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逾白不答话,莞尔一笑,仿佛默认。但纪珍棠觉得他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他只是不愿意辩驳了。 “还有个事,你有没有祝医生的联系方式?”纪珍棠说起她的大事相关,“我想问问她能不能帮我当模特。” 她是今天突然想起这么一号人,瑞西医院心血管科室的医生,纪珍棠跟她见过几面,有一回在钟逾白奶奶的寿宴上。 那张脸长着让人过目不忘的清冷气质,很符合她的古典美的设计。她灵光一现,想借来用一用。 钟逾白翻了半天没找到,只有陈恪的。 他正要问一问,纪珍棠不想总让他挂心,说自己来就行。 “姻缘真是奇怪,盲婚的没有爱,有爱的婚不了。”她给陈恪发去了好友申请,又放下手机,莫名感叹起来。 钟逾白说:“不过是个例。” 纪珍棠动了动嘴巴,想说的是:但是你们这个圈子就给我这样的感觉啊,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娶的都不是爱的人,钟珩有发言权,他倒出来的苦水可多呢。 话在嘴里绕一圈,想到钟珩这两个字,便又放下了。 随后被他问:“要不要搬过来住?” 他就那么突然的,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提出了邀请。 纪珍棠回过神,卡了一下:“啊?” 这话到床上,钟逾白又问一遍,她忸怩一番,被他逗着雪球,钟逾白轻笑:“不肯睡我身边,相爱还剩多少乐趣?” 她赶紧找借口:“我磨牙,会吵到你的。” “又自己乱理解了,是不是?”钟逾白捏紧她脸颊,问:“为什么不乐意,说说看。” 纪珍棠弱弱说,“我要是真的跟你住在一起,好像总觉得,就变成你的人了。” 他笑一声:“不是我的人?” “……”她顿了顿,“那万一事情传出去,钟老板金屋藏娇,败坏你名声怎么办?” “金屋藏娇。”他重复一遍这个可爱的词,“我不怕被发现。” 纪珍棠好奇问:“怎么,你是有什么好处吗?要这么着急。” 钟逾白端详她许久,没有在思考问题,只是看着她,过会才说:“急着给你一个家。” 纪珍棠酸了酸鼻子,她坐起来,转移注意力:“好啊,那你得让我看看这个家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三更半夜,她起来去参观他的房子。到处铺着地毯和脚垫,她光着脚下楼,钟逾白就陪着。 在楼梯转角,她打掉他一只花瓶。虽然没碎,但还是吓坏了,道歉的话到嘴边,纪珍棠又改口,生硬地吐出三个字——“我没错。” 钟逾白微笑,颔首:“不要紧,装饰品。” 她看着地上可怜的瓷器,释然一笑。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她能够感受得到,他一点点在退让步子,给她腾出撒野的空间。 纪珍棠往前走着,感觉蹄子都欢快了。 最后,到他宴客厅的鱼缸前,见里面只有两尾鱼。一黑一红,都是鲤鱼。鱼缸的背景墙,是一幅水墨丹青画。不大匹配他这里法式风情满满的装潢风格,画作看起来是私人订制,价格不菲,有几分中庸的中式格调。 他没有说,她大概也忘了,那天在青大的博物馆,他发现她的画作,一幅写意山水画,衬一条红色的鲤。 钟逾白盯着那张画看了许久,心底泛起微妙的涟漪。直到收回目光时,才看见她的署名。 回来后,他便在这里架了一座鱼缸,养了两条活鱼。 像是人和人的写照。 她是一尾鱼,游进了他的山水。 纪珍棠剥着鱼饵,往水里丢。 缸里的灯光照亮她明媚的脸颊和双眼,她聚精会神地看着里面的鱼吐泡泡,眼神显得无比纯真而洁净。 真的像个小朋友。 钟逾白侧靠在鱼缸上,她看着鱼,他就平静地看着她,过会缓缓地开了口:“不论愿不愿意,我不会给你造成压力。这一件事,选择权在你手中。我说再多不过是建议。但你在我身边,比起在姑姑那里,总会好一些。” 纪珍棠抬眸看他。她想起他之前叫人传话到她耳边,给你选择的权利,也给你弃票的自由。 钟逾白接着说:“爱情就像性关系,可以你来主导,也可以由我。最终的感受是相互的,我不希望你从中感到任何平等的地方。 “除此之外,一些小小的馈赠,我支付得起我这点心甘情愿。我们出身不同,起点不同,所得自然也不同。我的百分之一,倘若能换到你的百分之一,就是一种平衡。” 钟逾白正色凝视着她,是希望她能记住他此刻的认真,也希望她不要有负担。 纪珍棠从前是真觉得他有压迫感,身份的制约,让她顾虑重重。直到被缓缓灌输的一些看法,让他们之间的天平稍稍被稳住。 说到底,她从来没有什么筹码,全依靠他的宽容。 纪珍棠磕绊着说了句:“你……你刚才的那句话能不能再给我说一遍?就是说什么取暖的那一句。” 钟逾白稍作回忆,想起来她指的是哪一句,说道:“我已经过了跟你相互取暖的年纪,现在的我,只想为你供暖。” 碎掉的鱼饵在下沉,鲤鱼在互相追逐嬉闹,窗花盛着长夜里浓烈的水汽,她眼里的琥珀此刻只映着一个清澈的他。 纪珍棠缓缓眨眼,泪盈于睫:“嗯,那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 他说:“陪着我就好。” 这样说起来,钟珩还是认知太浅了,她不觉得钟逾白冷心冷肺,反而在她看来,他是一个懂爱的人。 懂爱,且会爱,是一种非常珍稀的品质。 “对了,”钟逾白想起什么,从裤兜里取出一张崭新的俱乐部会籍卡,“刚才脱你衣服,掉出来这个,你的?” 纪珍棠看一眼:“嗯,室友的朋友要过生日,我去见见世面。据说座位费很高,薅羊毛弄到一张卡,以后都能打折进啦。浦江夜游,听说很不错,去纸醉金迷一下。” 她说着,脸上还带点小得意的笑。 钟逾白笑了:“想纸醉金迷,还得花一百块钱?” 他点了点卡上那张俱乐部用来招商的广告图,上面一艘巨型游轮,说:“我的船。”
第48章 第 48 章 ◎焚尽春花◎ 纪珍棠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巧合, 毕竟这一带的大小宗生意都绕不开钟家。他坐在只手遮天的食物链顶端,哪家千金要借地盘过生,来请他点个头, 都不稀奇。 原先说那游艇俱乐部她就记住了,没料到这千折百回的,还真栽了回来。 人家大老板一位, 小小的会员卡自然不在他的眼中。 纪珍棠说:“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嘛。” 钟逾白从容一笑,把卡塞到她手中, 说:“玩得开心。” “哎,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能不能给我走后门,让我感受感受新鲜的服务, 一百块钱买不到的那种?”纪珍棠举着那张卡, 笑嘻嘻地看他。 他洞察出她的不怀好意:“你需要什么服务?” 她摸下巴揣摩一阵, 煞有其事地说:“就比如那种什么, 一群帅哥给我倒酒,在我面前跳脱衣舞,大秀身材, 搞一些擦边类项目——这种才叫有钱人的世面, 100块钱呢,大概只能坐在角落里吃两口水果, 好没劲。” 纪珍棠眼巴巴瞧着他,不无憧憬。一个帅哥还不够,她开始憧憬要一群了。 钟逾白有点想笑, 但还是端着认真的姿态, 十足细致地思考了一番, 问道:“喜欢什么类型的?” 她笑说:“我不挑,年轻的都好。” 钟逾白稍一挑眉,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看过来,缜密又危险,徐徐地扫她一道,而后说:“心野了。” 他折身,想将她膝盖捞起来抱走。 纪珍棠眼疾手快,嗖一下跳到他身上,笑嘻嘻地说:“你是不是要狠狠教训我,给我点颜色瞧瞧?太好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钟逾白敛眸,低看她唇。 “我看看,野成了什么样。” 他用手引流水,淙淙潺潺,疏通了泉眼,不可收拾。两段凛冽的关节,将剪水的春花都一夕间焚尽了。 雪白的拱腰跌落软榻,她说够了够了,开玩笑的。 激将法还算奏效,就是分不清到最后中计的是谁。 在快入睡时,纪珍棠在脑内进行一些碎片思索。 她不知道钟逾白这样的人会真的付出多少的爱,但她对他莫名信任,可能他长了一张太温柔、太会哄骗的脸。 让人无端觉得,他不仅懂得爱人,也会教别人如何去爱。 在一段平等的关系里,天平不会因为地位或成就就往哪一头翘。 就像女性也拥有表达性.欲望的权利,他鼓励她诉说、追求、掌控。 纪桓把这事当做利益的置换,但钟逾白想告诉她的是,只要感受是互相的,她就不吃亏。 不存在什么各取所需。 这个词太残忍,把一切都物化了,明明人类世界里还有那么多的依偎和温存。 昏昏的夜里,她睡得四仰八叉,像个八爪鱼黏在他怀中。纪珍棠确实有磨牙的习惯,钟逾白被她吵醒过几回,但他没把她叫醒,犹豫着、也不知道怎么对抗这小小插曲,他就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揉她的脸,安抚她的情绪。 纪珍棠今天没磨牙,改说梦话了,一个劲地嘟哝“我值得,我值得。” 又喊他的名字—— “钟逾白,我值得。” 他规律地、轻轻地拍她后背,像安抚一个小婴儿。 “我知道。”他回答。 她像安心了些,梦话止住了。 钟逾白有时也在思索,他该怎么去定义自己对她的关怀,爱之入骨?太浮夸了,更贴切的四字形容,大概是放心不下。 早晨起来,难得一次,钟逾白醒得比她晚。 纪珍棠钻进被窝,寻寻觅觅,将小床撅出一座小山。随后被人不清醒地攥紧手腕,他沉沉一句:“别动。” 他制止得用力,搅掉她的兴致。 突袭失败,她灰溜溜下床,蹑足出了房间,关门时听见他又说一句:“等我。” 等他什么?无非就是一起吃早餐。纪珍棠没理,意识不清醒的言论,一律归为梦话。 她去找她的书包。 当时丢在门口架子的纪小熊,被钟逾白搁在了一个专属的背包案几上。 他问过她这个背包的来历,她也告诉过他,是妈妈买的。 纪珍棠把包取下来时,发现桌上还有一个雕刻着小熊图案的木质托盘,好像是为它订做一般熨帖。 她用手指碰了碰那只托盘上可爱的小熊,心里情绪万千,感怀地一笑,迎着朝阳走出门去。 这世界的棱角把人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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