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正在兴头上,丝毫不介意挨骂,激动地催促道: “川子,快听,霉霉的歌!” 作为十足的篮球迷,陈昂还是追着NBA比赛才看了霉霉的现场表演,然后就成了多年霉粉,能在学校里听到自家女神的歌时,狂热程度简直丝毫不亚于追星女孩,英语口语烂得一批还不自觉地动嘴型跟唱。 杜益川搓了把脸,一点没懂被安利到的快乐,没什么兴趣依旧迷迷瞪瞪地昏沉着,过了几秒后才慢悠悠地睁眼,问了句: “不对吧,这调调儿怎么这么耳熟,是不是像过圣诞节大街上放的那歌,叫什么来着,Christmas什么的……” 一旁的贺文鸣好心地接了下去,提醒道:“人家歌名叫《Last Christmas》。” “对对对,就这个。” “广播站怎么突然放个这歌,这也没到……” 杜益川听完嘀嘀咕咕地,半天才蹦了句: “艹,难不成今天就是圣诞节?!” 坐在往前两排的苏枝受不了他这又呆又咋呼的样子,扭头指了指教室前为高考算倒计时挂着的小型日历,好心道: “今天过平安夜,长了眼睛可以看下日历,谢谢。” 杜益川自然没傻到不信她这话,愣了两秒,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扎手短寸,恍然道: “那难怪了,要放这个歌。” 苏枝没理会他,转而把目光落在身后的姜别夏身上,眼里神秘又好奇,刚凑上去想说些什么,便感觉到一旁投过来的视线。 解扬正半靠着后排桌子看着她俩,一副你们说我听着的淡定自然样儿。 苏枝有点受不了,二话不说移着书立横在了姜别夏和他两人中间,动了动嘴无声道: “非礼勿听。” 解扬眉间微动,没什么表示。 苏枝见势吸了一口气儿,怎么觉得他这表情这么欠揍呢! 姜别夏大概知道也猜到了苏枝想说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头看了眼气定神闲的解扬,眼波微动,带着睫毛也不由自主眨巴了两下,没说话也没威慑,看在解扬眼里意思却不言而喻。 没等两秒,解扬骤然直起了背,唇角带着不易察觉的上扬弧度,直接站了起来乐意地往教室外走。 “扬哥,撒尿啊?等等我呗一起。” 杜益川见人出去,也起身拉着贺文鸣往外跟着去。 就没见过上个厕所还非要跟人凑一起的男生! 苏枝目送着几个人出去,机灵地自然察觉到两人刚才那眼神间默契的互动,转而朝着姜别夏拖声调侃道: “哟~我这下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夏夏,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感觉怎么样,空气是不是都无比清新?” 毕竟能给解扬眼神压制的可没几个人能做到。 “什么呀…” 姜别夏闻言捏了把耳朵,惊觉刚才就连自己确实都没察觉到,完全就是不由自主的动作,她没想过压制来着。 苏枝看着她这幅脸皮薄的羞劲儿,也没想继续调侃,转而兴致勃勃地问起自己惦记的事儿。 “怎么样,苹果给解扬了吗?” 姜别夏一脸意料之中,就知道苏枝要问的话题肯定是这个,没掩饰地点了点头。 “给了。” 苏枝猛地拍了下桌面,一脸赞许,声音豁然有些拔高: “上道儿!解扬什么反应,是不是感动哭了。怎么说可是我们班最守纪律的乖学生顶着迟到被骂风险买来的,要是我,我直接感动到泪洒教室。” 这话多少有点夸张了,还带着点儿她刻意表演的戏份儿在,但意思就是那意思。 姜别夏回想起自己送平安果那会儿解扬的眼神和情绪,犹犹豫豫带着不确定道: “应该有感动吧。” “什么叫应该啊,这必须有!” 苏枝接话肯定道。 姜别夏没反驳,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其实相比起感动,就像解扬自己的说的那样,收到她送的平安果显而易见是惊喜更胜。 某种具体意义上来讲,就像是精心栽培了朵大茉莉花,整天没给点什么大的反应,忽然有一天,朝着你开了点儿的那种突如其来的喜悦感觉。 两人之间似乎就是这样,而解扬无疑是那个莳花人。 苏枝看着面前思绪出神的人,突然想到了什么,跟着提了句: “总之先送了就好,抢在江沐苒前面送气势上已经稳了。” 处在这个阶段的少年少女,多多少少会有好胜心理,横冲直撞又骄矜无畏,一定程度上的胜利也能给心理上增添不少的满足感和快感。 即使是姜别夏这般慢热内敛的性格,亦是如此,只不过那样的好胜心总是习惯了被她熟稔地把控着徘徊在某个边缘,未曾逾出一步,所以在小超市那会儿,她对江沐苒说的话自然也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苏枝趴在她桌子上瘫了一会儿,过了两分钟,杜益川和贺文鸣从教室外打打闹闹地嬉笑着走了进来,姜别夏扫了一眼,没见那个散漫的身影。 不等她欲张口,苏枝先问了出来: “解扬呢,你们去都一块儿去了,回来少个人啊?” 杜益川阔然坐到位置上,没在意地回了句: “扬哥啊,江沐苒刚才找他,现在跟人聊着呢。” 姜别夏闻言眼神微动,脸色没什么大的变化,一如既往地淡定自如。 苏枝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慢悠悠道: “江沐苒这可真是说要送这才刚下课就迫不及待直接找来了,说到做到啊,行动力得给满分。” 杜益川听见这话往前一凑,问道:“送什么?平安果啊?” “平安夜不送平安果还能送什么?” 苏枝一脸看傻子地看了眼杜益川,好像这个问题问出来侮辱智商似的。 杜益川皱了下眉,撞了撞身旁的贺文鸣,呆愣道: “江沐苒手里拿平安果了?我怎么记得她好像就抱了束花啊。” 这话一出,杜益川瞬间觉得有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感觉格外强烈。 他缓着扭头探了探,才发现这目光竟然是从课代表那投过来的。 广播站放着欢快的节奏歌曲,时间卡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花”这个词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敏感。 姜别夏几乎是听见杜益川那句话,脑海里不由得回忆起了小超市时江沐苒提过的话。 或许她说的上头是这个时候,要和解扬表白?
第52章 姜别夏意识到, 在那个猜测仅是冒出头的那刻起,某种感觉清晰明了,那似乎是强烈的危机感, 比江沐苒在自己面前说出会告白那时的感觉要猛烈上许多。 人总归是复杂的, 即便姜别夏自认为遇事足够理性, 却在面对这样的情形时,偏难自控地让感性作祟, 占了上风。 江沐苒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表白吗? 解扬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倘若江沐苒真的表白了, 那她又该怎么做? 短暂的时间里, 无数的想法从姜别夏脑海里一并涌出来,失了理智般地疯狂占据心智,特别是在意识到自己是在惊慌的那一瞬间, 油然而生的自厌感达到了顶峰。 姜别夏清楚地知道, 自己最胜不过江沐苒的一点,就是做不到她那般大胆和坦诚。 广播站里的圣诞歌曲依旧流畅地播放着,像是势要把欢快的气氛一下子拉满, 姜别夏一点也听不进苏枝和他们两个在聊什么, 面前书本上的字也昏晕地入不了眼。 短短的几分钟, 恍若过了漫长的遥时。 解扬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入教室,便迎来了几个人的视线, 正对上的某个视线要比往日热烈和紧张, 一反往常。 杜益川看着散漫依旧地迈着长腿走过来, 两手还空空的人,像是不相信似的, 又上下扫视了一遍,最后不确定地问道: “扬哥, 东西呢?” 解扬瞥了他一眼,随意道:“什么东西?” “就是花和…唔…” 没等杜益川继续说话,苏枝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旁敲侧击道: “江沐苒刚才找你什么事啊?” 话音刚落,姜别夏睫毛微颤,目光不自觉地再次落在了一旁坐下的人身上,又怕是过于刻意,掩耳盗铃般轻敛眼睑。 解扬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唇角微动,却没挑破,接着语调松散,话语模棱两可: “她找我能有什么事,跟你们想的一样呗。” 平淡的话在这种场合格外能激起千层波澜,姜别夏心下吊着的悬空感一下松懈,转而被拉扯得格外沉重。 解扬的话像是刻意在引导着她往那个让人心存危机感的方向去想,而姜别夏无疑狠狠地跳进了那个挖好的坑里。 嗓子间像是被梗了一大团棉花,姜别夏余光都不知道往哪搁了,少见地绷不住表面的淡定,多了些无措和局促。 苏枝看了下自家姐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小超市那天,她自然也是听了江沐苒说过的话,所以在杜益川提到花的那一刻,她有往告白那方面想,只是不怎么确定,解扬这句话,无疑也生了歧义。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解扬的视线状似无意,却始终把身旁人的神情敛了进去。 过了一分钟,无奈又不忍地心下叹了口气,自己就不该开这个玩笑,他家姑娘难受,带的他也不好受。 “江沐苒送的平安果,我没收。” 解扬突然解释了句,陈述事实似的,打破了静默。 姜别夏闻声抬头,眼里带着隐隐的惊讶和惊喜,和解扬对视的那几秒里,就连自己失控的情绪好像在那一会儿也被拉了回来,恍惚地想到了什么。 苏枝眼睛瞪大了些,随即恍然大悟道: “害啊,我就知道江沐苒不至于选这个时候跟你…” 表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姜别夏语速飞快地喊了声: “枝枝!” 苏枝跟着噤声不语,但也不明所以,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了她。 姜别夏顿悟过来后,愈发觉得自己失控时脑子发懵差点丢了人。 解扬压根就不知道江沐苒可能会在某个时候跟他表白这件事,自然在刚才那句话里说的本来就只是送平安果这一件事,只是她和苏枝作为知情人,先入为主,误以为他口中说的是告白,顺着猜想了下去。 从头到尾,她和解扬的心思一直都没在站在同频上。 被感性压着失去了该有的思考,姜别夏承认自己那一刻的确是被情绪冲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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