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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温轻雪重新回到座位上时，欧阳芳示意她去校园论坛看看，说是有人偷拍了商执的照片，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帖子已经被刷爆了。 末了，她又发表总结：“商老板这么个人间尤物，放哪儿都得爆。” 温轻雪抿笑：“这么危险？那我得把他看看好！” 两人闲扯了好几句，温轻雪才点开那条留言数还在不断增加的帖子，最新几条回复实在是令人心情大好。 网友A：看样子，这回来的是真·老公了，合着我花了两年时间吃了个假瓜？到底是谁在瞎传说温嫁了个老头啊？ 网友B：一分钟，我要知道关于这个男人所有的信息……算了，知道也没用，都是别人家的老公（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创飞所有人） 网友C：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男人眼睛里有光诶！ 网友D：他那是在看老婆！W在台上领毕业证书呢！而且他手上还戴着和W一样的对戒！完了，这对好好磕！ 网友E：感觉W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 因为各种原因，四年来，自己的名字没少在哲大校园论坛里出现，但这一次，是最令她开心的一次。 温轻雪唇角上扬，默默将那张商执的侧颜照保存了下来，转手发给商执。 温轻雪：商先生，你在我们校园论坛上火了，麻烦下次跟我一起出入公共场合能够低调一点，不要随便散发魅力。 商执几乎是秒回：哲大校园论坛？ 温轻雪：嗯嗯。 商执：你那时候说被人拍到了爷爷和谢律的照片，也都是在这个论坛里？ 还有一句话他没问－－是不是还有那些对她的评头论足和妄自揣测？ 温轻雪并没有琢磨出丈夫的小心思，只回了句“是的呀”。 商执：这个论坛，我用几年前的学号还能注册登录吗？ 温轻雪盯着那行字看了半天，被兴奋劲冲昏的脑子开始重新运作：糟糕，忘了他用以前的学号还能上论坛看帖这回事！闹出乌龙事件之前，她的经典语录可是传遍了哲大校园论坛…… 比如『男人不打不听话』之类的。 善用搜索，一句也藏不住。 这不是明摆着给某人提供说教素材吗？ 意识到此举纯粹是在自掘坟墓，温大小姐急了：不能！当然不能了！你那都是多久前的学号了！ 温轻雪：你还能记得几年前的学号？开玩笑的吧？ 温轻雪：其实大学生论坛也没什么好看的，要么明星八卦，要么考证兼职！你想看什么直接和我说，我找给你就是！ 温轻雪：你要是真的每天都这么闲，不如去找个班上吧…… 她噼里啪啦敲了一大堆劝阻的话，然而商执不动如山，两分钟后，他丢过来一张哲大校园论坛界面截图。 截图显示，新用户已登录。 温轻雪眼前一黑。 ＊ 毕业典礼在哲大校歌声中结束。 索性，温轻雪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商执注册的新号时间太短，还无法使用搜索功能。 她生平头一回感谢如此矫情的论坛用户升级系统。 拍完集体合影，温轻雪一行又辗转去往哲大校园各个角落拍照留念：她们几个都没有继续深造的打算，再想毫无违和穿一身黑袍走在校园里，恐怕只有去环球影视入学霍格沃兹了。 正是果汁店生意最好的时间点，庆大摄影师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于是，给姑娘们拍合影的重任就落到了商执肩上。 回忆起手机里自己那些“身高不足一米二”的照片，温轻雪犹豫了：“他……不行的吧？” 邱怡睨她一眼：“怎么能说你男人不行！” 说罢，将单反塞进商执手中：“商老板，麻烦你了哈。” 商执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摆开架势，很快按照她们的指示拍好了一组合影。 向来在意形象的欧阳芳第一个冲过去翻看照片，浏览完毕，随即冲商执竖起大拇指，又笑眯眯地望向温轻雪，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不是我说，商老板这摄影技术简直绝了……” 被妻子的好友当面称赞，男人面上浮现出薄红：“谬赞，被轻轻批评过后，我确实有去学习……” 欧阳芳将相机递给其他人，接着把先前的话说完：“……在他的镜头里，我好像只有一米六呢！” 邱怡看了看：“我好像只有一米三。” 张宛昕看了看：“我一米四。” 温轻雪看了看：“我一米二。” 就这毫无长进的拍照技术…… 你学了个peach啊？ 就在温大小姐用眼神审判罪无可恕的丈夫时，救场小分队终于姗姗来迟：杜唯康和庆祝不知在哪里碰了头，两人扛着各种装备挥手招呼众人，放言说要承包她们的毕业大片和vlog。 面对两位拍摄达人，“确实有去学习”的商家继承人，举了一下午遮光板。 ＊ 结束了一整日的忙碌，毕业生温同学在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 最后被商执抱回到家中。 本以为温轻雪睡醒后会叫肚子饿，商执让苏阿姨准备了一桌她爱吃的，结果人家揉揉眼睛，翻身下床直奔小画室，捣鼓了好一阵子，又哒哒哒跑进书房，将商执保存的那些相册翻找出来。 担心温轻雪饿过头，商执端了碗丝瓜虾滑汤进来寻人，好巧不巧，撞见小姑娘正盘膝坐在地上裁剪一张照片。 是她今天刚拍的。 小画室里有相纸和打印机，方才里里外外忙碌那么久，想来，应该就是在打印这张照片。 而她手边放着的，则是从相册里翻找出来的、商执为数不多的毕业照：其中有一张单人照是他站在哲海大学校门口拍的，清俊的青年身穿学士服，唇线紧绷，眉眼间酝酿着的，却是不符合年纪的愁绪。 商执记得，毕业典礼那天他没能融入任何一个团体，没有室友，也没有同学，只能随便请路人帮忙拍了几张照片，塞进相册后，很快忘了这回事……直到温轻雪搬进商宅后，才拿出来给她看过几次。 目光顺着温轻雪手中的剪刀往上移，他这才发现，小姑娘在同样的位置也拍了一张单人照。 照片里的她笑容灿烂，单手比耶，刺眼的像是正午艳阳。 再仔细瞧看，并非是同样的位置…… 稍稍，偏离了些许。 所以，当温轻雪顺着轮廓将照片里的“她”剪下来后，可以完美拼贴在那张老照片的“他”身边。 看上去，到像是两人一起拍的。 俨然是经过精心设计。 因为有了少女的陪伴，青年的脸色似乎也不再是“阴郁”了，更像是一种拿身边人无可奈何的…… 宠溺。 似乎是对自己的大作十分满意，温轻雪举着照片递到商执眼前：“好啦，这张照片你可得珍藏好，我们难得‘年纪一样大’一回。” 她并没有说这样做的意义。 但是他明白，并不只是好玩－－她好贪心，她甚至想陪伴那个“曾经的商执”。 黑眸轻敛，眼眶微酸。 商执接过照片，顺势又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他想着，思源寺到底是很灵验的。 苦根甜果。 终究会有这样一个人，越过时光，来到他的身边，让他尝遍这世间的甜。
第83章 时光纪念册（2） 那一年入秋, 商屹凯旧疾复发，住进了ICU。 商老爷子年岁已高，身体机能衰退不可避免, 实在经不起反复折腾, 商家从上到下都笼罩在担忧之中, 连吉祥都比寻常沉默许多，偶尔才会对着窗外扯起嗓子唱两句“你快回来”。 每每听到八哥鸟亮出那并不动听的歌喉，照顾它的苏阿姨和谢律总会露出很复杂的表情。 像是想笑, 又像是想哭。 病人需要静养，重症监护室每天允许探望的时间有限，商执往返于医院和檀香名郡之间, 三天只见到了商屹凯两面，也并未得到任何好消息, 专家医生甚至和他将话挑明，让他做好准备…… 即便安然度过这一次，说不定, 很快就会迎来下一次。 奇迹不是总会发生的。 意识到每一次和爷爷见面都可能是诀别, 商执又开始像曾几何时那般，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夜深人静, 他就站在回马廊上抽烟。 温轻雪几次醒来都寻不着人, 但她既不慌张，也不吵闹, 随便披一件衣服走出去, 打着呵欠，就蹲在商执旁边。 安慰的话这些天她已经说过太多, 她知道，商执已经听不进去了。 陪伴就好。 见到小姑娘强撑着不睡也要待在自己身边, 商执掐灭了烟，俯身将人从地毯上抱起来，准备送回房间。 谁料，温轻雪搂着他的脖子死活不松手：“你和我一起睡。” 男人身上带着烟草味，用沉默回应。 温轻雪将脑袋贴在他的肩上，轻轻柔柔地劝：“爷爷肯定很快就能出院，万一你身体熬垮了，到时候谁来照顾他？” 照顾老人的差事自然有人能做。 可无论谁来做，当孙子的都会不放心。 这话果然起效，商执抱着温轻雪走进卧室，将人放到床上，随即，自己也平躺下来。 四下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温轻雪看着身边的男人，拉住他的手，捏了捏。 许久后，商执才喃喃开口：“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准备。” 他没说自己在准备什么，只是在妻子的注视下，接着说道：“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平静面对。” 很多人委婉地告诉过他，即便商屹凯这个时候离开，也是喜葬。 商执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 哪有什么喜葬？ 重要的人要离开这个世界，哪有欢喜？ 温轻雪小心翼翼地提出质疑：“可如果爷爷在治疗过程中很痛苦……” 商执不再说话了。 他也想象过这种情况，却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默了片刻，温轻雪才告诉商执，自己想起了外公。 她的外公是因为肺癌去世的，前期还能控制，外公的精神也很好，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可惜到了中晚期，随着癌细胞扩散、转移，基础疾病频发，阮碧琴几乎试遍了各种法子，依然无力回天。 不忍看着亲人被病痛折磨，最后，她决定放弃。 温轻雪还记得最后一次在医院见到外公时，他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人已经瘦到如同干枯的树枝，病床边冰冷的仪器也不断发出诡谲的提示音……年少的她着实被吓到了，可又不停自我安慰，那是外公啊，她怎么能害怕那么疼爱自己的外公呢？ 她鼓起勇气与外公告别，尽管并不清楚对方是否能听见。 再后来，记忆中儒雅温和的外公变成了一个小盒子，变成了一座墓碑，变成大人口中的一个遥远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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