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完,他的手没有收回,停在她脸蛋附近,在即将碰到那张精致的脸时,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半晌,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缓缓在屋内响起。 好像什么情绪都不带,又仿佛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 ...... 翌日,简一醒来时刚六点。 太阳初升的日光落在玻璃窗上,她伸了个懒腰,去卫生间洗漱后就赶紧出去了。 林芙很早就来了,正守在晏颂江床前,晏凌白单手支着头,靠着沙发闭眼养神,他眼底青色明显,估计是一晚没睡。 晏凌白听到门开的动静,掀起眼皮轻扫过来,嗓音微哑:“醒了?” 林芙此时也注意到简一出来了,柔声说:“我带了牛肉粥,累了一晚,赶紧去吃点吧。”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昨晚都是哥哥一个人在外面守着。”简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昨晚她在等晏凌白回来的过程中没忍住睡着了,感觉都没干什么。 “有这份心就是好的,而且......”林芙看了眼已经起身去餐厅的晏凌白,轻声道:“你能陪着你哥哥,就足够了,不然什么都让他自己担着。” 简一抿抿唇,看向病床上躺着的人:“叔叔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期了。”林芙也没休息好,脸上带着疲色,不过精神看着却不错,笑着说:“应该上午就能醒。” 简一松了口气。 牛肉熬得细碎软烂,里面还有些玉米粒和青菜,香气飘出来,惹得人食欲大动。 简一走到餐桌前坐下,先喝了一杯水,才拿起勺子慢慢开始喝粥。 晏凌白没走,坐在简一对面,靠着椅背双手环胸,看着她慢吞吞地喝粥。 少女琥珀色眸子像是被水洗过,睫毛纤长,两侧碎发微湿,埋着清晨的雾气,整个人嫩生生的。 他看了会儿,墨色眼底情绪涌动,思及昨晚那心思,只觉得荒唐又畜生。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果然是疯了吧。 简一吃到一半,被对面的视线看得有些发毛,放下勺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润的眼睛带了点儿纯然的疑惑:“我脸上有东西?” 晏凌白淡声开口:“没有。” “那你为什么总看着我?”她又问。 “想看。”晏凌白很快回答。 简一:“......” 晏凌白下巴微扬,点了点牛肉粥:“吃完。” 简一总觉得自从昨晚过后,他那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后哦了声,在晏凌白的注视下,继续慢吞吞地喝粥。 没办法,她食管天生细,吃东西必须细嚼慢咽,不然很容易噎住。 等一碗粥吃完,晏凌白也收回了视线,起身把桌子收拾了。 林芙见两人吃完,放下给晏颂江擦脸的毛巾,心疼地看着他们俩熬夜的黑眼圈:“回家休息吧,这儿有我呢,今天星期一,儿子你是不是还要去公司开例会?” 晏凌白端着杯咖啡慢条斯理地喝着:“推迟了,我们等爸醒来再走,也不差这点儿时间。” 简一点头:“对啊,林姨你就让我们在这儿陪着吧,不然我们回去了也不放心。” 林芙想了想,也不再多说。 幸好没多久,晏颂江就醒来了,医生来检查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所有人都彻底松了口气。 听说晏凌白和简一在病房守了一晚上,晏颂江跟着林芙一起劝他们回家休息,这次晏凌白没再拒绝,带着简一回了松南公馆。 虽然在休息室睡了几个小时,但简一睡得并不安稳,如今坐在车上才终于安心下来,没多久就靠着车窗睡着了,车停了都没有醒。 晏凌白解开安全带,侧头看了眼窝在副驾驶睡得正香的人,指尖点了点方向盘,眸光几经变化,最终还是没有将简一叫醒,下车抱着人回了家。 晏凌白站在电梯里,侧着身子挡住头顶上方刺眼的灯光,简一松松环住他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脖颈。 他不由得想起当初送小姑娘去医院的事。 同样的人,同样的地点,可是心境却有了大不同。 晏凌白垂眸,望着怀中人的睡颜,养了一年,可她跟以前相比却没有多大变化,巴掌大的小脸,抱起来一点儿重量都没有,轻得仿佛一碰就坏。 “怎么还是这么瘦。”他轻声嘀咕了句,心想是不是应该重新给她换个营养食谱。 简一不知道晏凌白已经在思考给她换食谱了,她这次睡得很沉,回到卧室躺到床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她换完衣服打开门,正好碰见晏凌白遛完狗回来。 两人简单吃了点儿饭,就又开车去了医院。 车刚停好,周特助就打来电话,需要晏凌白马上回复一些邮件。 晏凌白坐在车里拿着平板处理工作,简一在副驾驶呆的无聊,和晏凌白说了声,下车去逛楼下的便利店。 批复完邮件,晏凌白下车去找简一,路过长廊时,碰见了方子聿。 方子聿穿着白大褂,即便是高温的夏季,衬衫纽扣也系在最上面一颗,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刚来?” 晏凌白淡淡嗯了声。 方子聿:“我上午去看过晏叔,他以后只要注意点儿就没什么大问题,别担心。” 晏凌白点了点头,靠着柱子打量了下方子聿,沉吟了会儿,突然开口:“我记得你谈过几段恋爱,是吧?” 话题突转,方子聿挑了下眉,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点了下头。 “那你现在谈着呢吗?”晏凌白又问。 “没有,怎么?你要给我介绍一个?”方子聿闲闲回了句。 晏凌白没理会他话里的嘲讽意味,眸光闪了闪,缓慢开口:“你说......” 方子聿站在原地等着他的话。 结果等了半天,这人说了两个字就没下文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子聿嗤笑一声:“一大男人变得婆婆妈妈的。” “算了。”晏凌白拧了下眉,烦躁的情绪一闪而过,刚拿出根烟咬上,余光瞥见简一靠近的身影,又把烟从嘴里拿下来。 少女穿着背带裙小跑过来,卷发扎成了个高马尾,发尾随着她一晃一晃地,日光落在她身上,像是镀了层光,嘴里还含着根棒棒糖,乖又甜。 方子聿也看见了简一,瞧着晏凌白下意识把烟拿下来的动作,再联想到刚才他的话,唇角划过了然的笑意。 晏凌白站直身体:“买什么了?” 简一指了指嘴边的棒棒糖,主动牵住他的手,含糊不清道:“就买了这个。” 晏凌白捏了捏小姑娘柔软的手心,对方子聿说:“那我们先上去了。” 方子聿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狐狸眼微微上挑,他接了个电话,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简一含着棒棒糖和晏凌白到病房的时候,林芙正在喂晏颂江吃水果。 比起上午刚醒来还有些萎靡的样子,晏颂江现在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晏凌白站在床尾翻了翻各项检查报告:“等出院直接回郊外的庄园住吧,那里环境好,适合修养,而且家里有设备和仪器,我会让家庭医生跟着过去,比住在郗园安全。” 心脏病这种事,抢救的就是时间。 晏颂江思考了一番,沉声道:“行。” 林芙眉头缓缓蹙了起来,迟疑道:“可庄园离市区很远,也没什么娱乐设施,一一能呆的习惯吗?而且她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 “没关系,我可以跟着哥哥住在松南公馆。”简一打断林芙的话,还拽了拽晏凌白的衣摆,仰头:“是吧,哥哥?” 晏凌白垂眸,小姑娘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期待,说话间还带着草莓棒棒糖的甜味,他沉默了半晌,还是嗯了声:“她跟着我住,有空我就带着她回去。” 林芙想了想:“那也行。”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晏颂江出院后,便直接和林芙搬到了晏家在郊外的庄园,而简一则跟着晏凌白一起住在市里的松南公馆。 晏凌白工作忙,不过隔几天就抽空带着简一回庄园,有时候简一和遛个球会一起留在庄园住几天,然后等晏凌白下次来的时候再把她们接走。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京大开学的日子。 简一蹲在行李箱旁边收拾东西,耳朵一侧带着蓝牙耳机,一边收拾一边说:“林姨会送我去学校的,你不用担心。” 晏凌白的声音传来:“开学当天会很累,你记着随身带着奶糖和巧克力,感到不舒服就吃一颗,军训时如果难受,就和教官请假休息,别强撑。” 简一推走过来捣乱的遛个球,笑着说了声好。 晏凌白现在在英国出差,暂时回不来,简一原本是跟着他一起去出差的,两人打算等忙完工作顺便在西欧玩一圈儿。 没想到国外分公司的工作出了意外,比想象中还要难处理,晏凌白不仅没时间带简一旅游,甚至忙得都赶不上京大开学,简一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先回来。 晏凌白说:“你住宿之后饮食一定要注意,别乱吃,尤其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和冷饮。” 听着晏凌白又开始操心,简一仗着天高皇帝远,随口应付着:“嗯嗯嗯。” 那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一看就没上心,甚至瞧着还有些跃跃欲试。 远在国外的晏凌白显然也知道简一的心思,慢条斯理道:“别忘了之前因为喝了杯冰奶茶,你胃疼一晚的事,造作也要有本钱,你没有。” 简一:“......” 扎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这一年没怎么喝冰的,那天突然喝了次冰奶茶,结果晚上胃疼得她差点晕过去。 晏凌白带她去医院输点滴,可她还是疼的难受,后来晏凌白就靠着床头抱着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额头,一手给她捂着胃,一手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最后折腾了一晚上。 “知道了。”简一蔫蔫道。 晏凌白放缓声音,隐匿着撩人入骨的温柔:“这边的事马上忙完了,哥哥回国就去学校看你。” ...... 八月二十七。 京大开学。 学校正门口挂着横幅,许多穿着志愿服的学长学姐们站在门口接待报道的新生和家长。 简一的专业是新闻学,她先去礼堂报道,然后和林芙一起推着行李箱去宿舍。 林芙打量着校园,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生,她笑着说:“没想到你哥哥毕业后,我居然还有作为家长来送孩子开学的一天,这种感觉可真是太好了,对了,一一,你爸妈和你打过电话吗?” “打过。”简一摁了下电梯按钮。 许蓉和简家鸣在开学前一天给她打过电话,内容和以前大同小异,就是让她到了大学也不要放松,然后给她转了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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