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不说。”宋礼珠裹紧外套,从他窗口直起身,“那你看着办吧。真要去结婚了,就直接把人和结婚证一起带回来。” “那我借你吉言?” 宋礼珠扬起嘴角,止不住笑,“赶紧走吧,回去早点休息。” * 陈感知没回家,绕路去了公司。 陈一闻戴着大黑框眼镜,从办公室里拿着水杯出来,一见来人,稀奇道:“你谁啊?” “我是陈总。” 陈一闻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想篡位是吧,今天跑哪里溜达了?” “清莹寺。” “和集思?” “对。” 陈一闻觉得古怪:“去清莹寺干嘛,小情侣不是该去法以寺吗?” “你也说了,小情侣才去法以寺。” 好像话里有话,好像他们不止是“小情侣”。 她又翻了个白眼,“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收拾一下去出差,S市那边的教堂项目出了点问题,我们去现场看看。” 他抬手看表,“现在?” 陈一闻恨不得敲他,“你不要恋爱脑太严重。这是我们再正常不过的工作流程。” “我知道,”他说,“其他人去吗?” “不去,”陈一闻说,“我们两个去就行了。” “好。” S市某处教堂修葺,想在原有基础上加点不一样的东西。这个项目是陈感知的朋友引荐合作的,知闻是承办方,第一次接触非建筑大楼的项目。 陈感知很上心,陈一闻作为知闻的一把手,显然也很重视。 他们回去收拾东西,出门天又暗了一度,匆匆赶往S市。 * 校庆日原定年底。运动会过后,不用上课的老师们全身心都扑在这件事上。 校史馆装修好了,挑了个天气不错的下午,陆陆续续往里面填东西。 陈楠有心,非要让傅集思去搬那张拉横幅的合照相框,“你拿那个呀,找找挂在哪一块好看。” 傅集思装糊涂,“我不知道呀,得看领导安排吧。” 陈楠气不打一处来,“脏活累活都落我们身上了,还领导呢!连个男老师都抓不出来!” “你小声点。” “我可不怕被人听见!”陈楠说,“别管了,我们自己安排。你去找一块空的墙面,这张照片要挂高一点。” “啊?为什么?” “门面呀!俊男靓女都在这了,楼也拉在你们手里了,难道还要挂中年大叔们不成?” 傅集思被她逗得狂笑,故意装傻:“哪里有靓女,你指给我看看。” 陈楠无语看她一眼,“你差不多得了。” 除了大小事件的照片框进相框之外,原来校史馆里藏着的历年校刊也被找出来准备陈列。 新校刊的样刊确认后,厂家开始批量印刷装订。 门口的杂志货架由上至下根据年份排好校刊们,相框随突出弧度的墙壁起伏悬挂。 学校教职人员里有了年轻血液就是好,这种重要的活动都能装点的时髦又不失郑重。 布置进度到三分之一,很多东西都还送到学校。陈楠累了半天,手叉腰说接下来的时间要躲起来摸鱼。 傅集思拍拍手里灰尘,狠狠同意。 她们跑去学校超市买饮料,趁上课时间,可以解放天性在学校里推来推去。 陈楠要傅集思请客,傅集思小气吧啦地戳着手指头,犹豫说:“啊~” “你少给我装了!” 傅集思绷不住,立马笑了出来。 气泡水开盖立马有碳酸一样的气体涌出来,她们为庆祝忙活一小场,碰了个杯。喝完,傅集思手机响了。 八卦触角收到信号,陈楠说:“是不是陈感知呀?” “什么陈感知,”傅集思把消息页面亮给她,顶部备注里有“编辑”两个字,“接点私活。” “老本行?” “对啊。” 陈楠化身夸夸群主:“漂亮集思,高材生集思,行动力max集思。” 她被夸得受不了,一个箭步先跑走了。 前些天要求急翻的编辑发来消息,说出版社签了本国外获奖的新书,作者名气不大,很多译者不愿意接,问傅集思有没有意向。 好久没沟通了,文字工作者们从语气里都能看到急切和诚恳。 编辑说:「稿费好说。主编很看重这本,外文版很畅销,口碑很也好。我给主编看了你之前翻过的东西,主编让我来给你发个邀约,怎么样,试试吗?」 试试吗? 有机会的话,当然要把握住了。 傅集思回:「试试!」 好消息一则,收到确认消息后立马想要分享出去。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陈感知,于是抱着手机,扭捏了一下,还是发出了消息。 「好消息一则,谁想听?」 他没有秒回,正在工作嘛,情有可原。傅集思收起手机,和后面追上来的陈楠打着“去操场看一眼小黑屋拆迁进度”的幌子,开始摸鱼。 天气越来越冷,午后阳光一照就越发昏昏欲睡。在校史馆里忙活的时候,傅集思眼皮打架都快睡着了,她和陈楠挽着手到操场看台上晒了会儿太阳,一晒,把两个人都晒进了梦乡。 下课铃一响,两颗脑袋一个激灵,打工人本能地生出了愧对工作的想法。 又根据习惯,第一时间查看手机消息。 中国移动送来上月的话费账单,支付宝推送麦当劳的券快要过期,还有各种视频app的消息。点进微信,免打扰的群聊显示消息数量,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傅集思刷新再刷新,还是没有别的。 她这种一发出消息就迫切得到回应的毛病又犯了。太敏感,太期待,所以经常落空。 一个小时,陈感知没回消息。 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他工作很忙,是可以理解的。 她拍脸,决定不想了。回归工作,打起劲来回办公室继续做表格。 一投入做表格,进入忘我境界,连下班时间到都毫无察觉。陈楠拍她桌子,说“走啦”,她才反应过来。 今日事今日毕,她把当天的事都做好,还列了明天的待办,才关了电脑下班。 迟了些时间,和前两次一样,有认识她的学生打着招呼和她道别。 到了校门口,她刻意地驻足。有过前两次的经验,她似乎在猜这一回有没有人会来校门口截住她。 等了十分钟,空车的出租车摇下车窗问她去哪,她摇摇头说不坐。 望着另外一个方向,心情说不上是落寞还是烦躁,傅集思不想等了,抬脚往公交车站去。 陈感知的消息是在这个时候回过来的。 他说:「陈感知想听。」 傅集思成就感涌来,一下子压下了刚才那会儿的烦躁落寞。她说:「编辑邀请我试稿翻译小说。」 陈感知:「好棒!」 傅集思:「还行吧。」 配上了得意的表情。 陈感知狗屁地说:「傅老师好厉害,今天离翻译文化成就奖又近了一步。」 她发敲打的表情,告诫他:「不许制造奖项焦虑。」 陈感知于是停了,又编辑了大段彩虹屁。 他用很不适配他本人的文字发来对傅集思的认可。说完了,还不忘提及自己:「坏消息一则,谁想听?」 傅集思说:「我不想听。」 他才不管,自顾自发消息说了。「忙死了,在教堂搬砖,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傅集思:「那是砸到了还是没砸到?」 陈感知:「当然没有。」 傅集思纠正他:「那这是好消息。」 工地现场,陈感知脱了手套,用臂弯夹在身侧。施工大灯很亮,但他在的小角落很暗,屏幕光映到脸上,将他藏不住的笑意照得明显。 他出来给工友们买几瓶水,被人指引出去路口就有便利店,边看手机边走路。 他回:「好吧,是个好消息。」 过斑马线时被横来的外卖车狠狠按了声喇叭,他快速说“抱歉”,抬起头,视线落在三米开外的斑马线另一边,忽然像被施了个定身咒。 绿灯跳转,行人迈步。他被后面的人撞到才回过神,看看手臂,又看看对面。 关赫丽和他擦肩而过,眼神里是长辈的温柔,以及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敬而远之。她看着陈感知,笑容不变,连仪态都没有拘谨半分,大方、从容。在街头偶遇女儿曾经的同学,不是什么大事,但她眼神更深处好像藏了把刀,仿佛在说“敢说出去你就完了”。 她挽着年纪相仿男人的手路过,正在听男人说话,没有和陈感知打招呼,一个眼神就够了,微微点头,两秒、三秒,再从他身上别开。 绿灯正在倒计时,陈感知反应过来,快速跑去对面。临了,回头去看那对中年男女。 相互依偎,像对热恋的情侣。 陈感知打字:「坏消息,我碰到你妈了。」
第31章 收到陈感知的消息, 傅集思第一反应是她妈该不会动手打他吧? 但权衡完关赫丽是个有分寸又不会轻易动手的人之后,傅集思就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了。 她问陈感知:「你在S市?」 陈感知:「对,来出差。」 傅集思:「我妈没对你做什么吧?」 陈感知扯谎:「她没看见我。」 傅集思立马发来一条语音:“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妈怎么你了。” 陈感知也发语音:“放心, 你妈怎么不了我。” “你刚才的话里应该没有这层意思。” 他揶揄:“傅老师阅读理解能力很强。” 她发了一个“你惹错人了”的表情包, 他迅速回了一个“硬抗”。 看时间,早就过了饭点。陈感知买完水, 提着一大袋子, 给她拨了个电话,她接得很快, 手机里还传出磕薯片的声音。 陈感知说:“吃饭了吗?” 傅集思说:“在吃。” “吃薯片当饭?” “不是啊,”她从沙发上坐直,一道一道报出菜名,“吃双层吉士汉堡、中薯条、无糖可乐还有奥利奥麦旋风当饭。” “那薯片呢?” “餐前开胃小菜。” 陈感知笑得无可奈何,注意来往车辆时,卖惨说:“我都还没吃饭。” “那你去吃, 别和我唠了。” 他又念起来:“我好忙,忙得不行, 都没时间停下来吃口饭。” 这样的语气, 时常会让人怀疑他今年到底多大。 傅集思忽然一本正经地叫他名字,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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