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微不可查地撇撇嘴, 用流利的英文回:“Have you bought a ticket?(买票了吗)” “买了。”阿明递上票据。 “Come on up。”司机挥挥手,示意两人上车。 一人坐上了副驾驶, 戴口罩那人则坐到了后座,司机扯出安全带, 插扣合上那一刻,一个寒森森的东西悄然抵上太阳穴。 “你昨天载过一个中国姑娘吗?” 后座的男人微微抬脸, 目光沉冷,如一把利刃, 对上后视镜里惊慌失措的棕色眼睛,“Where\'s she now?” “Nonono, I don\'t know. Please……”司机按在插扣上的手还在抖,阿明一把拍开, 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孟昭延。 “I\'ll ask you again。”他缓缓扯下半截口罩,手探向后腰处,身体倾前,拿出的东西接替上,轻轻抵住司机太阳穴。 男人沉声,每个单词都藏着冷静的怒意:“Where\'s she now?” 司机的心理防线瞬间溃不成军,连忙交代了昨天程曼尔的去向。 孟昭延扫过那部屏幕磕出蜘蛛纹的手机,手中力道猛地加重,直把人逼迫得缩在车窗旁发抖,“她有没有受伤?还有,那伙人现在在哪?” “She\'s fine!”司机吓得一句话不敢多说,将自己同伙位置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撤身,松开对司机的钳制,冷声道:“带我去,走昨天的路线,别耍花样。” 司机刚松了口气,副驾驶上的男人立刻笑眯眯的,示意他往下瞧。 他余光已经扫到腰间黑漆漆的东西,瞬间冷汗淋漓,一动不敢动,稳稳踩出油门。 重回昨日的街道,司机还是停在了同一个地方,一个个指认守在不远处等待他示意的同伙。而一路跟在的士身后的越野车也跳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嚣张地抛着手里的手机,食指上的豪镶祖母绿戒指闪着诱惑的光。 黑人小孩两眼放光地踩着自行车冲上来,早有准备的男人掐住他脖子一把将人拽了下来,反手摁在引擎盖上。马路对面见状不妙的两人转头想跑,被从后巷冲上来的警卫一把摁倒在地。 “Get my girl\'s stuff back, and let them go。(把我女孩的东西拿回来,就放他们走)” 虽找人行了个方便,但孟昭延没兴趣替圣保罗的警方送业绩。何况这里的抢劫案泛滥成灾,抓一个两个的治标不治本。 听到蓝牙里的声音,Abraham露出不解的表情,边摁着男孩,边摆出夸张的困惑手势,“Please Claus!什么女孩值得你放下和我价值十亿美金的生意?” 尔后,他听见一句“I\'m gonna go find her(我要去找她了)”,蓝牙里再无声响。 - 程曼尔不知在房间里睡了多久,只知道一睁眼又快日落了。她叫了餐,吃完晚饭后洗去满身黏腻汗渍,又睡了过去。 直到第三天清晨,绵绵不绝的困意总算放过了她,可头痛又迅速袭来,让她在清醒状态下接受新一轮的折磨。 程曼尔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摆下去,提起精神收拾好东西出门,问了下前台药店、警局、超市、银行的大致方位,心里没什么底气地出了门。 她的酒店位于保利斯塔大道,是圣保罗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 路上,程曼尔一边艰难地辨认路牌,一边尽量靠近骑警队,生怕周遭又有人盯上她。骑在马匹上的巡逻警察高大威猛,给了她不少安全感。 她先去自助柜台兑了五千块人民币的雷亚尔,看着柜机上的美元手续费,心都在滴血。 程曼尔就带了两张银行卡,丢的还是数额大的那张,剩下这张只有两万块,而巴西物价偏高,买完手机和回程机票后,回国前,不好说会不会饿死在异国他乡。 随后,她去药店买了止痛药和退烧药,又马不停蹄赶去购买手机,最后抵达Tim的营业厅办电话卡。 在这里,程曼尔遇到了比异国抢劫还棘手的难题。 “however,每个人都需要个人税号CPF才能开通电话卡,女士。”工作人员同情她遭遇,耐心与她解释巴西的规定。 程曼尔掏出护照,“用passport也不行?” 工作人员表示无能为力,建议她去别的营业厅试试看。 她无奈地走回晌午烈日下,腹部又似灌入铅般坠痛,来不及吃饭,只能空腹一口水闷了颗止痛药下肚。 程曼尔按照工作人员指路,一连跑了三家营业厅,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最后,是一个看不下去她虚弱面色的白人阿姨,告诉她可以借当地朋友的税号前来办理。 她想到了那位还算友好的酒店前台,大概是此程唯一的希望了。 程曼尔走在人潮繁忙的街道上,敞开一个口子的背包被她紧紧护在胸前,越走,小腿越绵软无力,偶尔眼前冒出七彩雪花点,她才不得已扶墙歇息一阵。 她已经说不上来身体哪里更不舒服了,肚子重得似乎要脱坠出身体,胃部空空荡荡,耳边都是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葡萄牙语,更让她有一种孤立无援的崩溃感。 先前还问了前台警局在哪,如今看来,报警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程曼尔知道巴西抢劫案泛滥,被抢了一般只能自认倒霉,警方也只能象征性的立案,找回失物的概率约等中彩票的概率。 她拖着乏力的脚步往酒店赶,薄暮将影子拉得斜长。 意识迟钝时,身后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她还是下意识往里头一退,没成想绊到一块凸起的石墩,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手肘狠狠擦过粗厉墙壁,两膝再重重跪到地上。 骑自行车的年轻棕发姑娘估计没领教过这样碰瓷的,懵逼了许久,还是下车扶起了程曼尔。 “Are you okay?” 膝上传来尖锐刺痛,程曼尔拧身看了眼手肘上的伤口,嘴一瘪,海啸般的泪意瞬间淹没了她。 “呜呜呜呜……I\'m fine……”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安慰一旁手足无措的棕发姑娘,“和、和你……和你没关系……” 棕发姑娘有点害怕自己碰到神经病,退了两步,说道:“那、那我走了……你没事就好……” …… 程曼尔死死咬住唇,泪水如开了闸的水坝般涌出,看着她将脚踏踩得和风火轮一样快,更委屈了。 感受到周遭的注视,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狠狠抹了把泪,一瘸一拐地继续往酒店方向走,牛仔裤紧贴伤口,渗出丝丝血渍。 可现在没人能帮得了她,她全副身家都在这个包里了,再耽搁下去,又被抢一次的话,怕是真要交代在这了。 她扶着墙,终于拐进能看见酒店的街口。 酒店门口被平民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程曼尔拼尽一身力气挤了进去,猝不及防撞到最前面铁板一样的背上。 她和这个棕色眉毛,山一样高的外国男人对上视线的下一刻,他猛地拽住她肘弯,一把将她从人堆里拖了出来。 程曼尔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挣扎着掰他的手,却被越攥越紧,拖着一路往前,上台阶时,更是跟拎小鸡仔一样,浑身悬空,只有脚尖是触地的。 手肘上的剧痛袭来,她顾不上男人后腰处的枪套,正准备一口咬上去。 “Let go。(放手)” 钳制得令她动弹不得的力道随着这句话彻底消失,可程曼尔爆发肾上腺素的挣扎已经耗尽她所有,再没有多余力气支撑她站起。 身体像张纸一样轻飘飘往下落,眼前密集的雪花点让她看不见自己离地板有多近,但倒地的剧痛一直没有袭来。 一个人接住了她,箍住她肩膀的力道比刚刚那人还重,重得发颤。 耳畔却落下镇定自若的一声:“尔尔。” 闻言,程曼尔浑身绷紧的神经瞬时全部放松下来,雪花点在眼前一个个放大,变黑,彻底蒙住她视野。 可意识一直没有脱离身体。 她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焦急而抓狂的。 “Jesus!Can\'t you be gentle? You\'re in big trouble!(天呐,你不能温柔点吗?你惹大麻烦了)”
第44章 程曼尔眼前发黑了一两分钟就清醒过来了, 她被扶到休息区的沙发上,睁眼时,刚巧看到外面骑警队在疏散群众, 维持秩序。 酒店内部, 四周站了些纹丝不动的黑色雕像, 是几个高高壮壮且防弹衣加身的外国人, 他们一脸严肃,似乎如临大敌。 而更近的眼前,孟昭延半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裤脚,从伤口处剥离衣料时, 瞬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眼泪又涌出来了。 “疼……”程曼尔摁住他拿镊子夹住酒精棉球的手。 男人眼都不抬,公事公办的语气:“敢跑这么远来找我,还怕疼吗?” 她这一路受尽磨难, 虽说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不警惕导致的,可被这冷淡口吻一激, 所有委屈呈加倍放大。 “谁说我来找你的,你、你看我来了三天, 找过你吗?不还活得好好的,你——” 孟昭延抬手抹掉她汹涌的眼泪, 眉宇自始至终都没有舒展开来。 “我问你,你打黄热疫苗了吗?” 她被这话噎了下, 情绪也顺理成章断点,只剩下抽抽噎噎的低泣。 “知道自己中途下车的街区是什么地方吗?” “既然不是来找我, 那你找彭叔打听我的行程做什么?来旅游?那为什么要在酒店待三天不出门,试下巴西酒店的床和家里的有什么不同?你——” “孟昭延!你非要当这么多人的面教训我吗?”程曼尔听不下去, 挣扎着想站起来,“是,我飞了二十六个小时来找你,还蠢到下车就被抢劫,到现在连张电话卡都办不好!我、我现在就去机场,我回去好了!” 孟昭实在不知要从哪里教训起这个胆大包天不打疫苗只身就敢闯南美的小姑娘,见她要走,不仅不扶,还侧身让开身位,在她踏入电梯之前,捡了句最不要紧的,无可奈何地扬声道:“他们听不懂中文。” 电梯门敞开,闻言,程曼尔在门前顿了许久,见身后始终无人追上来,咬牙迈步。 踏进去的一瞬,她腕骨覆上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身体被带着转了半圈,手臂也被引着环上了对方的腰腹。 Abraham瞪大双眼,电梯门在他眼中无情闭合。 刚刚就剩一条缝时,两个人都贴到一起了,和他认识的那个清心寡欲,南美辣妹送到怀里都无动于衷的Claus完全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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