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珍棠说着,顿了顿,整理思绪,与其说在给许蔷解释,她更像在为自己捋清成长的线索。 “我必须自我支撑,调整天平,不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因为人要自毁,永远比构建信念容易太多。” “我在试图寻求一段平衡、稳固、健康的关系。不谈财富,也不谈年龄。剥离掉人生的光荣和繁华,不看命运的跌宕,在潮水的涨落之外,我和他仍然是最嵌合的齿轮。” “这是我想要的爱情。” 她说完,看向许蔷,眼神坚定。 “我喜欢钟逾白,这一点不会改变。爸爸再怎么提出他的希望,我也不会退缩。”
第46章 第 46 章 ◎狂热◎ 她自顾自讲完心里话, 知道站在许蔷的立场,人家没有理由承担她此刻的情绪。 纪珍棠也不指望她能原封不动地把话还给纪桓,只是说:“他要是问你, 你就简单告诉他我的意思就好。” 许蔷叹了叹,话里有话说:“你们也没有认识多久吧?” 纪珍棠说:“一个人在你心里的分量多重,跟时间无关。” 许蔷匪夷所思:“你真的不怕被骗吗?” “怕啊, ”纪珍棠也不回避这个问题,“也怕被利用,但是我想不通钟逾白这样的人会利用我的理由, 索性后来就不想了。” 她说着, 笑得洒脱, 露出一排牙齿:“人呢,有福气来了, 享着就好, 事事寻答案, 伤人又伤己。” 许蔷面色踌躇, 她做一个传话的局外人,也是满脸不理解。 她说:“你爸还有点内疚的,当时见钟逾白, 他说你们两个是朋友, 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没聊深, 也没多问,要是那天就了解清楚,可能你们不会到这一步。” 听许蔷絮絮说这么多, 纪珍棠就抓住一个重点, 让她诧异不已的是:“他跟钟逾白见过面吗?” 许蔷反问:“你不知道吗?” 过会儿, 她怔然的目色缓缓平静下来。 纪珍棠压着声,淡道:“猜到了。” 她是真的想过这个可能。 不然找不到纪桓突然转性、对她莫名关怀的理由。她做梦都不敢想爸爸有一天会主动提带她去迪士尼。 不知道钟逾白给纪桓的好处是什么,纪珍棠也不想去过问了。 ——事事寻答案,伤人又伤己。 刚刚才说完的。 她只需要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点好意是真诚地为她而来,就可以了。 怕掰扯不完,纪珍棠便找借口:“对了,我下午还有一节课,要去午休一下,先回寝室睡觉啦,阿姨拜拜。” 她手都挥完了,许蔷愣了下,只好点头应:“诶,好。” 日照当头。 “咕咚”一声,躺进她温暖的宿舍小窝。 纪珍棠没有午睡,打开手机看了会电影。 小时候最爱的《哈尔的移动城堡》,看到哈尔炸毛发飙那一段,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到最后他差点战死、被苏菲送回心脏的地方,又不免惆怅感动。 最后一个镜头,男女主角登上城堡,往晴空飞去。 陡然结束的黑屏里,她看见自己黯然失色的眼。 她突然想念少爷了。 小时候陪她看这部电影的陈家少爷,那时候,看无聊的动画,即便听她叨叨半天,他也没有半点不耐烦,陪她看动画片,一遍又一遍。 纪珍棠一直以来都挺想知道他的下落,她几次忍不住想问问妈妈。 只是现在,她跟妈妈的关系也一再变得淡薄。一年又过一年,联系与日变少。翻一下聊天记录,上一回还是在过年时,妈妈给她发来星洲华人举办灯会的照片。 那之后,就没有了。 她进入自己的朋友圈,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输入进去的个签:人生是没有终点的漂泊。 写这段话的时候,一定是相当痛苦吧。 一段段感情的寂灭,多少能令她学到一些,其一,成长就是一个与人走散的过程,其二,不要对人抱有过高期待。 不知道及时行乐在某些程度上算不算一种冷漠,但她真的觉得秉持这样的想法,对精神十分有益。 于是下一秒的个签就被换成了这四个字。 笃笃—— 被人敲一下床沿。 她探出脑袋,听见林瑰雪问:“你找到模特了吗?” “还没呢,你有认识的大美人吗?” 林瑰雪笑了,“没,帮你挑了一圈,怎么看都觉得差点,你要不去请个网红得了。” 纪珍棠:“出场费能把我家底掏空。” 林瑰雪哈哈一笑:“过段时间我有个好朋友过生日,要不要去玩一下,她网红圈的,认识的美女多,让她牵线搭桥,还能给你打个折扣。” 纪珍棠问:“在哪?” 林瑰雪说:“游轮趴,租了个船。” “太高级,我社恐要犯了。” “认识认识嘛,我朋友人脉很广的,到时候帮你营销一波。”见她犹豫不决,林瑰雪说:“玩玩而已,她请的人多,那阵仗可大,估计自己都认不全。” 她之前跟钟珩交往的时候,随他去过这个趴那个趴,感觉非常没意思,几次之后基本就全推了。 纪珍棠不太喜欢社交,她内心是相对孤僻的,甚至有些边缘化倾向。 不过林瑰雪说的营销也着实诱惑到了她。 纪珍棠想了一想,最终应下了。 - 人间五月,末梢的春风带点热浪,把花都烧残了,挂在树干上的深深木槿红,让钟逾白注目许久。 他坐车里,旁边操场的学生在训练,犹豫着是在老地方等她,还是去见她。 一根烟燃完,他拿好了主意。 下车往学院楼走。 钟逾白不是爱出风头的个性,不出席重要场合时,他不穿西装,一身休闲素净的装束。车也开得朴素,自认为不吸睛,从林荫道一路过去,还是惹眼,让人频频回眸望。 直到在学院的大厅坐下,仍然有目光扫过来。 听见有人讲他。 说他有气质,够儒雅,肯定是老师。 旁人反驳:不对,我们学校哪有这么帅的老师! 钟逾白毕业十年,早就不知道上学是什么感觉。说他像老师,他也能端杯茶走进课堂装装样子。 眼下只觉得这些小孩身上还有着涉世未深的幸福。 校园是个好地方,让人觉得还有天真与纯净。 没感受多久,被人从后面蒙住眼。 “猜猜我是谁?”她粗着嗓音,调皮问他。 “又见面了,小熊妹妹。”钟逾白一点没挣扎,只浅浅笑着,任她按着自己的眼。 纪珍棠想搂他一下,见旁边有人看着,下意识撤开一步,停下了亲昵,她小声地笑:“你居然来接我放学哎,超级开心。辛苦你啦钟老板。” 钟逾白挺意外地笑了一下,慢慢说,“只不过陪女朋友上个课,分内之事,被你当成嘉奖。” 他含笑的眼看她,她莫名觉得像被批评:你不被骗谁被骗。 “我只是开车过来,有什么辛苦可言。”他说。 钟逾白不否认自己是个坏人,也不否认对她别有用心。 他不加掩饰地告诉她许多真相,譬如男人不可信,是让她对世人多戒备,甚至为了让她领悟这一点,也不惜让她的警戒线拉到自己的身前。 尽管怕她不付出感情,但更怕她昏了头,倾注全部理智,变得卑微。 所以要潜移默化告诉她,她得到的好,都是她应得的。 不要过度称谢,不要总是心怀亏欠。 “我爸爸不喜欢你。”回去的路上,纪珍棠跟他说起这件磨着她心口的事,用一种遗憾的语气。 钟逾白像早已了然,说:“他要是喜欢我,才值得稀奇。” 他一贯无畏中伤,表现很平淡。 纪珍棠以为他会受伤,诧异,失望。 结果都没有,搞得她反而失望,歪头看他:“你总是把事情看得太透,不觉得无聊吗?” 他看过来一眼,希望她细说。 她接着解释:“比如说,你现在应该沮丧地说:哎,你爸爸怎么不喜欢我,看来我要努努力讨他欢心。” 纪珍棠说着,耷下脑袋,给他演示沮丧:“而不是一点情感都没有,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钟逾白想了一想:“分场合。你说不喜欢,我就得努力。他不喜欢,无伤大雅。” 她笑了:“啊?我的喜欢这么重要?能扰乱你的心弦。” 他也一笑:“看不出来?” “那我要是跑了,你会不会肝肠寸断,痛哭流涕。苦思冥想,精神崩溃。”纪珍棠眼巴巴地看着他,不无认真,“再也不稳重,不端庄,不矜持。” 钟逾白瞧她一眼,也不无认真地答:“我会未雨绸缪。所以打算改天带你去庙里,让菩萨牵个红线,将你留住,不要总想着跑。” 她惊了下:“什么呀,你也太迷信了。” 他不辩解,说道:“如你所言,坏事做尽。” “不对,你一定还有别的苦衷。” 钟逾白思索片刻,又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真相:“人有七苦,是财富也治不好的。” 纪珍棠呆呆看着他。 她发觉,她时常热衷于在研究这个人,可是无论怎么样研究,都不够透彻。 钟逾白像一个解不开的谜。好在纪珍棠也没太大的钻研精神,偶尔想着解不开也挺好的。 傻人有傻福嘛。 又想着,或许到了他这个年纪,说话就会这样,尽是留白。 一见他这般收敛深奥,纪珍棠就想学他的寡言,闷闷点头:“在理。” 半小时后,天气转换得很急。 他们在山雨欲来的落地窗前接吻,晴空被乌云盖上。屋里屋外,都在酝酿着什么。 他吻得太火热,几乎让她想逃。 烛火沾了木梢,不安地频跳。直到烧到深处,才习惯于、屈服于那滚滚的焰。 火是从嘴唇开始燃的,蔓延下去,她熟透了,沦陷进他的吻里,彻底被征服。 纪珍棠想到一些妙不可言的比喻。 烧着她的烛,也烧热了一颗钻石,很快被放在她手心,锋利得她的掌纹快被烫破。纪珍棠撅起嘴巴,很是忸怩,避而不看。 钟逾白擒着她手腕,说:“不是研究这个?看看值多少钱。” 她脸红透,梗着脖子张口就来:“就……跟你那颗克什米尔蓝宝石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几个意思?”他不满意这个回答,非要叫她分出个高下。 她答非所问:“太锐也不好啊,卡在柔软的地方会硌得慌。” “戒指刚套上的时候,总要不适一阵子。”男人嗓音低沉,振振有词,莞尔一笑,“等适应好了,就离不开了。” 她说:“我不信。” “你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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