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学东一愣,辩解道:“所以我觉得是实火不明显。” “这不是不明显,而是完全没有。” 云珩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患者把胳膊放上来,伸手给患者摸脉。 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云珩其实看到患者了,他刚出门,患者就进门,算是擦肩而过,已经出去了,云珩也就没返身回去,不过也观察了一下患者。 男人身形枯瘦,毫无精神,看上去就像是六十岁的老人,一阵风都能吹倒,进门的时候还被妻子搀扶着,阴虚火旺的患者多见心烦、心悸,这些症状云珩都没从患者的身上发现到。 “尺脉弦紧......” 摸了患者的脉象,云珩已经可以确诊了。 说来也巧,前几天云珩在模拟空间,凑巧治疗过一例类似的患者,情况差不多。 刚才进门的时候,云珩否定任学东,只是觉的患者没有阴虚火旺的症状,用当归六黄汤并不合适,现在他可以确认了,不仅不合适,这个药吃了患者的症状还有可能会有加重的迹象。 对面,马铁全和梁万明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尴尬。 他们两位三级甲等医院的科主任这是在阴沟里翻船了? 梁万明和马铁全是背着门坐着的,所以患者进来的时候两人其实并没有看清楚,后来任学东询问,检查,两人也只是听着。 患者形体消瘦,确实符合阴虚的特点,再加上患者自述盗汗不止,当归六黄汤确实有止汗固表的功效,特别是任学东把黄连换成了知母,这简单的一味药的改变,也确实有些水平。 梁万明还是有些欣慰的,觉得任学东进步不小。 可现在听云珩这么一分析,两人再仔细看患者,患者好像确实是没有多少阴虚火旺的症状,也只是消瘦符合阴虚的特征,其他症状并不明显。 “来,我摸个脉。” 梁万明把自己的凳子往前挪了挪,把任学东用的脉枕也挪了挪,示意患者把胳膊放上来。 徐波刚才都介绍了,患者两口子也知道这位是省中医医院的科主任,也没什么抵触。 “尺脉弦紧!” 梁万明摸过脉,抬头看向任学东,问:“阴虚火旺的脉象特征是什么?” “脉细数!” 任学东有些心虚的回了一句。 “尺脉弦紧多见于肝郁,受凉。” 马铁全在边上出声道:“这个脉象,怎么能判断为阴虚火旺呢?” 梁万明禁不住瞪了一眼任学东,这个半吊子,都把自己给误解了。 刚才梁万明和马铁全并没有摸脉,任学东又不像云珩,习惯轻声念叨,所以患者的脉象梁万明和马铁全并不知道,任学东开了当归六黄汤,两人就下意识以为是脉细数,也没去求证,还一个劲的夸赞。 这人丢大了。 “梁主任,我......” 任学东是越发心虚了。 之前任学东还觉的他的判断没错,可这会儿云珩和梁万明这个一句,那个一句,任学东细细一想,越想越是后怕。 他有些急于表现了。 “尺脉弦紧 梁万明也觉的自己有些严厉了,宽慰道:“你能想到把黄连换成知母,进步已经很大了,不过临床辩证,还是要小心谨慎,各方面因素都要考虑到,多和云珩学着点。” “梁主任,我知道了。”任学东松了口气。 “云珩,你继续吧,给这小子好好上上课。”梁万明又把凳子挪了回去,对云珩说道。 “行了,别拿人家小任掩饰自己的尴尬了。” 等梁万明刚坐回来,边上的马铁全就凑过来轻声调笑道。 “我尴尬,搞的你好像不尴尬一样。” 梁万明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马铁全,咱们半斤八两,大哥也别笑话二哥。 虽说事出有因,患者真要让他们两人亲自上手,不至于闹出任学东这样的事情,可他们两位主任医师坐在边上,都没看出毛病,这就够丢人了。 姓马的不要脸,还好意思笑话自己。 这个患者云珩之前在模拟空间练习的时候遇到过类似的,所以这会儿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在电脑上打着字,同时下意识轻声念叨着:“盗汗如注、形瘦神疲.....系风寒两邪入于足少阳之证,宜麻黄附子细辛汤加桂枝、高丽参.......” “麻黄细辛汤?” 梁万明和马铁全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也注意着云珩那边。 听到云珩说麻黄附子细辛汤,梁万明和马铁全就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云老师,患者本就是盗汗,麻黄细辛又是发汗的药物,您这个方子用下去,患者会不会汗出亡阳?” 刚才任学东细细思量,他承认他有些急于表现,疏忽了,可云珩这个方子好像比他开的当归六黄汤更吓人吧? 当归六黄汤好歹还是止汗固表的方子,虽然是针对阴虚火旺,可麻黄细辛却是发汗的药。 患者本就出汗厉害,这要是再用发汗药,那还了得? 梁万明和马铁全也都看向云珩,两人虽然没吭声,可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患者本就出汗不止,云珩竟然还用发汗药,这药要是用下去,患者要是汗出亡阳,那可就是危证了。 任学东的方子不对症,用错了最多也就是出汗更加严重,可云珩这个方子要是用下去,那可是要命的。 只是以梁万明和马铁全对云珩的了解,云珩不至于这么没常识才对? 马铁全不由的想起了自己上次大意出错的事情,这会儿没再急着下结论。 梁万明也是一样。 虽然他们也觉的云珩开的这个方子好像有问题。 可这问题未免太明显了。 以云珩的水平,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才是。 这里面的问题任学东都能一眼看出来,云珩就不能? 这有时候吧,错误越是明显,其中越是有猫腻。 马铁全和梁万明两个人刚才在任学东的事情上就有些草率了,这会儿自然是谨慎为主。 嗯,先听听云珩的解释,避免再次丢人啊。 两位主任医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一位小年轻面前丢人,这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第131章 你坐下,换我来 “首先要明确一点,患者的病症并非虚症,如果是阴虚之证,刚才的当归六黄汤就完全对症了。” 云珩耐心的给任学东解释道:“汗为心之液,一般来说,人在睡觉休息的时候,心气归宿于肾,寒邪埋伏于肾中,心气入肾,所以就会受到寒邪的刺激,所以患者休息的时候就会冷汗如注。” 这个病症就云珩的真实水平而言,其实已经有些超标了,如果不是凑巧在模拟空间遇到过类似的患者,云珩其实也有些无所适从的。 同样是三级范围以内的病症,这个病症其实已经相当于奥数题了,属于竞赛题目,那是学霸都不一定能答出来的,云珩自然不算是学霸。 可凑巧之前做过,面板又有分析,那就不一样了。 面对任学东的质疑,云珩并不慌张,所以说这就是做题多的好处,模拟空间除了能锻炼人之外,随机出现的各种患者对云珩来说那也是大量的积累。 老医生因何经验丰富,正是因为见过的患者多。 对云珩来说,模拟空间的存在就能让他积累更多于其他人的临床经验。 而且云珩本人也是那种相当勤奋的,凡是在模拟空间遇到自己诊断错误的病症,云珩都会照着面板反复学习,把错误过的病症融会贯通。 所以这会儿云珩在分析起这个病症的时候,就显得很是得心应手。 “凡欲治病,必须先明确病因。” 云珩看着任学东,继续道:“患者盗汗如注,因何盗汗如注,遇到这个问题的第一时间,我们要先搞清楚的正是为什么,而不是直接针对这个症状去解决问题。” “患者盗汗,第一时间就去考虑止汗固表,这种思维本身就是错误的,这就犯了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毛病。” 对面的梁万明和马铁全听到这儿,脸色都禁不住认真了几分。 遇到病症,先问病因,这其实是中医辨证的精髓所在,也是最基础的东西,可能做到的人却往往不多。 大多数医生受到现代医学思维的影响,在面对病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先去思考答案。 患者头疼,第一反应就是什么方子可以治疗头疼,患者出汗,医生的第一反应就是什么方子止汗固表。 有了这个思维,往往在辩证的时候就容易受到这个思维的影响。 梁万明细细思量,刚才任学东所犯的错误。 或许任学东从一开始就先想到了止汗固表,然后就想到了当归六黄汤,然后根据这个结果去对照患者的症状,这等于拿一个错误的结果去反推,那么中间的一些环节就容易出现错误,甚至任学东下意识的也会去忽略一些因素。 “闹明白患者盗汗的缘由,那么问题就简单了。” 云珩继续道:“肾受寒邪,所以膀胱之气化也就出了问题了,一身的水气不能由膀胱而出,就只能由偏门而出,这也是患者盗汗不止的原因。” 说到这儿,云珩向患者问道:“您小便情况如何?” “小便很少,而且量不多。”患者急忙道。 “看到了没有?” 云珩问任学东。 “云老师,我明白了。” 这一刻任学东是心服口服。 边上的徐波这会儿也是目瞪口呆。 很多人都觉的中医神奇,中医学生在看一些古籍,学习一些教科书中上面的病案的时候,往往都会觉的人家历代的名医,病案中的主角如何如何了不起。 看一眼就知道患者什么情况,摸个脉就能猜出患者有什么毛病。 如果把一些场景拍摄出来,那么宛然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颇是胸有成竹的问:“是不是头疼,腰酸,饭量差?” 这种问法,瞬间就能让患者震惊莫名,然后心生感慨,我去,老中医确实厉害,我都没说,人家就知道了。 当真是神乎其神。 可自己学习的时候,却没那种感觉,也想象不到其中的神奇。 这也导致哪怕是学习中医的医学生也不免产生一种误区,厉害的医生都存在于课本和教材之中,而不存在于现实。 可这一刻,徐波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正如云珩询问患者的小便,其实在云珩询问的时候,云珩自己就已经清楚患者的小便情况了,这个询问只是一个确定。 如果云珩把刚才的询问改成肯定句。 “小便是不是很少,量不大?” 这就很装逼了,宛如教科书上面的名家形象了。 可云珩因何能得出这个结论呢,正是因为云珩已经闹明白了这个病的病因,患者为什么盗汗如注,闹明白了这个原因,那么患者还会出现什么症状,就很好猜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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