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女人,叫田香宜,是个寡妇,啤酒厂原先是他丈夫沈锵的,沈锵就是当初盘下啤酒厂的人。三年前,在沈锵死后田香宜便接手了这个啤酒厂。夫妻两人都是外地人,跟着沈锵姐姐沈素来到柏县。原先的啤酒厂主人连深是沈素的情人,那附近的人都说沈素跟连深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个拖油瓶。” 江瑟眸光一动:“拖油瓶?” “就是沈素的儿子沈拓,老于叔拿着你给的照片去问啤酒厂附近的老居民,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照片上的少年很有可能就是沈拓。十三年前,沈拓被人接走后便没再回来,那时他正好十六岁,年龄和外貌特征都能对上。也就是在那一年,沈锵忽然拿着一笔钱盘下了啤酒厂。” 老于叔是退休刑警,查案办案经验十分丰富,他说的很有可能,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江瑟问道:“老于叔查过连深的案子吗?” “查过,”郑欢说, “连深酗酒很严重,不喝酒时是个正常人,一喝酒就成了畜生。沈素跟他那几年,三不五时便要挨打,这事儿在当地都不是秘密。连深以前喝醉酒时有过差点掉池塘里淹死的经历,当年警察接到报案后,直接就以意外溺亡结的案,没留下多少调查文件。老于叔说估计查不出什么,除非能找到目击证人证明不是意外溺亡。” “沈素现在在哪儿?” “死了,早在连深出意外的前一年便得病死了。” 江瑟对于沈素死亡的消息并不意外,“那赵志呢,有他的消息了吗?” “这个人反倒是比较难查,他只在啤酒厂干了几个月就走了。柏县那地方每年都有不少外地人来来去去,就算那些老居民记得有赵志这么号人,也不大记得他长什么样。老于叔正在找十五年前在啤酒厂工作过的旧员工,只要能找到当初同他一起共事过的人,就能知道赵志是不是赵志成。” 赵志成同沈素、傅韫两母子不一样。 能叫傅老爷子看入眼,江瑟即便不知沈素生什么模样,都能猜到她必定是个美人,傅韫同样生得俊秀,这样一对母子肯定比较引人注目。 赵志成生得普通又沉默寡言,倘若他真的是赵志,在啤酒厂只待了几个月的情况下,的确很难会留下什么印象。 江瑟半眯下眼:“田香宜既然是傅韫的舅母,她那边能查出什么吗?” “老于叔说田香宜瞧着十分老实,或者说,非常胆小。她与沈锵有一个女儿,正在读高中,她每日的生活就是围着女儿转,啤酒厂经营得也不怎么样,但她似乎并不缺钱,我猜她那个有钱外甥一直有在接济她们。”郑欢说到这便停顿了下,“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没有接近她。万一傅韫真的是那个人,恐怕田香宜这边一有点风吹草动,便会叫他觉察到有人在查他。” 江瑟淡淡嗯了声。 十年前傅韫十九岁,正在北城读大学,每日都有傅家的司机接送。以傅老爷子的为人,那时的傅韫想要偷偷离开北城不是件易事,榕城的事,很有可能是沈锵替他去做的。 偏偏沈锵死了。 郑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十年前的那桩案子,我们不是一直没查出谁是藏在那笔大订单背后的神秘顾客吗?现在倒是有新的方向可以查了——沈锵。” 江瑟嗯了声,舔了舔唇角,问出了今晚最后一个问题:“沈锵三年前是怎么死的?又是意外吗?” 郑欢语气古怪地笑了声:“就是你猜的那样,意外。” - 同郑欢打完电话已经过了凌晨,三月了。 江瑟睡不着,家族群里有几十条未读消息,大部分是江川同余诗英发的红包。这红包每回都说要抢,可每回设置的个数都是3,姐弟三人个个都有。 她点进去一条条读完,把江川同余诗英发的红包一个个点开。 退出微信群,她正要点开陆怀砚的对话框,他那里也有一条未读消息。 电话就是在这时打了进来。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江瑟不由得想是不是她一直没理他,这厮特地打过来兴师问罪的。 他那条未读消息不用看都知道是在同她说,他到北城了。 江瑟接起电话,还未开腔,便听见他问:“比赛赢了,兴奋到睡不着了?” 他说的江冶的比赛。 江瑟不置可否地应声:“你怎么会来看小冶的比赛?” “昨天同你打电话,你提了两次要去沪城看他比赛,语气听着还蛮期待。”陆怀砚慢条斯理道,“就想着过去陪你一起看。” 他的声音带了点沙哑,又低又沉,像是在沙石里磨过一遭。 这男人只在两种情况下会有这样的音色。 江瑟垂了垂眼:“你喝酒了?” 陆怀砚低低笑一声:“这都能听出来?嗯,回来这里怎么可能不喝酒。不过大小姐放心,没醉。” 虽然没醉,但他已是有些微醺。 男人打开衣帽间的壁灯慢慢往里走,边扯着领带解衬衣的扣子。 话筒两端都静得很,除了彼此清浅的呼吸声,便是他那点若有似无的窸窣声。 江瑟听到腰扣锨开的“咔哒”声和拉链撕开的摩擦声才意识到他正在脱衣服。 这些声音太过熟悉,她曾经亲手给解开过。 她顿了顿,“陆怀砚,你在换衣服?” “嗯,刚在酒宴里沾了点不喜欢的味道。”陆怀砚将那件沾了香水味的衬衣扔下,缓缓套上件羊绒衫,说,“一会给你听点好玩儿的。” “……” 江瑟默了默,说:“你要我听什么?” 陆怀砚笑了声,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问她:“刚想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了么?” 江瑟不说话。 陆怀砚又说:“是不是以为我喝了酒来了兴致,躲衣帽间这里要跟你来场phone sex?” 江瑟:“……” “也不是不可以,大小姐想不想要?” “陆怀砚。” 陆怀砚没再逗她,扯了件大衣套上便出了房间,慢悠悠地穿过一楼后门,往陆老爷子专门养鸟的玻璃花园去。 老爷子宝贝到不行的那只紫蓝鹦鹉本来都快睡着了,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霍地便睁开眼,十分机敏地盯着来人。 老人家养的这一批小动物个个跟人精似的,就没不怕陆怀砚的。 在鹦鹉界算得上器宇轩昂的紫蓝鹦鹉一闻到那阵熟悉气息,十分讨好地扇了扇翅膀。 陆怀砚将话筒外放,对江瑟说:“喊一声‘傅京尧’。” 傅京尧是傅老爷子的名字,江瑟还未及开口,那只鹦鹉便已经激情澎湃地开了腔:“老不羞,伪君子,臭屁王!” 江瑟:“……” 他特地打来这么通电话,就是为了叫她半夜听一只鸟骂傅老爷子么? 江瑟唇角扬起个弧度,说:“陆怀砚,你无不无聊?” 她的声音正外扩,这声“陆怀砚”一出口,紫蓝鹦鹉便继续叫了起来:“狼崽子,气死人的狼崽子!” 江瑟轻轻笑出了声:“陆爷爷这只鹦鹉只会骂人么?” 陆怀砚拉开一张藤编椅,腿搭着坐下,好整以暇道:“我正准备教它夸一夸人,以后它听到你的名字,你希望它怎么夸你?” “我想想,”他姿态慵懒地靠上椅背,目光越过透明的玻璃顶,静静望着夜幕里那轮镰刀似的月亮,不紧不慢道,“没良心小姐,白眼狼小姐,坏脾气姑娘,不爱搭理人的坏脾气姑娘,你喜欢哪个?”
第58章 还有一只猎物没死 那几个备选称呼江瑟一个没挑。 她抱着个枕头, 膝盖屈起,下颌支在上面,又说了一遍:“陆怀砚, 你无不无聊?” 陆怀砚轻笑,被酒精浸润过的低哑声嗓入耳带了点温柔:“不挑么?不挑我给你选一个,以后来了你自个儿听。” 江瑟懒得理他:“我要睡了。” 她说完还真挂了电话。 陆怀砚握着手机“啧”了声:“脾气真坏。” 本来还想着打个视频看看她, 结果这姑娘说挂就挂,这会打过去, 不用想都知道她不会接。 旁边那只紫蓝金刚鹦鹉听见他的调侃, 拍马屁似的跟了一句:“脾气坏!” 陆怀砚掀眸朝这只鹦鹉淡淡挑了一眼,随即起身弹了下笼子的门栓, 说:“脾气坏只能我说, 你不能。” “……” 江瑟挂了电话便将手机撂一边, 熄了床头灯睡觉。 先前本还觉得睡不着, 同陆怀砚打完电话后,睡意倒是来了。 只不过这一觉睡得不怎么踏实,醒来时天还未亮。 她起身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后便直接打开电脑,将昨晚从郑欢那里得到的信息一一捋顺。 人活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傅韫的生母不管先前是不是如傅老爷子说的是一个出自书香世家的大学生, 她后来却成了一个小酒厂老板的情人。 按照邻居的说法,沈素带着弟弟和儿子,一直过着仰人鼻息的生活。 傅老爷子的确如陆爷爷那只鹦鹉说的, 很懂得做面子功夫。 对傅老爷子来说, 傅韫十六岁之前的过往就是个污点。 他会给傅韫安排一个出身诗礼之家的背景江瑟并不觉奇怪, 当年他派人去柏县接走傅韫时, 怕是已经将沈括这个名字彻底从傅韫的人生里删除。 沈素死后, 她的情人也就是啤酒厂的原老板在一年后也死了。 假如连深的死不是意外,那就是赵志成和傅韫联手杀了他,再伪装成意外。 十年前榕城的谋杀案,沈锵要真的是那个神秘的客户,外贸公司老板便是傅韫借沈锵的手同赵志成再度联手犯下的第二宗杀人案。 七年前的绑架,是两人合作的第三个案子,只不过那一次赵志成死了。 三年前,傅隽出了车祸意外死去后没多久,沈锵也意外死了。 傅隽出的车祸,下雨天,同一辆打滑的泥头车迎头撞上。 傅隽同泥头车司机都是当场毙命。 傅老爷子曾经找人反反复复查过傅隽的死,最后却是默认了意外的说法。 以他后来对傅韫的态度,想来是不曾怀疑过傅韫。 江瑟慢慢捋着这些事件的时间线。 每个事件的背后都有傅韫的影子,但能证明他参与过这些事件的人全都死了。 赵志成和沈锵,自杀也好,意外也罢,这些曾经当过傅韫帮手的人,恰好都死了。 江瑟从手机相册里翻出赵志成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神色沉着,双目平静。 这是他被莫叔逮捕后拍下的照片,那时他已经吞下了一块刀片。 江瑟盯着手机屏幕,淡声道:“你想没想过,那场绑架案的猎物不仅仅是我,也有可能是你。你以为你是猎人手里的枪,但实际上,你也是一只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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