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补偿!” 姜仕淇也说:“对,要补偿!” “要用心补偿!” 姜仕淇:“对,用心补偿!” “好好好,”他敷衍应下,“怎么补偿,去植发还是买假发?你们给我一个方案。” 打工人瞬间被他的职场作风刺激到,傅集思叉腰,“我建议你态度再好一点。” 姜仕淇继续搭腔:“就是,态度好点。” “好好好,”他又说,“请问我该怎么补偿?” 姜仕淇拿胳膊撞傅集思,“傅集思,怎么补偿?” 傅集思不假思索,“补偿我个机会请你们吃饭。” “吃饭?”姜仕淇不亦乐乎,但没分清人称,“好啊,请我们吃饭。” 陈感知却眉梢一扬,确认道:“你请我们吃饭?” 姜仕淇反应过来:“啊?谁请吃饭?” “我啊,”傅集思抬脚先走,“导游请吃饭,想来的快点跟上。” 有便宜不占是傻瓜。但姜仕淇一头雾水,摸着下巴问陈感知:“鸿门宴吗?” 陈感知看到他手上各种颜色的手串叠戴在一起,显然是刚买的,拍了拍他肩膀,随口说:“散伙饭吧。” 他揉揉眉骨,看大动作往前的傅集思没有回头,这种熟悉陌生的感觉又顿然袭来。 陈感知以为,他们都在往相同的阶梯上迈步了,他先迈一脚,再回头拉傅集思一把。结果还是他分她一瓢食,她要还他一石饮的关系。 算得这么清楚,连时机都掐得这么好。姜仕淇不会拒绝,他自然也只能跟上。 但是,好伤心。 他以为他是例外了,傅集思却总是放低下限,他还是个例内,还是个过去是同班同学,现在顶多升级为朋友的人。 * 冬游很好玩,起码比上班快乐。 当司机的陈感知尽管话不多,嫌弃表露很深,但还是很有司机风范以及大家长风度的把两个人都送回家。 姜仕淇开门下车,叫着“冷死了冷死了”,说了句“下次见”就把车门关上了。 傅集思坐在副驾驶座,手指来回摩挲,感受安全带上的纹路。 她想到自己手上的十八籽,又抬起来,借路灯反复观察。 “陈感知。” “嗯。” “你说你多浪费钱啊。” 陈感知扭头看了一眼,见她还在观察手上的十八籽,听她语气也没有多少不情不愿在,说:“48块买个赚大钱的心愿,不亏。” “身外之物,其实我不太需要。” 他打着方向盘,说得头头是道:“不是因为你需不需要,只是因为我想把它给你。” “好吧,”她说,“谢谢。” 谢谢。又是一句谢谢。陈感知抓狂地想,当时怎么就抓着她非要她说“谢谢”呢! “别和我说谢谢了。” “又不要我说了?”她反问,“你这人真奇怪。” “你如果实在想谢就说点别的做点别的吧。” “做点别的?饭都请了,别太贪心。” “这顿饭是因为十八籽请的吗?” 她看着车灯照亮的前路,“是吧。” 他对她好,当司机,带她出来玩,给她买十八籽,这些都囊括在这顿饭里。其次还因为姜仕淇回来了,相亲那顿饭是男生请的,她也要找个契机还回去。 陈感知说:“那你还欠我一顿改稿的饭。” “啧啧,”傅集思感叹,“不愧是资本。” 说起这个,他想到校庆工作,于是问了句进度。 傅集思说校刊的样刊已经出来了,他立马表示想看。 “没什么好看的,就印了一张拉横幅的照片,你都有电子版的了。” “电子版和纸质版是不一样的。” “那你空了去学校领吧。” “你没有吗?”陈感知问。 “我没有啊。” 陈感知打假:“你说谎会带语气词’啊’。” 她哈哈一笑,无语说:“就你机灵。” “嗯,”他一口承认,“我又机灵又坏。” 傅集思倒向窗户玻璃,不接话了。自称“坏小子”的人却硬要她互动:“为什么不说话了?司机的情绪也需要被照顾到。” “累了一天了,陈师傅歇歇吧。” “干我们这行的,歇停不下来,总想抓着乘客聊两句。” 傅集思干脆说:“那您前面路口放我下吧。” 前面路口,黑灯瞎火,陈感知从挡风玻璃前探头看了眼,口头答应:“没问题。” “行程结束我直接打官方电话给你个五星差评。” “怎么了,又是我哪里做错了?” 他话里带笑,活像个哄人开心,又频频踩雷的渣男典范。 傅集思和他对戏,“你没错,错的是我。” “不,是我。” “别争了,是我。” “不是你,错的只能是我。” “好吧,”傅集思顺他的话承认,“是你的错。” 逆向行驶的路段有辆小卡车开过,摁着喇叭叭叭叫,驶过地面有股很强的噪音。隔着车窗,噪音也涌进车厢内,一下子让这段路变得很吵。 等卡车过了,重新安静下来。 无人说话,静过头了,还有些无所适从。 陈感知打转向灯,跳动的音效燃起静谧里的小火苗,他重复傅集思的前言,不知道是没话找话还是一语双关。 他说:“是我的错。” 傅集思瞟他一眼,不想他把这个良好的氛围破坏,赶紧说:“闭嘴。” “好的,我闭嘴。” 他闭嘴了,车内又静了。预估到家还剩十分钟,路况畅通,旁边没有街道霓虹可看,只有别人家里亮起的家灯。 傅集思又去叫他,像唤出一只AI精灵,“陈感知。” 他模仿精灵说:“我在。” “请播放凤凰传奇《荷塘夜色》。” 陈感知卡机一秒,用板正的声音,字正腔圆,“没有找到凤凰传奇《荷塘夜色》选项,为您找到凤凰传奇《荷塘月色》,如需播放请说’播放’,如需返回请说’退出’。” 傅集思说:“播放。” 他哼哼唧唧唱起来:“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傅集思捂嘴憋笑,座椅都颤动。 “啧,”陈感知不满抗议,“笑什么笑。” “你现在是陈感知精灵,”傅集思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必须对我用尊称。” 他改口:“您笑什么?” “尊称,还有个前缀。” “什么前缀?” 傅集思清嗓:“跟我说,主人,您笑什么?”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陈感知咬牙切齿:“主人,您快退出吧。” 再玩下去就不礼貌了,傅集思笑够了,才说出口令:“退出。” “再见!” 说说笑笑闹闹,很快车子回到白天开离的那个位置。傅集思去解安全带,郑重其事地先道了句“谢谢”。 陈感知听得脑袋疼,“请停止道谢。” “我现在心情好好,陈感知,我有自由道谢的权利哦。” “那你是因为谁心情好好?” “因为姜仕淇?因为十八籽?因为晚上那顿饭好吃?” 陈感知冷漠道:“就是没有陈感知是吧。” “对哦,陈感知。”傅集思握拳敲进手掌心,“差点忘了,还因为陈感知。” “算了,陈感知不值一提,甚至没办法和姜仕淇比。”他酸气冲天,忽然说些矫情话。 傅集思学网络上的直男招数,语气无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急了,但还是要把这出可怜的戏码演到底,“你连姜仕淇不吃洋葱都记得这么清楚,却不记得陈感知一点香菜都吃不了。” 饭桌上,凡是任何有带洋葱嫌疑的菜,傅集思都再三向服务员强调,不要洋葱,一点都不要。 姜仕淇坐在陈感知对面,抱起手臂看他,洋洋得意,好像用眼神在说“别太嫉妒我”。 “哎呀,”她这时候想做解释了,“我现在记住了,下次一定不会忘。” “真的?” “真的!”她保证。 “那好吧。” 对话结束,傅集思忽然笑了出来。两个人的表情都缓和,仿佛被丰富又疲惫的一天充满了能量。陈感知问她:“现在心情好了,然后呢,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说话藏半句,机灵如他,把“我陪你去”先咽进了肚子。 因为谁都没想到傅集思的下半句是这么说的—— “心情好了然后呢?”她没有思考很久,反而是脱口而出,“然后做什么都可以呀,说不定找个看对眼的人就跑去结婚了。”
第30章 陈感知回了趟家, 以前和父母一起住的家。 急急忙忙地翻箱倒柜,他妈宋礼珠问他回来找什么。他开了桌边台灯说:“户口本。” 宋礼珠站在房间门口,没进来,忍不住问:“找户口本做什么?” 陈感知说:“可能要结婚。” 他妈冷哼:“不是说不婚主义吗?” 好像把他前几年拒绝相亲、拒绝父母之命的那些借口全部推翻了。 “一个两个都是, ”宋礼珠继续说, “一闻也老叫着不婚不婚,果然还是没遇到合适的。” 陈感知抬头, 应和:“那要看对象是谁。” 他妈顺嘴一问:“那你这位对象是谁?” “集思, ”他说,“傅集思。” 陈感知补充:“还不是对象, 现在还是可能得到发展的对象。” “你被动?” “嗯。” 宋礼珠摇摇头,啧了一声,分不清是不认可的成分比较多还是看好戏的含量比较高。骂骂咧咧离开陈感知门口,说道:“二十多岁的人搞得和五六十岁重逢再复婚一样。” “妈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我说户口本在我这,过来拿!” 户口本拿到了,放在大衣内袋里, 贴着心口,陈感知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宋礼珠追出门外, 敲了敲儿子的车窗, 欲言又止, 又按捺不住。 “怎么了妈。”陈感知问。 “集思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宋礼珠说,“你看啊, 如果有时间, 找机会带她过来玩,毕竟当年——” “妈, ”陈感知深叹一口气,打断, “她不喜欢说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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