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轻声地说一句:“我自始至终只是想公正地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如果这个奖不归我拿,我也可以接受失败,但是,请不要把我变成第二个赵斯齐。” 副院长面色一滞,安静了下来。 最后,那位还算和蔼的刘老师对她笑了一笑:“恭喜你啊纪同学,如愿以偿。” 纪珍棠缓缓笑了下,“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好消息传到宿舍,纪珍棠被起哄请客。 大家为她的成就干杯,她坐在热气腾腾的火锅前,看着外面乱花迷人眼的大都市。 可能喝了一点酒的缘故,引起一点伤感,纪珍棠恹恹地喝着果汁,没有食欲,自说自话一般讲起从前:“小的时候梦想着给自己办一场画展,后来长大了,为生计,学业,理想而忙碌。就不想了。但我的心还在燃烧呢,我的心里住着一个艺术家,那是小时候的我自己。” 林瑰雪说:“你现在真的成了呀,这叫什么,功夫不负有心人。” 纪珍棠笑了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再怎么往上够,也差一点,离最理想的东西。” 苏云梨说:“你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纪珍棠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可能有一点,不过,她自己给出的答案,是少了一点纯粹。 几天后,纪桓请纪珍棠去了一趟他家里。 纪珍棠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告诉爸爸,她获奖这件事。 不论他们现在的关系多么复杂僵硬,有爱或者没有爱,他会不会为她骄傲,纪桓都是她的爸爸。 这事该通知。 然而一进门,纪珍棠感到扑面而来的奇怪氛围,让她没有立刻把好消息说出口。 许蔷下厨,一桌丰盛的菜,纪珍棠坐在烟火气十足的氛围里,隐隐感受到了家的温馨。可也理性清楚地知道,这温馨是短暂的,借来的。 所以她托着碗时,笑意还是显得局促。 许蔷很客气地叫她夹菜吃,纪珍棠点点头,只吃了点素菜,鸡腿之类的好东西,她都不太敢看。怕表现出想吃,怕人家觉得她想吃不敢吃。 纪丞可能是有点看不惯她。 即便她已经十分小心收敛,纪丞还一直表现出跟她作对的意思。 纪珍棠夹一筷子菜,纪丞就把她菜压回去。 “我要吃这个!” 许蔷察觉出她儿子的不懂事和针对,拍他手,叫他让着姐姐。 纪珍棠腹诽,竟然还有让着姐姐这种词。她有点好笑,不过也是因为她于这个家庭而言,是客人而已。 越发的疏离,越发的成客人了。 这顿饭是纪桓请她来吃的,但纪桓整个过程中脸色都阴沉着,像是憋着风雨。 他问纪珍棠:“手表呢?” 她从容地撒谎:“放家里了。” “不喜欢还是什么意思?” 她摇头:“没不喜欢啊,就是今天没戴而已。” 纪桓默了默。 这会儿,纪珍棠觉得是个插话的好时机。 她把挂在椅背上的小熊背包取过来,手往里面探,握住她的获奖证书,正要拿出来:“爸爸,我——” 轻轻的一声呼唤被纪桓冷冰冰的声音盖过。 纪桓问她:“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东西从她掌心滑脱,跌回背包里层。 一口茄子咽下去,咸到她的嗓眼,纪珍棠咳了两声,接过许蔷递过来的纸。 她磕磕绊绊说了句:“什么哪一步?咳、咳。” 许蔷给纪桓一个眼神示意,啧了一声,叫他别在餐桌上说这个的意思。 作为女性,她竭力在维持着这个家的体面。 然而纪桓的情绪显然有点刹不住车:“你知不知道,钟家没一个好人,你要是不清楚,我给你讲讲。” 纪珍棠惊讶地看他一眼。 “你说……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纪桓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的大哥,家里进了一个小三,外头养了一堆小四小五,常年不归,到处姘戏子,早几年差点把一个女演员差点玩死,最后给了点钱就打发了。他的二哥,死了好几年了。年轻的时候也是狂的不行,走私军火,跟国外的黑社勾结,上一秒威风凛凛,下一秒等着被枪毙!他二嫂,一个疯婆子,被关在荒郊野外的院子里,这就是跟他们钟家扯上关系的女人,你去问问,哪一个有好下场!?” “……”纪珍棠直直愣住。 她从没有听过这么具体的,和钟家的人有关的事情。 尽管抱着一点点好奇的想法去问过钟逾白,得到的回答也只是:我只想让你开心。 他说多说无益。 的确,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听起来,跟他们的风花雪月离得太远。 不应该出现在他们娴静的,温柔的故事里。 而此刻,如此直接的转述与暴露,不带丝毫的修饰语,一个个血淋淋的结局,让她一下变得无措。 “你说……” 纪桓越说越激动,那姿态,就差把桌子掀了,“要不是前两天,有认识的人看见你过生日跟他待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你们已经,已经——” “诶!别,别说了别说了。”许蔷眼见局面不可控,急忙按住纪桓的肩,皱眉骂道,“好好的家里人吃个饭,你说这些干嘛!” 闻言,纪珍棠埋着头,咬紧筷尖,半晌没出声。她的手腕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着,竭力克制着惊讶、还有一点微妙的气愤。 沉吟许久,仍然闷着头,但声线微哑,她慢慢地出了声,“我当时和钟珩在一起,你明明知道,都没有跟我说这些。” 纪桓捏紧拳头,愤怒敲桌:“他跟你在学校认识的人能一样吗?!” 纪珍棠也知道,当时他不说,原因很简单,因为钟珩进不到权利的腹地。这一堆破烂事,也是他选择学医,远离是非的原因,他真的做到了明哲保身。 况且纪桓很清楚,纪珍棠不会真的成为和钟家扯上关系的女人。他们姓纪的在人家眼里什么分量,怎么可能叫大少爷娶自己的女儿? 但是事情到了钟逾白这里,又大不一样。即便他们不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当一个男人本身就是深渊的时候,这件事的性质就全然改变了。 “怎么不一样?”纪珍棠明明心知肚明,又非要犟嘴问这么一句。 纪桓也掷地有声地回答她一句:“一个谈恋爱,一个是玩弄,你别装傻,给我拎拎清爽!” 纪珍棠抬起眼,就看见爸爸指着她的那根食指。 她梗着脖子看他,冷笑一声:“玩弄?好肮脏的词。事已至此,为什么你不会觉得我们是互相玩弄?因为你们总把钱权看得太高,潜意识里就把女人的身体当做工具,当一切不对等的时候,就笃定没有爱情产生,为什么我和钟珩是谈恋爱,和钟逾白就不行?就因为他的财富远超于我吗!” 纪桓还是那句:“你跟我顶什么嘴?要是这么不信我说的,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他们家那些女人都沦落到什么下场!” 纪珍棠说:“因为钟家的女人都不幸,所以你觉得我也会不幸,要么死,要么疯,你早给我预设了结果,再拿这样的结果来警示,批评我,阻拦我,这就是你作为父亲,对女儿留下的最值得铭记的教诲?” 纪桓从来没教过她什么好的为人处世的法则,现在碰上这种事,倒是赶到前面来质问,用一种敌对的姿态跟她喋喋不休。 她烦透了! 战火烧得很快,许蔷在中间不停地打圆场。她拦住了要站起来发怒的纪桓,却没拦得住纪珍棠的牙尖嘴利。 她继续说:“只有龌龊的男人才会把性看做职能,看做桥梁,看做是女人钓鱼的手段,就像你当初哄骗妈妈上床,又残忍地告诉她你不会娶她,叫她不要异想天开,你离开她就算加了,还要在她心口剜上一刀。现在再跟我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任何人有资格用玩弄这两个字来点拨我,但是你不行,如果不是你纪桓,我又怎么会有今天!” 听她大逆不道地提起往事,纪桓不由气到发抖,甩手就把碗摔了:“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教训我的份?!” 纪珍棠置若罔闻,她起身就走,到门口,又冷冷丢下最后一句:“你们总把好坏挂嘴边,又不告诉我怎么定义好坏。对我好的未必是好人,但我知道,对我坏的一定不是!” “……” 砰! 随着家里的门被关上,她的世界一秒清净了下来。 ——算了,这是哪门子的家?这是纪桓的家,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纪珍棠提起一口气,飞快地下了楼。 她很久不跟人吵架了,但今天发泄完,却没有哭,反而舒心地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夜幕里,轻轻地扬了扬唇角。 仔细想想,她跟纪桓还真没有这样尖利刻薄地争吵过,一直以来,纪珍棠都是要看他脸色做事的,卑微地喊他爸爸,好像跟他沾上一点血缘,就永远要以孝为先,信奉父母最大的原则。 此刻,她却荒唐地想,这是不是也算是为了某个人,跟全世界作对了? 纪珍棠没吃饱饭,回了一趟落棠阁, 她难以平息心里的火气,找到她的画册,把水族馆那张一把扯了,撕成碎片,还不够,丢进火炉,狠狠烧成灰烬。 做一切的时候,她仍然没有哭。 丢掉了表,烧掉了画,吵完了架,她做完最激烈的切割,心情却很平静。 她坐在炉火前,等到了纪心荷回来。 “怎么了?” 纪珍棠摇了摇头:“没事。” “你烧了什么?” 她微笑,说:“不值钱的东西。” 说完,她匆匆往外走。纪珍棠打电话给钟逾白,问他在哪。 他那头静谧,语气淡淡,答道:“在公司。” 纪珍棠想了一想,说:“我去兰庭公馆等你。” 钟逾白微微诧异,顿住一两秒,诧异于她似乎没有这样大晚上急匆匆说要见他过,考虑一番,道:“我找人去接你。” “不要。”纪珍棠飞快摇头,“我就要去找你,亲自去找你。” 她主动,他去接。实则没太大区别,但她莫名地执着在这件小事上。 没问为什么。少顷,钟逾白应:“我很快回去。” 纪珍棠打车到了他家里,空无一人的房子,没有由来地给她许多安全感。 她去冰箱找喝的,又翻出一点零食,在没有人打扰地空间里休息了片刻,坐在客厅的沙发,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电影,无奈于找不到精彩的片子,喜剧片不好笑,惊悚片不恐怖。 看什么都没劲,缺点意思。 最后,她放了部情.色电影。 这种片,好不好看是其次了,起码能调动情感的积极性。 她躺倒在沙发上,薄薄的纱裙沿着腿往下滑,堆在小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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