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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散开后，陆意慈给江劲发去了微信，之后又给工作的单位发送了离职申请。 消息出去不到十分钟，陆意慈的电话响了。 先是江劲打来的，陆意慈起身走到外面去接，“喂？” “小慈，你怎么了？”江劲那边有人喊他江总，但江劲没时间理会，语气里都是对女朋友的关心。 刚刚在微信上，陆意慈说最近都不出去了，要在家里，并且也申请了离职。 陆意慈站在冰天雪地中，回头透过窗户看着站在一起说笑的爸爸妈妈。 “我妈妈好像生病了，我要陪她。” 在陆意慈眼里，妈妈很重要，是那种不需要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重要。 即便如今的工作很好，是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够不到的高度，但她根本不在乎。 “阿姨怎么了？”江劲语气更急。 “她记性越来越差，还总是发呆，我怀疑……是老年痴呆。” “怎么会呢？阿姨才多大？”江劲惊愕，“我联系下专业医生做个系统的检查呢？你先别担心，也许只是记性不好了而已。” 陆意慈垂眼：“我爸爸是医生，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的心思很敏锐，哪怕爸爸从没有表现出难过与愁容，可那种细微的变化与眼神，还是让陆意慈捕捉到了。 只是为了怕她跟姐姐担心，所以才没有提起过。 “先不说了，我接个电话。” “好。” 结束与江劲的通话，陆意慈接起了科研所的电话。 “小慈？好端端的怎么要辞职呢？”所长焦急不已，“是觉得待遇不好吗？这个可以申请的，都不是问题。” “不是的，所长。”陆意慈仰头看着天边的白雪，“是家里有点事，我要陪我妈妈。” “这……那我一个星期给你两天假期呢？三天也行。” “不了，谢谢所长这么久对我的照顾。” “小慈你冷静下，你要知道你的能力有多出众，放弃了这么好的事业，以后很可能没机会了。”所长极力挽留。 陆意慈笑了笑：“在我眼里，家人最重要了，以后……要是不能再做科研，我就去做个老师也行的。” 这通电话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别人都说，对于你完全无所谓的东西，那一定是你绝对拥有。 可对于陆意慈来说，哪怕她的家庭普通，哪怕很穷，她也并不觉得怎样，她只想看着一家人齐全，幸福安乐。 以后哪怕是做个老师，或者是做个家教，再不济做个翻译，能糊口就好。 所以她要留在家里，那种无助她不能让爸爸一个人承担。 不过这事儿陆意慈没有跟姐姐提，她只是默默把一切都推开。 江劲在第二天就来了，“叔叔阿姨。” “小劲来了。”长桌旁边的韩星在拿着剪刀裁剪衣服。 陆意慈就坐在旁边无声的陪着。 陆听闻把他带来的东西接过来，“下次来就不要带东西了。” “这不是客气，是孝敬你们的。”江劲笑了笑，换了鞋走向女友那边。 “阿姨在做什么？”江劲问。 韩星把衣服拿起来，“你看，这是你叔叔年轻时候的衣服，但他现在胖了点不能穿了，我改了一下，觉得你穿正合适。” 江劲二话没说，脱下外套，“我试试。” 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上后，江劲笑着走出来站在韩星面前，“阿姨你看怎么样？” 韩星满脸笑容：“嗯，不错，我的手艺真好。” 江劲拍了拍腰侧：“那我就穿着了，谢谢阿姨。” “你不嫌弃就行。” “哪能啊，喜欢都来不及，别人家哪有老丈人给未来女婿衣服的。”江劲站在一边倒了杯温水放在韩星旁边。 他也发现了。 未来岳母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忙着忙着就能突然发呆，有些时候剪刀针线就在旁边，她却还迷茫的四处找。 陆意慈坐在一旁，只是默默地把妈妈需要的东西递过去。 她什么都不说，也不埋怨。 不过江劲能感觉到女朋友担忧的情绪。 等晚饭他们出去散步时，陆意慈也一直沉默着。 江劲握住她的手，“不要难过。” 陆意慈轻笑了下，只是摇了摇头。 江劲忽然停下，陆意慈顺势看向他，“嗯？” “是不是想哭啊？” 原本真的还好，没怎么想哭。 可江劲这样一问，陆意慈就想哭了，而且是控制不住眼泪溢出眼眶的那种，一滴一滴，一行一行，汹涌到吓人。 但陆意慈的哭是不带声音的，甚至连深呼吸都没有，那个模样让人看着太心疼。 江劲把她抱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他顺着女人的背，“哭吧，我陪你。” 陆意慈闭上了眼睛，到最后唇瓣在颤抖，呼吸困难，喉咙干涩，胸口闷闷的。 她缓缓蹲了下去，肩膀在抖动，可仍旧一点声音都没有。 江劲看的揪心，手忙脚乱的抱她，“小慈，你哭出声来行不行？” 陆意慈没有回应。 江劲一直都知道陆意慈是个情商很低的人，她对于情绪的表达与发现非常的弱。 所以此时此刻能让她哭成这样，可想而知她该有多难受。 当雪花再次飘下来的时候，陆意慈终于把脸从手臂中抬起，泪水挂在睫毛上，顺着面部一直流到下颚。 她望着片片雪花，吐出一口白雾：“从小到大，在我的眼里我的妈妈一直是个非常漂亮优雅的女人，她绝不会让自己邋遢脏乱，她很爱笑，明明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却给了我和姐姐所有的保护和柔软，尤其当年我跟姐姐在学校里有事，她挡在我们面前的样子……”
第745章 韩星什么都知道 “我一直以为我妈妈特别强大，她不会老去，不会失败，不会生病，更不会倒下。” 陆意慈的泪默默滑过脸颊，滚烫湿润，她的目光放空着，“她好像什么都会，上学的那些年，偶尔会有些手工课，需要拍摄的家庭作业，运动一类，写书法，梳各种各样的发型，我们的生日的时候，她会准备很多小惊喜，让笨笨的我都觉得很意外。” “后来我的一些同学老师知道了我妈妈是谁，他们都那样的崇拜她，眼睛里都是光，我妈妈好厉害的。” 江劲皱了眉头，眼睛也跟着泛红。 陆意慈的眼泪止不住，声音也哽咽：“她那么厉害，怎么也会生病呢。江劲，我昨天……” 她一度没发出声音，“我昨天晚上看见我爸爸在客厅里坐了半宿，他的背影那么无助，他是好厉害的医生，却没办法救他的妻子，我看见我爸爸在哭……” 此时此刻，陆意慈哭的像个孩子。 江劲于心不忍，把她拥入怀中，让她放肆的哭出来。 他心疼陆意慈，也能理解她的难过痛苦，可他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因为他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即将要失去至亲的感受。 “那就趁着阿姨还记得我们、还健康的时候，我们多陪着她，你不要自责，如果阿姨知道你这样难过，她会更难过，她会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让她爱的宝贝哭成了这个样子。” 江劲知道韩星更喜欢陆意慈一些。 这个夜晚，江劲与白雪，听到了陆意慈的哭声，但也只有他们听到了。 - 回到家时，陆意慈的情绪已经收拾好了，一如既往的安静淡然。 刚吃完药的韩星看了她一眼，于是继续看电视。 没被她看出来异常，陆意慈松了口气，坐过去陪着她一起看电视。 客厅桌子那边，陆听闻跟江劲坐在一起聊着天，韩意眠在帮忙打扫卫生。 等电视里的动画片进入广告的时候，韩星扔掉了苹果核，无意的问：“怎么哭了？” 陆意慈一怔，“我？我没哭。” 韩星擦了擦手，平静的视线投来，“我是你妈妈。” 女儿的一丁点异常，作为母亲都能看得出来，哪怕陆意慈现在眼睛也不红，神色也很正常。 那就是一种感觉，或许也跟眼神有关吧。 “没有。”陆意慈否认。 韩星靠向身后，陆意慈自然而然的贴着她，把脑袋放在她的肩上。 女人握住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 “不要担心妈妈。” 陆意慈心尖猛地震荡，没有回话。 “妈妈还好呢。”韩星笑起来。 哪怕陆听闻不说，她又不是傻了，怎么会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呢。 只是她不能说，一旦说了陆听闻会更担心更难受。 原以为他们不讲孩子们就不会知道，可她忘了，小女儿跟自己有多像，她那么聪明。 “不要问你爸爸。”韩星嘱咐她，“别提，也不要在你爸爸面前哭。” 这么久以来，陆听闻经常半夜不睡坐在旁边看着她，偶尔也会下楼去，然后一坐坐半宿，韩星都知道。 她上网查了，知道自己患了老年痴呆。 老年痴呆…… 从前这个词对于韩星特别特别陌生，她也从没想过这个病会落在她的身上。 她那样要强又体面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受自己变的痴痴傻傻呢？ 听说老年痴呆最严重的时候，会失去自理能力，人全都不记得，走路也会变慢，会显得很丑。 优雅了一辈子的韩星，在看见网络上那一串病情介绍的时候，沉默了好久。 她没有哭，也没有觉得绝望，她只是默默地准备了一个小本子。 将她最在意的一切，清清楚楚写在了上面。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一天醒来就忘了某个人，尤其不想忘记有关于陆听闻的一切。 那个男人还是那样，把情绪都埋在心里什么都不跟她说，默默地顶着那种压力，照样陪她生活。 他对自己的照顾越来越细致，现在洗澡的时候都要陪着她，哪怕是网络购物的时候，他也陪着她一起看。 涂抹指甲，保养头发，护肤，他亲力亲为，他努力的维持着她所有的体面。 韩星在知道那些后，从没有掉过眼泪，她也不想哭。 可直到…… 直到在除夕那天醒来的时候，她迷茫的看着来给她送温水的小女儿时，她一开口竟忘了要叫陆意慈什么。 惊慌，恐惧，一瞬间全部盘旋在了心里。 她一把抓过床垫底下的小本本，翻开找了找。 几秒钟后，韩星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小橙子。” 陆意慈面色不变，笑着点头：“嗯，是我。” 她知道在刚刚那一瞬间，妈妈忘了她的名字。 也是那一刻，韩星想哭了，不过她忍了下来。 - 除夕。 张灯结彩，家里热热闹闹，方诺与周院拿着年货过来准备午餐，他们在一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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