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这么饿么,饿到连她剩下的面都不放过? 还有,他不觉得恶心吗? 料想是不觉的,他那晚还夺走了她嘴里的薄荷糖。 思绪飘散间,她又被投喂了两颗鱼丸和几块魔芋,都是她咬下一小口,剩下的进了陆怀砚嘴里。 几颗丸子落肚,饥饿感一消散,江瑟便不肯再吃了。 她打开冰箱,从里面拿了瓶酸奶,正要问他要不要来一瓶时,身后的男人忽然道:“我前天同莫叔见了一面,他说七年前,那家废工厂里并没有第四个人的痕迹。” 江瑟一怔,随即低下眼关上冰箱门。 好似又看见那一张张说她错了的脸。 废工厂里的确没有那个人的痕迹。 赵志成死前承认了他是主谋,说就只有三名绑架犯。她被囚禁时,接触到的也确实只有他们三人。 所谓的第四个人,只出现在她嘴里。 他们都说是她出现了心理创伤,才会臆想出这么个人。 连小姑姑都在问她,是不是因为你的愤怒无处宣泄,才会坚信有第四个人,好给你的愤怒寻个宣泄口? 酸奶是桐城本地的老酸奶,敞口瓶的玻璃罐,罐子盖包一层棉麻布,用草绳绑了个粗劣的蝴蝶结。 江瑟慢慢解着蝴蝶结,落着眼帘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等着他问,是不是都是你的臆想?你来桐城挖掘赵志成的过往想要找出来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只是你的臆想? 像曾经的每一个人一样。 撕开草绳的手很稳,她心无波澜,眼波平静。 陆怀砚手里的竹签还戳着个鱼丸,见她在开酸奶罐,便放下手里的签子,从手边的搪瓷罐里抽出把细长的铜匙羹,边递给她边平淡道:“废工厂里既然没有那个人的痕迹,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赵志成在油画院后门的巷子将你劫走,油画院那日的监控虽然关了,但赵志成肯定踩过点,那天之前的监控需要我弄出来给你吗?” 他知道她想要亲自抓住这个人,也知道她不想要他插手这件事,所以他没有自作主张,而是问她需不需要。 七八年前的监控,还是季云意用来与学生偷情的画廊里的监控,想要弄出来自然不容易。 但只要她想要,他就能给她弄出来。 江瑟正在伸手去接他递来的暗金色长匙,闻听这话,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很快她握住匙柄,慢悠悠地舀起一勺酸奶,说:“不用,我有那些监控,赵志成没有踩过点。” 赵志成说他们是碰巧去了油画院后巷,碰巧撞见了从油画院里出来的她,见她浑身名牌一身贵气,这才起了歹意,瞎猫碰上死老鼠地绑走了她。 正因为最开始不确定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在绑走她的第二日给岑家打电话。他的说词毫无破绽,仿佛她被绑走,真的只是因为她碰巧就是个倒霉蛋。 可这世间哪里来那么多的碰巧? 碰巧油画院关了监控,碰巧那学生的妻子同她一前一后去了油画院,碰巧她撞见了丈夫与老师偷情大闹了两日,而她碰巧……遇上了赵志成那伙人。 “当年的事,你是从哥哥嘴里听说的么?” 除夕那夜,他问她来桐城是不是为了找出七年前的漏网之鱼。那时她便猜到了,岑礼同他说了当年的事,所以他才会匆匆来这儿,带她去寒山寺许愿。 陆怀砚淡淡“嗯”了声。 “赵志成说他绑走我是临时起意,说共犯只有他们三个人。没有任何物证人证能证明这场绑架案存在第四个绑架犯,所有人都在说他只是我的臆想。”江瑟看着陆怀砚,“你不怀疑吗?” 陆怀砚放下手里的竹签,掀眸问她:“怀疑什么?” “怀疑关于第四个人的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那你确信有第四个人吗?” 江瑟愣了下,随即颔一颔首:“确信。” 她从五年前便开始找人调查这桩案子了,调查赵志成和另外两名绑架犯,调查季云意的学生和他的妻子,调查那一日在油画院附近出现的所有可疑人物。 所有的蛛丝马迹她都不放过,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她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终于找到张玥,找到赵志成的一点过往。 从前没找到张玥时,她凭着一股直觉便确定有第四个人在。 如今有了张玥,她更加确信了。 女孩儿斩钉截铁的语气和神色叫陆怀砚笑了一笑。 “那我也确信。” 他看着江瑟,“你被绑走的那日有太多的巧合,同样的巧合如果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或许会相信这世间就是会有这么不幸运的人,但你不一样。” 她不一样。 即便第四个人存在的可能性只有万分之一,因为是她,这万分之一对他来说,就是百分之一百。 更何况,她是如此的确信,而他信她。 江瑟低下眼,细长的匙羹被两根白皙的手指捏着,搭在腻白的酸奶上,一动不动。 屋子里静了片刻。 “下回我是不是得挑你不吃东西的时候再同你说七年前的事?”陆怀砚接过她手里的匙羹,舀起一勺酸奶喂她嘴里,“免得你平白没了食欲。” 江瑟抬起眼睫,张嘴吃他喂过来的酸奶。 有些习惯在不知不觉中养成,比方说他的投喂,匙羹还没碰到她唇,她便主动张了嘴。 “我从英国回来时,也十分确信我能将陆进宗赶出陆氏。”陆怀砚说,“那时祖父早已准备将陆氏交给他,我与他为敌,不是他成落水狗,便是我成丧家犬。我花了五年的时间,夺走他董事会的席位,又花了三年时间,架空他所有的权力。那时我便发现了,这世上有些事,等待的时间越长,积累的快感便会越强。” 男人投喂的速度同他说话的语速一样,不急不躁,八风不动。 江瑟安静地看着他,湿润的唇瓣一张一合,接他递来的每一勺酸奶。 喂到最后一口时,陆怀砚用勺底抵住她舌床,轻轻笑一声:“你这样望着我,我总得做点什么。” 他倾身去吻她,冰冷的匙羹从他们舌尖擦过。 江瑟不知在他眼中,自己是怎样望他的。 兴许是听见他提起快感时,眸子里添了点欲。又兴许是听他说起他的确信时,心底那点无法抑制的悸动没藏住,叫他窥探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同他说过去五年她是如果走过来的,很想告诉他她的一部分留在七年前,她很想将她带回来。 可她已经习惯了不去诉说。 言语在她这里早就失去了威信,除非旁人能套上她的皮囊去经历她所经历过的,否则所有的言语对他们来说,都不过是苍白无力的□□。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那些涌到嘴边的话最终化作了一句:“你都是怎么想我的?” 这话听着有些费解,但陆怀砚听懂了。 她是在问他,他想她时,具体在想她什么。 他勾起唇角,漫不经心地回问她:“想先听纯洁的,还是不纯洁的?” 江瑟淡淡开口:“不纯洁的。” 陆怀砚说:“还能怎么想,自然是在想见面时要怎么让你舒服,又或者——” 他睇着她笑:“怎么找你算账。” “那纯洁时呢?” “纯洁时……”他放轻了语气,似是在思索着措辞,“明明什么都没想,却满脑子都是你。” 他这话一落,江瑟的呼吸便像落在花瓣的蝴蝶,不自觉一轻。 她从不怀疑他能将陆进宗逼走,也不怀疑他在年不过而立的年纪便能牢牢掌控住陆氏,因为他这人……实在太懂得如何去捕猎他想要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眼神?”陆怀砚放下手里的铜勺,双手一掀,捧住她脸端详她的眸眼,笑说,“白眼狼么?” “……” 江瑟面色淡淡地回他:“下次我要在上面。” 陆怀砚:“刚在想这个?” 手指微微使力,他将她脸颊的肉往外挤,低头去衔她嘟起的唇:“就你那点体力真要从上面来?成,想要我躺着还是坐着?” 他一说起体力,江瑟就又想起昨晚她腿站不稳时,他从身后凑她耳边问她:“大小姐这是丢了还是体力不行了?” 这会他倒是吻得很克制,不似昨夜的攻池掠地,湿热的唇息游离在她唇上,若即若离。 江瑟故意松了齿关含住他唇,轻声问他:“现在要试一下么?看我能坚持多久。” 陆怀砚知道这个吻是不能再继续了,眯了眯眼便松开她,往后退一步。 “还在招惹我是不是?刚玩儿得还不够尽兴?”他说的是她找牙印那茬。 男人看了眼墙钟,六点一刻,韩茵平时都是七点一刻用早饭。 他们至迟十五分钟后便要出发。 这么点时间连前戏都不够。 陆怀砚拿过手机,望着江瑟的目光里已经有了危险的意味,“真要在这会试?你要真想,我现在就同母亲说我们不过去。” 这通电话一打,韩茵不用问都猜到他们是因为什么连饭都赶不及去吃。 “不试了。”江瑟撩完就跑,一拢身上的开衫,脚步轻快地进房间,“我去换衣服。” 两人抵达寒山寺时,刚好七点过一刻。 韩茵一早就收到陆怀砚的微信,亲自拨了电话叫人准备几味桐城特有的甜点。 江瑟一进竹舍便看见摆在餐桌上那笼新鲜蒸出来的玫瑰汤团。 韩茵热情招呼道:“都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刚送来的早点还热着呢。” 江瑟洗过手便在餐桌坐下,韩茵给她夹了块玫瑰汤团,“阿砚说你爱吃这个,你在家里吃的是红糖熬煮的吧,我叫人换了个做法,你尝尝这种蒸出来的汤团。” 碗里的汤团雪白柔软,里头裹一层玫瑰馅儿,外头撒一层奶粉,轻轻一咬,满嘴的甜腻。 江瑟垂着眼,面不改色地咬下半颗。 身旁忽然光影一动,陆怀砚拾起公筷也夹了一颗汤团。 韩茵轻“咦”一声:“你不是打小就不爱吃这种口感软糯的面点吗?” “现在喜欢了,”陆怀砚一本正经道,“昨晚尝过,出乎意料的合口味。” 江瑟:“……” 韩茵顺着问一句:“昨晚瑟瑟带你去吃的?还吃什么了?” 陆怀砚挑起眼皮,侧眸望了江瑟一眼,笑道:“让江瑟同您说吧,昨晚吃的菜都是她挑的。” “……” 这顿早饭吃得不算安生,江瑟收拾餐盒时没忍住看了陆怀砚一眼。 那一眼清冷冷的,跟外头刮着的春风差不多,带点春意又带点冷。若不是场合不对,陆怀砚十有八九要将她扣在怀里亲。 两人昨晚都睡得少,刚又吃了不少甜点,江瑟陪着韩茵喝半小时茶便开始犯困。 她那点困意在陆怀砚那里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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