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傍晚,戚晚来到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家私密会所,而且还没有正式开业,整个会所里不见其他客人。 戚晚跟着经理来到最里面的包厢,进门后就见到正在讲电话的男人。 “是,靳先生,我这就去办。” 男人撂下手机,回过身,对经理摆了摆手。 经理将门带上,戚晚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用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戚晚半点局促都没有,对装修气派的陌生环境也毫无所觉,直到秦简舟也走过来坐在对面,戚晚还顺手给他倒了一杯。 片刻的沉默之后,戚晚放下茶杯,说:“刘锋鸣的事不是都处理好了么?我记得你说过不会有麻烦,只要我什么都不记得就行了。” 秦简舟:“出了点意外。” 戚晚:“这可不是一点意外。这么大的事,你找我也没有用,我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能帮你补救什么?” 秦简舟笑了笑:“如有必要,你需要再住一次院。” 戚晚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可能。” 秦简舟:“如果事情发展到那步,你根本没有选择,要么去住院,要么去坐牢。” 戚晚瞪着他不说话。 她现在正值事业上升期,《她有罪》播出成绩可喜,有很多资源在接触她,还有《远山》的导演剪辑版业内人士也看了,一片夸奖,还安排了参加外国影展。这个时侯如果她因精神病而住进医院的消息流出去,这些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秦简舟已经料到戚晚不会配合,不紧不慢道:“因病住院,总比因故意杀人而坐牢好吧。等过一两年你出来了,事业还可以接上,靳先生这边也有补偿。” 戚晚好一会儿才问:“真糟糕到这个地步么,难道警方一定要找我这个病人才能破案?我住院了,你们就能脱身?现在咬住靳寻不放的人又不是我。” 这一点她实在不懂,她一直游离在外,警方不会将她视为调查重点,如果真发展到这步,那就意味着前面的人都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秦简舟:“黎湘那里,靳先生有办法应对。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你。” 戚晚顿觉可笑:“我是最不需要操心的,说出实情对我又没好处。” 秦简舟:“就是现在,专案组的人正在地毯式搜索度假村。” 戚晚没了话,只是看着秦简舟。 秦简舟喝着茶,给足了时间让她自己想清楚。 戚晚也正在脑海中搜索着可能会与自己产生牵连的细节。 刘锋鸣的命案虽然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度假村的人也必然对房间进行彻底清扫,但血迹这种东西就算清洗也会留下痕迹,采用科技手段绝对验的出来。 再者,她不能寄希望于酒店的清扫工作,万一不够仔细呢,万一有疏漏呢,万一警方采集到她的生物样本呢?当然这样的情况微乎其微,那些消毒药水足以破坏DNA。 但酒店走廊是有监控的,她有本事拿走张大丰办公室里的监控,却没本事拿走度假村酒店的监控,它们应该落在靳寻手里。 不只是监控,还有刘锋鸣拍的视频。 还有,还有…… 戚晚一件接一件的回忆着,思路在这一刻转得飞快。 待戚晚都想清楚了,这才开口:“原来你是来威胁我的。我想知道,如果我不配合会怎么样?杀了我?我男朋友是刑警,如果我出事,他一定会怀疑。” 秦简舟笑道:“我刚才就说过了,不住院就要坐牢。” 戚晚:“刘锋鸣的死不是我动的手,而且我有病,我不记得当时小心是怎么杀的他。他的尸体也不是我处理的,事发之后我就被你们带走了。请问我这样一个无辜牵连进去的受害者,需要付什么法律责任?” 秦简舟仍在笑:“刘锋鸣喝的酒里有精神类药物成分,当时你也服用了同一种药。” 戚晚:“那是他给我吃的,因为我头疼得厉害。酒里的药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他是死于大出血,不是死于药物反应。” 秦简舟:“现在他只剩下骸骨,骸骨里有机会验出毒素。你说是大出血,怎么证明?” 戚晚:“你们要栽赃我?这我不怕。就算到警察面前,也没有人能证明是我把药放进酒里的。就算是我放的,我那也是自卫,是为了脱身。” 秦简舟:“现在只剩下你一个当事人,谁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你说是小心用刀片杀人,也有可能是你杀了他。” 戚晚:“黎湘可以证明,她和小心谈过。” 秦简:“可如果让黎湘知道十三年前你做过的事,她还会帮你么?” 戚晚再次没了话。 几秒钟的对峙,戚晚深吸一口气:“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秦简舟接道:“就你现在的反应和你这句话,就足以说明你已经想起来了。” 是啊,真正失忆的人是不会这样表现的。 戚晚没接茬儿,只是别开视线。 直到秦简舟问:“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戚晚并不回答,她也没有必要告诉秦简舟,就让秦简舟去猜,包括她想起多少。 秦简舟不再追问,而是说:“你好好考虑靳先生的建议,住院最多两年,所有关系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怀疑。两年后你出来,这案子已经结了,再翻案重审几乎不可能。这些司法程序你应该知道。只是牺牲两年时光,以后你就可以高枕无忧。” …… 戚晚离开会所之后又继续在街上游荡,一直到天黑才回到自己的住所。 她的腿很疼,脚也磨破了,但她的脑子却很清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以及不愿让人知道的秘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禁区,需要专门的钥匙才能打开。 戚晚就将自己的心魔、秘密锁在那片禁区里,连她自己都不想去碰,甚至开启应激机制,将它们遗忘了十年。 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忘掉,根本不想将它们找回。 她瘫坐在懒人沙发里,伸直了两条腿,仰头看着天花板。 脑子里转动着许多东西,包括母亲安闲在出版物里对“女儿”的影射和评价,包括今天辛念与她的相互试探,包括秦简舟提供的两条选择,还有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夜…… 这一刻戚晚由衷的体会到什么叫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她该怎么做呢? 她不想坐牢啊,可是也不想像现在这样一直受人威胁。 什么高枕无忧,说得好听,十三年前秦简舟也保证过类似的话,结果呢?事情翻出来就要她牺牲、配合。 事实上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虽然不想再住院,但那比坐牢要好。 可是这次住院会是最后一次么?如果她另辟蹊径,他们会怎么对她?到时候她会失去余钺,失去现在平静的生活,还有…… 戚晚闭上眼,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像是被闷在水壶里的水蒸气,越来越多,就要炸了。 挂在墙上的钟表响着有序的“滴答”声,那是秒针在运动,就像是她此时的心跳声。 纷杂的思路在她脑子里回转着,碰撞着,厮杀着。 两种选择和后果交织在一起,折磨着她的神经。 她想了很久很久。 半个小时后,戚晚终于从懒人沙发上挣扎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先用凉水洗了把脸,随即来到电脑桌前,点开那个至今仍没有进展文档。 文档里只有几句话,关于叶家四姐妹的文案。 这个故事真的卡了太久了。 戚晚敲打着键盘,将文案上的字一一删掉——四姐妹在家庭关系上根本择不开,共同犯罪风险太大,只要揪出一个就会揪出另外三个。 戚晚删掉文案之后又补充新的版本: 【郗晨、辛念与戚望三人曾经一同历经磨难,相互扶持。 此后十二年,却形同陌路。 她们有的外表光鲜,有的生活自由,有的精神富足, 唯一的共通点,是她们守护着同一个秘密。 直到有一天,秘密被人挖了出来……】 戚晚快速开启了第一章 ,正文输入速度如行云流水。 【我叫戚望,这是我妈妈给我取的名字。 我没有父亲,也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的,我妈妈原来本家姓戚,但她骗我说,是她跟过一个姓戚的有钱男人,而她当时怀孕了,就给孩子取名戚望。 我问过她,那个姓戚的男人是我的父亲吗?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说没验过,应该、可能、或许是。 我觉得很奇怪,如果她当时只和那个男人发生过关系,那么我一定是他的孩子。 但她说,她同时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不过她无所谓我的生父是谁,所以懒得去验。 对了,我母亲现在姓安,叫安闲。 她是我们住的这个地方有名的才女,样貌比普通人出众些,性格也比较平顺,平日深居简出。 外人以及邻居对我妈的评价大多是“好相处”,“很随和”。 对于我的评价则是,“有点内向”,“像她妈妈”,“看着很乖”。 每当我听到这些描述时,我都会在想,人人都戴着面具,如果有一天被他们知道我们的真实面目,不知道会不会吓得跳起来呢? 这样的形容或许不够贴切,但它的确很像是电视里演的那种,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好先生,一个模范丈夫、模范员工,突然有一天因为□□幼女而被警方抓捕,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认为不可能是他,一定是搞错了。 啊,其实我想说,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像呢。 真正坏到骨子里的人,是不会把它写在脑门上的,“善良”和笑容就是他们最服帖的面具啊。 人性本恶,人的心里都有着阴暗面,只不过有的人不善于掩藏,会将它散发出来,有的人很会演戏,只在暗处默默散发着恶意。 还有一种,因为长期压抑着那些东西不得释放,越积越多,一旦爆发就成了他人口中的“变态”。 不过不要误会,我不是说我的妈妈就是这样的人,事实上她的阴暗面主要是针对自己的——她有精神病。 这种不伤害他人只攻击自己的内耗方式也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它还有遗传性。 如果让人知道我们母女有这样的病,一定会歧视吧,最少也是指指点点。 我妈从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她看上去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她演技很好的。 别说是外人了,她连我都瞒着。 我问她那些药是什么药,她说是治疗失眠的药,她只是有轻微焦虑,连抑郁都算不上。 可我翻过她的病历本,也查过那些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年,因为高二学业压力逐渐加重,加上生活里的一些变故,我的低落期持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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