中。她半晌没动,直觉迎面扑来一股又一股的热浪,仿佛置身于灼热的洋流之中,空气中的波长都让她切肤地感受着。 “打开啊。” 段游循循善诱,微微一笑,狂热与冷酷交织在他眸中,形成一种奇异的疯劲儿,声音很轻,很有蛊惑力:“打开啊。” 姜也不耐地垂下睫毛,盯着掌心托着的盒子看ᴊsɢ,如他所说是个戒指盒,有暗纹雕花。她用拇指顶开盖子,华光耀目,里头装着两枚戒指。 女戒是撞色款三石钻戒,华丽张扬,是比较古老的订婚戒指款式;男戒内敛,简洁的几何形戒圈设计,做了分色处理,镶嵌了低调的黑钻。 段游笑眯眯的,用低低的嗓音说:“是不是你会买的戒指?啊?有没有想起来?” “当时你在子弹头向他求了婚,然后才补了戒指,但他没答应你。所以戒指还在你这里。问题来了,他为什么没答应呢?” 姜也僵直站着。 段游轻手轻脚向她走了一步,就像一只收缩着瞳孔的猎豹,然后瞬间掐住她的下颌,凑近,笑着说:“你问啊,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姜也感到一种无尽耻感,实在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因为很失控,任何关于她的事情,她都只能经由他人之口才能得知。她没有眼睛,走在满是荆棘的房间里,被割得遍体鳞伤仍然找不到出口。 她抹了一把脸,清了清嗓子继续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敢答应。” 段游一把攥紧她的手腕,她受惊似的猛地战栗了一下,掌心的皮肤冰凉一片,令他心里迸发出巨大的快意来。 “他知道你爸爸和你舅舅的事情,却从来不告诉你,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实际上和他们狼狈为奸,互相攀咬。”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难道还真有什么天大的魅力,让他给你请佛牌,天天围着你打转?他这么深情做这么多,不过是在领一张赎罪券罢了。” “你倒好,”段游低低笑了一声,掐住她的下颌仔细欣赏她惊恐扭曲的神情,“你有眼无珠,偏偏去相信那一个又一个的坏东西。他们兴许是合谋害死了姜女士。” “魏长音姜广林不是好东西,那凌砚就是什么善茬了?姜女士因他们而死,你倒好,把事情忘了就以为不存在,还和他继续搅合在一起,你可真是忠孝两全呐。” “还有,看看你自己,”段游捞起她雪白的手腕,盯着上面已经痊愈的、钝器割出的狰狞伤痕,“先前还要死要活的,到头来还不是忘得一干二净,和他就和和美美了?” 姜也无意识地发着抖,顺着他的话,恍惚间看见手腕上突然蜿蜒出一道又一道的触目惊心的粉色疤痕,从前根本没有。 不对。 是没有,还是没看见? 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扭曲摇晃,她抹了一把脸,视线终于清明了一些,颤抖着摇头:“我不信。” 段游忽然暴怒,满心要打压她的不臣服,“你不信?那你要信谁?信凌砚?” 他冷笑着,“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我喊凌砚过来哄哄你?” 话音刚落,却听“哐当”一声闷响,他被重物猛地击中了头部,整个人被砸得倒退了两步。 额头上一股热流蜿蜒而下,像爬行在面部的红色蚯蚓,更为他添了几分阴鸷。 段游闷笑,丝毫不以为忤,继续说。 “我见不得你过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专程回国来拦着你,你不信,还掩耳盗铃,为他打我,真是情深意笃……” 姜也攥紧了手里的网球拍,看过去的眼神仿佛恨毒了他,姿态不屈桀骜,又带着一份极致的狂热。 段游哼笑出声,“也好,就怕你信得太过轻易了。” 细小的血流从下颌滴落在他手背上,他也懒得去管,眼睛又惬意地眯起来,眸中寒光一闪即逝,“你不是很爱打赌吗?来啊,打个赌怎么样?” 姜也还是狠狠地看着他,看着他手背上的血珠子次第滚落在地板上,立马开出猩红的花来。 “就赌凌砚会不会告诉你真相。” 姜也面如冰霜,凶兽一样幽冷的目光盯着他,“赌什么?” 段游轻轻笑了,“我要是赢了,你就再也不见他,不跟他搅合在一起。” “那你输了呢?” “我输了我就道歉闭嘴赶紧滚,再也不来妨碍你们。” 姜也说:“除此之外,你还要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没问题。” 姜也想了想,又觉得莫名其妙,冷笑,扔掉手里的网球拍,“但你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段游幽幽叹气,神色怅惘起来,“小时候我们一起长大,姜女士对我不错,你又是这个样子,我总得做点什么。” 姜也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切对她来说都太有冲击力,巨大的恨意和无尽的失望像铅云一样笼罩在头顶,一切都对得上号,她需要一个更确切的答案来获得解脱。 “叮咚——” 门铃忽然响了,二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都提步往外走。可视门禁上正好映出门外凌砚那张俊脸。 段游走在她身侧,一把捉住她的胳膊,低声说,“我不出现,你直接问。” 姜也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臂,盯着他那张破相的滑稽面孔,“你不要教我做事。” 段游耸耸肩,躲在一角藏好,姜也打开了门。 凌砚看见她的样子微微一怔,上前要抚触她的脸,问:“怎么了?” 姜也毫不留情挥开他的手,神情肃穆:“我有话问你。” 凌砚观察着她的脸色,“嗯”了一声,定定地站在门外:“你问。” 她深吸了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我妈,是怎么死的?” 凌砚心头巨震,却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迎着她的目光说,“直肠癌晚期。” “是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记不起来她怎么死的。” “谁跟你说了什么?”凌砚撑着门,俯首想看她的表情,神色里细微的不知所措和惊惶立刻被她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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