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承认林誉之是绝顶的偷情好手,无论上一秒刚刚发生了什么,他永远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用谎话回应。也是在那个时候,林格才察觉到,原来他是天生说谎的高手。 现在的林誉之同样擅长说谎,林格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龙娇开了视频通话,中国那边已经是中午, 艳阳高照, 晴空万里, 龙娇半躺在阳台上一个新的小躺椅上,笑眯眯地问林誉之,早上吃了些什么呀? 林誉之调成后置摄像头, 给龙娇看桌子上的早餐和睡眼惺忪的林格,微笑着说妹妹一直没调好时差, 所以才这么困;住宿?喔,两个人一直都是分开订房间入住。妹妹的朋友出去玩了,所以下午才会汇合。 龙娇让他把手机给林格, 用一种亲昵的语气,说王霆给她买了一把躺椅, 喏, 就是现在她身体下面躺着的这个。 林格让她给自己看了看那躺椅的样式, 默不作声记下品牌。 “可舒服了,”龙娇喜孜孜,拍一拍,“吃完饭后,就这么一躺,舒舒服服睡个午觉。” 林格说:“您早说您想要躺椅,我给您买,不用麻烦别人。” “不是我想买的呀,”龙娇说,“王霆这孩子也真是,唉,我只是随口一提,说自己以前在家呀,誉之给我买过这么一个躺椅,你喜欢,我也喜欢。就聊天时顺口说的一句,哪里想到,人家就这么放在心上了,特意送了过来。” 林誉之默不作声地喝气泡水。 家里的躺椅的确是林誉之买的,龙娇腰不好,那时候林誉之也没什么钱,躺椅已经是力所能及内最好的一把了,没什么品牌,还是当地实木家具厂展厅里的残次品——支撑的一根木腿上很多细微的划痕,后来龙娇拿毛线织了个护腿套,给遮住了。 林格说:“现在哥哥的房子都拿来给我们住了,还带我们去医院看病,你习以为常,王霆送个椅子,你却这么开心。” 龙娇嗔怪:“你这个傻孩子,儿子和外人不一样的。” 林格说:“那我们也不能白白占外人便宜。” 龙娇笑:“我也是想和你说这件事,过几天记得给人家回礼,好好挑挑,选个人家喜欢的。” 聊了没几句,信号不好,开始卡顿,林格放下手机,转脸,林誉之在喝气泡水。 林格踌躇片刻,叫他:“哥。” 林誉之说:“做什么?” 林格说:“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那个躺椅?”林誉之说,“我等会儿把钱转给王霆。” “不用,”林格摇摇头,“这事得我自己来。” 林誉之没拦她。 把钱给王霆转过去不到二十分钟,他便急急忙忙发来短信,解释说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林格解释,东西肯定是要回礼的,只是她暂且想不到该回个什么好——为了避免送个王霆不喜欢且不实用的礼物,还不如直接这样回钱,两方都轻松。 王霆没回。 林誉之什么都没说,他平静地看着妹妹处理这些事情,陪妹妹去散步。 卢塞恩人的夏日生活格外逍遥自在,湖水湛蓝如宝石,周围是中世纪留下的老城,灿烂阳光照耀着廊桥,沿着水畔步行道一路前行,隐约可见远方如糖果盒子般的房屋。两人默契地不谈那些和兄妹、回国、相亲之类的话题,只是聊天,天马行空地聊。 林誉之提他习惯了南方的湿润气候,回到北地时,第一个冬天常常会流鼻血,最大的囧事是有次开会,开到一半时流了血,他自己没察觉,还是助理提醒,他低头看,才看到白大褂上的斑斑血迹。 林格也提到,她直播时有几个奇怪的男粉,都是不同的账号,打赏很多,还有时候会遇到一些慷慨的客人,忽然拍下某些不好卖的衣服,不知道是拿去做什么……对了,她们做直播账号的,男粉多了不好,所以她遇到这种账号,往往都格外留心,担心对方会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林誉之说:“可能是审美差异。” 林格想了想:“我之前还一直觉得是杜静霖呢,他之前最喜欢开小号过来打赏。” 林誉之点头:“是他的脾气。” 林格又问:“他一直不知道你是他哥哥吗?” 林誉之说:“我只有林爸一个父亲,也只有你一个妹妹。” 林格不再继续问。 两人在湖畔餐厅喝茶,折叠椅沿着石阶随意地摆放,沿着石阶一路向下,就能步入包蓝色的湖水。林格点了一杯绿薄荷茶,缓缓地啜,侧脸看能望到远处如少女倩影的高山。林誉之叫住侍应生,请对方为林格来一份塔布雷沙拉。东西到的时刻,林誉之示意对方将餐品摆在林格面前。 林格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定格。 可惜时钟不停摆。 无论是林格还是林誉之,两个人谁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暴露狂。 暴露狂出现得猝不及防,就在林誉之替林格购买热可可的时刻。林格肚子不饿,但习惯性地会为一些路边美食驻足。卖热可可的是个金色卷发的意大利人,讲英语,笑眯眯的,像一个睡眠充足、作息规律的热情大金毛。 林格视线被公园里垃圾桶旁一个作画的画家所吸引,走开几步,靠近,想要看仔细上面的大作。看了没几秒,她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那是个长相很奇特的白人,鼻子高挺但歪歪扭扭,像是被人从中间砸断了鼻梁;更不要说他笑起来时层次不齐的牙齿,还有那明显因饮酒过度而发红的皮肤,就像是被烫熟的一头猪。 他鼓鼓囊囊地说了些什么话,林格没听懂:“什么?” 那人忽而打开风衣,里面上身只穿了衬衫,下面空荡荡的,只有像野兽一般布满棕色毛的双腿,和菜花般赘生物的东西,就这么毫无遮盖地出现在林格面前。 林格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愣,大叫一声,后退。 那人咧开嘴,大笑两声,裹紧风衣,飞快地往草坪和灌木丛中跑。 林誉之面色铁青跑来,伸手搂住林格肩膀:“格格?” 林格死死地抱着他,惊魂未定:“林誉之,林誉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啊啊那个丑东西……” 她急切地需要去卫生间中清洗自己的双眼,那个可怕的几乎看不到原本形态的赘生物真实地脏到她的眼睛。半小时后,在林誉之那杯热可可的安抚下,林格终于顺利地表达了自己的恐惧来源。 “他是个病人,很严重的病人,”林格伸手比划,“太可怕了,林誉之,我感觉多看一眼我就要得病了。” “都说什么’不偷不是意大利,不抢不是法兰西’,还说瑞士治安好,看来无论哪个城市,都不能完全放松,都有奇怪的变态,”她伸手抚着胸口:“吓死我了,我要连续好几天都做噩梦了。” 林誉之安静地听她说完,忽然问:“你想不想报复?” 林格呆住:“在瑞士打人犯法吧?” “不确定,”林誉之伸手拉她起来,“不过没什么问题。” 林格说:“啊?” “走,我们去打跑你的噩梦,”林誉之说,“别憋着。” 林格起初还以为林誉之是在开玩笑,卢塞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俩都是外国人,在这里找一个行踪不定的暴露狂—— 怎么可能? 林誉之却是动真格的。 他让林格尽可能地回忆那个人的体态特征,付费给公园常驻的一些乞丐和艺术家,这些人十分青睐“有钱又温和的中国人”,在收下林誉之的钱后,颇为痛快地为他指明了那个暴露狂经常出没的地方。 据他们讲,这个暴露狂已经因为不雅裸,露罪而被逮捕过两次,但都在拘留期满后又被放出,是一个继承了父母遗产后无所事事的混蛋。 他们特意提醒林誉之,小心一些,因为对方经常去洛桑购买一些成瘾性的药物。 林誉之道谢,弯腰低头,把林格的运动鞋鞋带系得更紧一些。 通过那些人提供的线索,林誉之很快找到了那个家伙。对方坐在一个长椅上,正在低头吃面包。 阳光明媚,湖水湛蓝,林誉之没有避开林格,只提醒她保护好自己;随后他友好地用英语和那个人打招呼:“中午好,朋友。” 暴露狂抬头。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林誉之已经拽住他的头发,狠狠地往长椅旁旺盛的松树上一撞。松树皮坎坷,划破他的额头,暴露狂发出凄厉一声长鸣,惊起雪白的鸟儿从松树上纷纷飞起。林格站在原地,吃惊地看林誉之单方面殴打这个家伙。 她不是第一次看林誉之动手,但这还是第一次看他下手这样狠。 真的狠,每一下都下了狠劲儿。对方刚开始还尝试反抗,后面直接烂成一滩,只抱住头,用英语大叫停下,please。 林誉之转身,示意林格过来,让她补踢一脚。 林格起初碍于道德限制,犹犹豫豫,下不了脚。 林誉之提醒:“他已经这样吓过很多无辜的女孩子。” 林格闭紧眼睛,狠狠地踢一下。 暴露狂在地上痛苦叫了一声。 “很好,就要这样,”林誉之说,“冒犯到你了,就当场打回去,别在心里憋着——你不用对他心软,刚才他并没有因为你无辜而停下冒犯的行为” 林格又重重踢了两下,难以置信:“可是我们犯法了吧?” 林誉之微笑:“什么犯法?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我们不是齐心协力地制服了一个犯了不雅裸,露罪的犯人么?” ——因惊叫声而很快赶来的警察,对林誉之这番说辞深信不疑。 他甚至还用蹩脚的中文安慰了林格,夸赞她非常勇敢,能够在惊吓中保持冷静,一同抓住这个暴露狂。 至于对方在这次打斗中受的伤,林誉之温和地道歉,说作为一个兄长,面对试图用视觉猥,亵妹妹的坏人时,的确有些情绪过激。 警察宽容地谅解了这份过激。 离开后,林誉之停下,又给林格买了一杯热可可,林格只喝了一口,递给林誉之,说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要胖了。 林誉之说:“林格,我必须很严肃地告诉你,你现在的体重已经很轻了,轻的开始不够健康。” 林格说:“林誉之,那我也要很严肃地告诉你,你刚才对警察说我们是兄妹,我现在还在耿耿于怀。” “别转移话题,”林誉之说,“不要想’围魏救赵’,我们在谈论你的健康。” “好,那就是健康,”林格点头,“比起来身体健康,我现在更关注我的心理健康。” 远处有滑翔伞悠悠飘过,像一朵蓬松的蒲公英。 林誉之看妹妹:“嗯?” “你刚才和我说,让我不要憋着,有什么情绪都要及时发泄出来,”林格说,“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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