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你英语是不是要拿满分啊?”苗兰兰笑着揶揄。 “考完了管他满分零分的,我们明天一起出去唱K嗨个够,这一年憋死我了。”孙曦也笑。 三人跑到教学楼下,刘海和头发湿透,衬衫也湿了,有点透,翁星往储物柜的方向走,想去拿自己的制服。 走了几步又听见人说。 “陈星烈来考试了。” “六科都考啦?” “是啊,每科都是考完就走,不过他好像受伤了。” 停下脚步,翁星回头想去问那女生他怎么受伤,刚走几步就看见一旁站在桂花树下的男生。 罕见地穿了长袖T恤,外面套了件卫衣,左手一直垂着,发丝黑,沾了些水耷拉在额角。 皮肤白,白到几近有点病弱的透明。 翁星心跳很快,她走上前去,眼睫沾湿,微微颤抖,她想说句话。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桌椅声撕卷子的声响交叠,有人在对答案。 空气潮湿,雨声淅沥,阶梯上积满了雨水,衣服黏在皮肤上冷而凉。 翁星静静地看着他,漆黑晶亮眼眸里好像能说话。 左手没动,疼痛攫着,陈星烈微垂着后颈,低低看着她,对视了十秒或者三十秒,他没动作,眼神也没那么冷。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世界的喧嚣散去。 他等着她开口问一句,食指微曲,机械腕表折射碎光。 手指轻揪裙摆,翁星往前走了一步,周围有情侣再也不顾学校教条肆无忌惮牵手拥抱。 眼底酸涩,翁星还是想和他一起,一起报同一所学校。 陈星烈也想,他可以原谅她,可以接受自己再重蹈一次覆辙。 就算fx送给了白嵩明,他为她设计的那片她永远不会知晓的空间淹没,他也不在意了。 温棠从二楼下来,走到他身边,踮脚告诉了他陆行之的判刑结果。 八年。 心口一窒,翁星又看见那个漂亮的外班女生,自卑难堪,她转身和等在楼梯口的孙曦苗兰兰一起回教室。 黑板上写了韦应物的一句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王定离难得预祝她们金榜题名,极少见的说了很多煽情的话,准备了毕业聚会,最后他眼含着热泪开口:“同学们,这一程路,我已经陪你们走过,以后会山花烂漫,海阔天空。” “谨记,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掌声雷动,有些泪点低的哭了,拿纸巾擦眼泪。 随后收拾东西回家,教室里空荡荡的,已经没几本书。翁星把最后复习的书本装进书包里,其他人在兴高采烈地讨论毕业旅行和以后要去哪座城市读大学的事。 翁星去窗台边找到自己的多肉,好不容易活了的绿芽经过这一场猛烈雨水的冲击,苗已经东倒西歪了,根系和土壤抽离,一盆里面全是水,活不了了。 是她没照顾好。 心底难受,手机铃响,翁星到过道去接电话,陈星烈没回教室,他应该和那个女生一起回家了吧。 指甲陷入手心,爸爸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夹杂着滋滋电流声,听到那一句话,翁星仿佛晴天霹雳。 爷爷去世了。 她捧着书,眼泪都是泪水,一股脑地往外跑,连宋墨白伸手想抓住她都没抓到。 长指握了一把空气,他苍白笑笑。 这仿佛是一个预示。 别墅里的家具已经零零散散的打包好,时不时有快递公司上家门来取东西。 柏悦倒时差正坐在盖了膜布的沙发上捂着头休息,她神情疲倦,脸色很不好。 翁星一回家看见她。 柏悦就开口:“囡囡,你爷爷走了,你奶奶身体不好,她记忆力退化很快,快记不得……”她捂着脸,声音哽咽,“记不得我们了。” 翁怀杰推开房门进来,神色严肃,“这两个月以来,你奶奶确诊了阿兹海默症。” “你爷爷一直照顾不过来,你妈这两天回国,你爷爷不幸遭遇了车祸。”他眼神里是悲伤,“本来预定的二十号的票,现在我们后天出发,回LA处理你爷爷的后事。” “你志愿的事我们支持你的选择,你参加了高考,如果要填国内的大学,我们也愿意。” “只是你奶奶你妈和我都会担心。” 公司的事已经处理好,转让事宜办好,他们已经决定举家移迁回LA。 翁星心很乱。 班级群里还在聊着过两天的聚会,一条消息一条消息跟着刷屏。 翁星呆呆的看着,她想奶奶,也想爷爷。 他们是华侨,妈妈从小在国外长大,大了才嫁给爸爸回国生活。翁星一到五岁大部分时间待在洛杉矶,记忆很模糊了,但爷爷爱给她扎小辫读故事书,奶奶会变着花样地给她煮中国菜。 爷爷也特意为他学做糖葫芦,山楂裹上糖浆,表皮是甜的,内里却是酸酸的,她很爱吃,也很爱吵着爷爷做。 上高中后学业繁忙,逢年过节只能打视屏电话,上次回LA已经是初二的事了。 一晃四年过去,没想到与那个爱穿唐装,为她扎小辫做糖葫芦的爷爷竟是天人两别了。 柏悦再也坚持不在,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翁星沉默回房间,翻出来小时候爷爷送她的故事书,一千零一夜和格林童话,还有大草原上的小木屋,罗兰的一系列丛书,她最喜欢的故事。 相册最里面压了他们一家人的全家福,翁星看着照片里的两个老人默默流泪。 离开榆海那天,翁星记得很清楚,六月十一日,天晴,万里无云。 机场候机区人来人往,手机班群消息里在谈论最近爱看的漫画和电视剧,悠闲得仿佛永远没有烦恼。 神色困倦,机场广播在提醒他们登机。 翁星犹豫许久,还是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过去,她打给陈星烈,想要他给自己做决定的勇气。 铃响没过十几秒,对方接听了。 翁星握着手机,心率跳得很快,她艰涩地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就听见对面的声音: “你是?”清越一道女声,和上次她听见是一样。 翁星还没回答。 “你找陈星烈对吗?稍等一下啊,我把手机给他。” 心脏隐痛,翁星挂掉电话,埋进膝盖里,她不想再哭了,可眼泪止不住,抠掉手机后盖,摸出电话卡,她扔进了旁边垃圾桶。 “囡囡,走了。” “来了。” 失重感攀升,建筑,街道,行人,树木地面的一切逐渐缩小为一个小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那一年,翁星十八岁,喜欢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互相爱恋,曾许愿做彼此的梦想。 却匆匆惨淡收尾,结束一场见不得光的爱情。 没有道别,没有祝福,默契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彼此的生活中。 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陈星烈设计fx网站的初心是为了谁,将它无偿捐给白家又是为了谁。 幼时翁星曾读课文朝花夕拾,她也折了一株小茶花栽在院子里,早上盛开着,晚上就败了。 她对陈星烈哭着说,她想要一朵朝夕都不会开败的花。 潮汐同朝夕,意为有你的每一个朝夕。 他在论坛隐藏版块里,专用代码给她敲了一个小世界,有她爱的茶花,酸梅,画片故事,有她曾同他提及过的一切。 他原本等待她去发现,最后却不得已将这朝夕拱手送人。 所以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有多么喜欢她,她的每一句话他都谨记于心。 朝夕开败,海潮弥漫。 如我爱你,却不可及。 —上卷完——
第45章 深陷 七年后, 上海。 最晚一班国际航班落地时已经是凌晨,跑道周遭弥漫着暖黄色的灯光,机上广播女声声线温柔,在提醒乘客下机。 遮光板拉开, 舷窗外泊停着一架架飞机。 第二排软座里的女人斜靠进软沙发座椅里闭目小寐, 手肘骨节微凸, 一件米白大衣内搭咖色长裙,长发微润,披落肩头。 机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空乘也没去打扰她。 取下眼罩,露出一双偏柔的眼眸, 瞳仁漆黑,眼睑下有一粒淡淡的朱红色小痣,像粒红色的砂。 看了眼窗外, 解开安全带, 她提着手包起身沿着过道走, 沿途是空姐温柔的女声提醒她行李所在地,并预祝飞行结束愉快。 解除飞行模式后, 手机短信消息一直往里进,提示音响个不停, 摁掉声音, 翁星沿着长长的银白色接机驳廊往外走,高跟鞋踩在上面的声音清晰可闻,看了眼玻璃窗外,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七年没回了, 走的时候还是哭着走的,手里拽着个米兔熊娃娃。 十三个小时的长途飞行, 疲累困倦,翁星低头看了眼手机短信,腾飞的员工很热情,一个劲地询问她航班抵达没,还说已经让公司前台订了酒店。 还有几条是孙曦发的,一贯热情,说要带她去逛上海。 和班上的人基本上都没联系了,翁星手机丢过一次,找回账号时列表的好友该删的都删完了,顺其自然,她没勉强。 只有孙曦是前些天才找到她联系上她的,听说她接了上海的offer,不久应该要回国。 断断续续聊了几句,翁星只知道她真如愿当上律师,本科考上了上海一所211,毕业就进了律所工作,现在已经是有好几年经验能打官司说得出名号的律师。 Sunxi:〖到了吗?星星,有没有订酒店?晚饭吃没,我在浦东,有时间聚一下吧。〗 〖七年没见了,好想你真的,我来接机吧,要不。〗她思维还是这么发散,偏无厘头。 看见那个称呼时翁星滞了下,好久没人这么叫她了 她打字回:〖不用,到了。〗 时间显示零点四十八分。 没想到孙曦居然秒回,〖!那明天见,下班我来找你。〗 wendi:〖倒时差,改天吧。〗 想了想,她加了句:〖还没睡?〗 孙曦:〖社畜天天熬大夜看文书呢,等过两天委托人要开庭。〗 〖行,你忙。〗 大约也实在是太久没见了,孙曦回了个表情包,谁也没再继续聊下去。 拒了腾飞那边的酒店,翁星取了行李搭车直接去了附近的酒店。 机场高速附近亮着一排排路灯,闪烁着橘色的光芒,远远望去,像一条橘色冰丝带,梦幻是梦幻,却也残酷。 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翁星回了柏悦一个电话,她那边这会还是中午,听着她嘱咐唠叨,翁星连嗯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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