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雾宜终于忍不了了,挡在景峥面前。 “池烨阳,你别太过分了。” “景峥,找了个这么凶的老婆啊?”池烨阳笑嘻嘻地贱嗖嗖道,“听你池哥一句劝,这老婆还是要找温柔一点的。” 这发言爹味满满,景峥没好气地笑了下。 他懒得理,“看你的病吧。”他拖长调子故意叫他——“池哥。” 后来景峥做诊疗时,程雾宜一个人就在前台旁的私人区域等他。 从这里看正好能看到对面幼儿园的游乐室,隔了一层玻璃,程雾宜看见小朋友们正在那儿玩得不亦乐乎。 两个小时后,池烨阳带着景峥从咨询室里出来,直向对面的幼儿园走去。 只见池烨阳跟幼儿园的老师说了什么,然后就让景峥脱鞋进了游乐室。 面对着小孩,景峥没什么防备,他本来也就极具有亲和力,才不过几分钟,一群小孩子就跟长在他身上一样,围着他不走,有几个还排着队要亲他。 池烨阳拿了一堆纸到了程雾宜这边来。 “叫他跟小朋友玩玩。我们这儿的独家疗法,小朋友什么的,最治愈了。” 程雾宜说了个谢谢。 “问了些基础经历、给他做了沙盘游戏,催眠也尝试做了不过没成功,”接着,池烨阳跟程雾宜汇报着,“挺严重的,睡眠问题和俄期冲突的倾向都很明显。” 程雾宜没看那些纸,只是淡淡地说了个哦。 “不是,咱们都是做这一行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吧。阿雾,你就这个反应?”池烨阳反问,“这种人,往严重了点说,是有人格缺陷的。景峥可是高智商反社会人格,还有点自毁暴力倾向。” 听着那些字眼,程雾宜皱着眉:“可是学长,景峥没做过任何对社会不好的事,他也没伤害过任何人。” 池烨阳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你不是人哦?” “……”程雾宜噎了一会儿,看池烨阳的眼睛里有雾气,“不是,你怎么关心人也说话这么讨人嫌的?” 池烨阳嗯了一声:“知道你感动了,眼睛要尿尿了,多收你五百块钱不亏吧。” 程雾宜:“……池烨阳!” 当初程雾宜和景峥分开,池烨阳多多少少也知情。 他和景峥的交集不算多,但就刚才那段诊疗来看,景峥对他很信任,整个人都是向好的。 这几年做咨询,池烨阳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按照他的固有印象,像景峥这类人,天生机警,有很强的反侦察性,基本不会信任任何人。 但景峥却什么都肯跟他说。 即使,他的隐私上一次就是被这样泄露出去的。 池烨阳知道这份轻而易举的信任是因为谁。 “但是对这种人的诊疗真的需要很久,阿雾,你可要想好了。”池烨阳说道。 女人声音很柔,温软中带着坚定: “永远不会好也没关系,即使他注定要成为一只怪物,即使他注定要被幻觉折磨,我也会一直陪他。” 池烨阳于是没再说话,进了办公室给景峥建档。 程雾宜静静看着玻璃那头,景峥和小朋友们玩。 他的样子干净又美好,任小孩子怎么捏他的脸作弄他也只是无奈地笑。 手机这时收到一条消息。 景峥:【发现有个小女孩,生日跟你是同一天。】 程雾宜抬头,才发现有一个女孩一直就坐在景峥怀里。 她打字:【你好像很喜欢她。】 程雾宜刚发送完,又觉得有点不太妥,点了撤回。 景峥:【?】 景峥:【撤回没用,已经看到了哦。】 这边景峥发着微信,任由怀中的小女孩在他身上摸来摸来去,然后把小红花贴得他满手臂都是。 五岁年纪的小姑娘,还什么不懂,手上也没个轻重,表达喜爱的方式很直接,环着脖子对景峥说哥哥你好帅。 景峥扁了扁唇,打字:【程雾宜,你跟一个五岁小姑娘吃醋啊?】 程雾宜:“……” 就知道他会抓着那句话不放,她其实根本没那个意思。 下一秒,景峥的电话打了进来。 程雾宜这回先发制人:“只是没见过你这样。” 景峥对景多多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予取予求过。 景峥哑然笑了笑:“还说没吃醋。” 程雾宜:“……” 男人若有所指道:“这小孩她和你不一样。” 程雾宜小脾气犯了,于是就顺着景峥的意思,捏着电话道:“哪里不一样,不就是年纪。” 景峥默了片刻,再开口,嗓音有点喑哑。 “一样啊?确定吗?” 程雾宜有点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男人放下小女孩,走到玻璃窗前,朝程雾宜勾勾手,示意她过来。 程雾宜握着手机走过去。 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玻璃。 玻璃这边,是心理咨询室;那边,是幼儿园。 他在明媚欢乐的光明处。 也像是真正拥有明媚快乐的光明。 景峥的卫衣被那群小孩们糟蹋得都是褶皱,但倒也显得他生动了许多。他揣着手,稍微弯下腰。 他们的距离尽在咫尺。 即使隔着玻璃,仿佛也能感受到彼此蓬勃的心跳声。 男人头抵在玻璃上,虚空点点她蹙起的迷惑眉心。 听筒里,他的声音过分勾人—— “她还会亲我呢。” “程雾宜,你也一样会吗?”
第67章 小风筝 南淞这个天气, 程雾宜正站在大门的入口处,来人进进出出,门开关带起来的风让她整个人冻得浑身僵硬。 景峥这番话更像是点了她的穴, 让她动弹不得。 本来景峥是一定要等她一个回答的。 但是刚刚那个小女孩又走过来要他抱了。 景峥没办法,弯下身子抱起那小姑娘。 再抬起身来,程雾宜已经走远去前台缴费了。 男人扁扁唇, 抱着小女孩坐下来。 他打开手机, 又想给她发微信。 只是消息还没发出去, 就感觉身体有点异样。 景峥低下头去, 只见小姑娘已经掀开了他的卫衣钻了进去。 男人宽大的卫衣脖领那儿, 突然冒出了一颗头。 景峥吓了一跳。 小女孩只是觉得好玩,尖叫得拍手, 在他身上乱拧着。 摸到某处地方,景峥一个气没崩住,直接咳了出来。 男人皱着眉,罕见地无措:“不能乱捏。” 他把小女孩从自己的卫衣里弄出来, 严肃地教育了有十分钟陌生男人的东西不能吃、小背心小内裤盖着的地方不能给别人看之类的话。 等到小女孩终于会自己复述一遍, 景峥才堪堪放心。 但抬头,程雾宜早就不见。 【去哪儿了?】他给她发消息。 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的手机屏幕, 她不认识字:“哥哥,你在给谁发消息啊?” 景峥简短答:“刚刚站在玻璃外的姐姐。” “是漂亮姐姐。”小女孩年纪轻轻, 已经初步展现颜狗气质, 她拽着景峥的胳膊,又问,“她是谁啊?” 景峥抿了抿唇, 想了一会儿。 他支着脑袋,抬眼看见游乐室墙上挂着白板。上面写着小朋友的名字, 后面跟着数目不等的小红花。 男人于是说:“是哥哥的小红花。” 他语气很认真。 她是他最原始最纯粹的欲望。 - 收到景峥微信的时候,程雾宜正在前台打印收费的单据。 已经是暮色降临的时候,池烨阳准备下班,把景峥从游乐室里叫了出来。 “我准备去打两把台球,要一起吗?不会的话池哥教你。”池烨阳提议道。 生怕景峥出现在公共场所被认出来,程雾宜赶在景峥说话之前拒绝了:“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放心吧。”池烨阳看出她的顾虑,“那边就是个私人开的场子,平时都是些高中生或者老大爷去打,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景峥确实是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程雾宜有点犹豫,看了眼景峥。 男人抱着手,不置可否地扁了扁唇:“困了。” 是拒绝的意思。 “那就我一个人去玩多没意思啊!”池烨阳不依,“今天可是跨年,你们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吗?” 程雾宜看了眼池烨阳。 池烨阳知道,那是非常舍得的表情。 “那边还有一家超靓的南方糖水店,应该很合阿雾你南方人的口味。那老板很难搞,我跟他关系还不错。”池烨阳蹩脚地模仿着方言,“带你去饮糖水喇。” 知道程雾宜爱吃甜的,也知道她最近在疯狂加班,根本就没好好吃饭过,景峥这个时候又开了口—— “那去台球厅睡觉也行。” “……” 南淞这个天,说话都带着白气。 果然如池烨阳所说,台球厅开在一处居民楼内,地方很隐蔽,旁边还有个网吧,是个休闲娱乐的平价好去处。 三人简单吃了点饭,池烨阳就要拉着景峥去台球厅。 男人语气幼稚又固执:“我还想吃点糖水。” 说完就拉着程雾宜去了池烨阳说的那家老字号糖水铺。 程雾宜看着密密麻麻的菜单,选择恐惧症犯了,打了几个勾之后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有点多了?” 景峥就自然地接过话头:“吃不完我吃就好了,不会浪费。” 杨枝甘露、红豆双皮奶、姜撞奶、仙草龟苓膏…… 程雾宜还真没跟他客气。 女人起身:“我去找老板再要一个干净的小碗分你一点。” 景峥语气不善:“我是要饭的?” “……” 男人懒洋洋地支着脑袋:“再不吃会凉。” 程雾宜于是坐下来小口吃起碗双皮奶。 她口气大肚量小,才吃了几口就有些吃不下了。 大衣兜里的手机这时响起来。 程雾宜听电话的样子很乖巧,抿唇听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道:“好,那谢谢师姐啦,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去找你拿。” “没问题,我会做一个箱子,然后放四十五张白纸,然后其中两张上写字,抽到有字的就入选医疗队。这样可以吗?” “嗯嗯知道的,我明天抽签一定前一定沐浴焚香,洗一百八十遍手。” 挂了电话,程雾宜自然给景峥转述道:“是师姐的电话,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姓名,姓于叫于青。我们科最近要组一支医疗队去庆溪镇做义诊,抽签决定。我运气一直超烂所以就拜托了师姐……” 她说到一半住了嘴。 只见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接过了那碗她吃了一半的双皮奶,毫不在意地就着她的勺子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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