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茗璃抿唇:“C大去不了不是还有别的学校?北城的好学校那么多,实在不行,我让父亲捐栋图书馆。” 傅韫和煦笑一声:“你觉得你父亲会听你的?” 朱茗璃面色一僵。 “你父亲要是看重你,怎么会让你继母和你二弟骑在你们姐弟头上那么多年?”傅韫眯了眯眼,用手背抚朱茗璃的脸,“要不是我在中间斡旋,这几天因为你弟弟,你父亲都不想理你了。” 他凑近她:“恨不恨?” 他的手指很凉,呼出的气息却很热。 朱茗璃心口一跳:“恨什么?” “恨你父亲重男轻女、薄情寡义,让你跟你弟弟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傅韫手指在她白腻的脸颊刮了下,“璃璃,想不想将朱氏弄到自己手里?你弟弟既然扶不起来,那就你自己来。” 朱茗璃扭过头看他。 男人俊秀的面容隐在掠过的光影里,温润的眼带着蛊惑,像条盘在虬枝上的蛇。 旁人都说他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只有她知道,他这层皮子下面的蛇蝎心肠。 偏偏她就喜欢这样的他。 从前在博德,不就是他这一面吸引住她吗? 那个傍晚,她亲眼看着他将曾经欺辱过他的人蒙住头捶了个半死。 那地方是个监控死角,挨着消防道,鲜有人烟,那晚学校又有汇演,所有人都跑礼堂去。 少年一拳拳挥下去时,脸上带着十分温和的微笑,像是在享受。 被他打的那个人朱茗璃识得,傅隽的跟班之一,某个暴发户的儿子。 因为傅韫拿了年级第一,为了讨好傅隽便故意找傅韫麻烦,领着人将他困在男厕里羞辱,骂他是婊子养的。 那会傅韫高三,已经在博德待了两年,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那次的年级第一,是他在博德唯一一次高光。 再往后,他成绩又落了下去。 年级第一依旧是傅隽的。 其实傅韫刚来博德时,朱茗璃同旁人一样,都不怎么瞧得上他。 一个私生子哪里值得她给眼神? 可那个傍晚,她就隐在消防道的窗户旁,津津有味地围观了一整个过程。 对傅韫来了点兴致。 那跟班被打去了半条命,不得不休学养病。 学校彻查这事,却始终查不出动手的人。 没人怀疑傅韫,不仅因为他温和无害的假象,更因为那晚有好几个人证明他就在礼堂里看演出没离开过。 那几人都是曾经被那跟班欺负过的人,家境平庸、成绩也差,老师家长都不重视的边缘人,被人霸凌了也不敢吭声。 后来傅韫同她说,这些“弱者”才是最好利用也最好骗的人。 “这种精神被摧毁过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给他们塑造出一个信仰来。我去给自己出口气玩玩,他们却拿我当他们的救世主,连命都愿意给我。” 朱茗璃以为自己这个围观者傅韫一直不知。 直到学校开始彻查这事,他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问她:“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去举报我?” 身量颀长的少年站在练功房的窗户外,面色无畏无惧。 练功房里就朱茗璃一个人,她打量他几秒,双手搭上窗沿,弯唇回道:“我为什么要举报你?” 傅韫深深看她一眼,温润笑一声:“那……谢了。” 朱茗璃问他:“知道我是谁吗?”声音里难掩骄纵。 “当然知道。”傅韫往前一步,垂眸注视她,“朱家大小姐朱茗璃,谁不认识?” 男人的脸与当年喊她“朱家大小姐”的少年渐渐重合。 朱茗璃定定看着傅韫,说:“我现在的公司和会所都是我妈留给我的,我爸从来不让我碰朱氏的核心业务,我怎么绕过印麟和朱印敖接手朱氏?” “不还有我吗?”傅韫胸有成竹道,“等我们结婚了,你就是傅家的女主人。我们璃璃那么有能力,凭什么不能做朱氏的总裁?” 朱茗璃一个愣怔:“结婚?” 傅韫:“嗯,结婚。” 男人的眉眼满是勃勃野心:“父亲撑不了几个月,我们赶在那之前领证。等我接手了傅家,就帮你把朱氏夺过来。” 他的野心向来是朱茗璃最喜欢的地方。 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不受人待见的私生子一步步爬到今日,这样阴狠又充满野心的男人的确很令她着迷。 车子缓慢驶入一栋公寓楼的地下车库。 傅韫这处公寓不是他名下最贵的产业,却是他在北城的第一套屋子,是傅京尧给他的第一个奖励,算是意义非凡。 进了公寓,傅韫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啤酒,猛灌几口后,用声控开了客厅的音响。 鼓点激烈高亢的摇滚乐在静谧的屋子里骤然响起。 是那首《believer》。 江瑟去“华清池”找朱茗璃那晚,她放的便是这首歌。 当时江瑟还曾问她:“你是谁的信徒?谁又是你的上帝?” 但最初喜欢这首歌的人一直是傅韫,不过是因为他喜欢,她才跟着喜欢。 她的许多喜好都是由傅韫塑造。 再是厌恶的东西,他都有办法叫她喜欢上。 “you made me a believer(你让我成为你的信徒)” “believer(信徒)” 歌手激昂的歌声不断撞击着耳道,朱茗璃听着歌,目光掠过傅韫手里标着“嘉土”的啤酒,思绪渐渐飘回那间废工厂,飘回江瑟递来的那瓶啤酒,飘回那句“做你擅长做的事”。 短暂的静默后,她看着傅韫,认认真真问他:“傅韫,你真的想要跟我结婚?” 傅韫拎着啤酒慢慢走近她,抬起她下颌,温柔道:“当然,不是早和你说过,我们俩天生一对。” 听见这话,朱茗璃默默抬起他手,喝了一口发苦的啤酒,说:“阿韫,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江瑟找过我,她知道是我给她下的药,也知道了于管家是你的人。” 傅韫眉眼先是一沉,随即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的弧度不断扩大。 他慢慢瞥向朱茗璃:“她什么时候找的你?还跟你说什么了?把衣服脱了,进去浴室说。”他从来是个很小心的人。 朱茗璃望着他的背影,放下手里的腕包,慢慢脱掉身上的礼裙和外搭,跟他一起赤身进了浴室。 - 江瑟接到陆怀砚的电话时,刚从浴室出来。 男人在电话里问她:“过十二点了,我还能过去吗?” 江瑟没怎么迟疑就“嗯”了声。 陆怀砚沾了一身的烟味,在老宅里洗过澡才过去新禾府。 玄关里亮了一盏壁灯,橙黄光色在地面铺了半弧,一看便知是为他留的。 江瑟还没睡,陆怀砚一进卧室她眼睛便看了过来。 男人走过去亲她额头:“是睡不着还是在等我?” 江瑟没说话。 陆怀砚揪了下她耳垂:“怕我有了干妹妹,就忘了你这个妹妹了?放心,我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妹妹。” 江瑟懒得理他了,掀开被子就要睡觉。 陆怀砚还没换睡衣,看她后脑勺一眼便进去衣帽间换衣服,出来后直接掀灭灯,将她从被子里捞入怀里。 “没跟你开玩笑。”陆怀砚说,“祖父认干孙女是他的事儿,和我没干系。” 他这人从来这样,在乎的人和不在乎的人,永远泾渭分明。 江瑟对今晚的认亲宴不怎么上心,那毕竟是陆家和关家的事,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在陆怀砚怀里转过身,枕在他肩窝里问他:“你什么时候送韩姨去南观音山?” “十五号,”陆怀砚说,“真不同我们一起去?” 江瑟默了默,说:“不去了,我那天有事,你替我同韩姨说一声。” 陆怀砚没勉强她:“成,我十七号就回来。” 安静片刻。 江瑟忽然开腔:“你抱紧点。” 两人这几天都是交颈而眠,早晨起来时,手脚都是缠在一块儿的。 陆怀砚在黑暗中笑了一笑:“等我一整晚就为了要抱?” 他将她揽得很紧,江瑟团在他的气息里,很轻地“嗯”了声。 她等他回来,的确是想要他抱着睡。
第76章 “怀砚哥。” 江瑟翌日一早接到江冶的电话, 说他进总决赛了,问她来不来看。 少年的声音带点儿兴奋、紧张、还有一点点期待。 “你以后是不是要留在北城了?”江冶说,“我问老爸老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竟然说不知道。” 江瑟刚刷完牙,手机开着外放搁盥洗台面,头戴着个珍珠头箍正在涂面霜。 “总决赛是哪一天?”江瑟问江冶, “大姐和爸爸妈妈会去吗?” “四月二十。老爸老妈肯定来,大姐说她有点儿悬, 她最近接了个代言, 就上回合作过的顾导要拍的公益广告。大姐说她欠顾导一个人情,得好好把广告拍了。” 江瑟“嗯”一声:“我现在还不确定, 过几天再回复你。” 她顿了顿, 喊一声:“小冶。” 江冶没得到准话, 恹恹回一声:“干嘛。” “假如二姐不能过去看, 记得打得帅一些。”江瑟弯了下唇角,“要不然错过你的比赛,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可惜。” 江冶一噎:“你怎么跟大姐说话一样……放心, 我肯定拿下全场的MVP!” 江瑟笑着说:“加油哦,小冶。” 同江冶打完通话,江瑟将目光投向镜子。 镜面的左侧, 陆怀砚正倚着门框打领带。 他听她同江冶打电话听半天了,见她终于打完,从镜子里对上她眼睛。 “今天要试着再打一次吗?” 昨天他打领带那会, 这姑娘心血来潮想试一试, 结果没两分钟便松手不试了, 嫌麻烦。 江瑟说:“不试。” 她眼睛看向陆怀砚的手。 男人的手骨很长, 指甲剪得很干净, 一看便知是弹钢琴的手。 铅色领带在他手里听话配合得很,没一会便扣出个漂亮的领结,窝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里,显得十分禁欲。 陆怀砚慢慢将领结往上推至领口处,随即抬脚迈向她,双手撑在她身体两端,低头亲了亲她唇角,说:“看得那么入迷,今晚回来给你解?” 他的声音比平常低了一度。 江瑟看了眼镜子里男人的眼,说:“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 陆怀砚笑:“要开始管我的下班时间了?” 他轻轻掰过她脸,低头吻她,不是浅尝辄止地碰一碰唇角,而是唇舌勾缠的深吻。 江瑟闭着眼回应他。 陆怀砚忽然松开她,往后退一步,缓了两秒,才压一压喉结,说:“我尽量早些回来陪你吃晚饭。” 江瑟睁眼看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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