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没有问过你,三年前的夏天,你是不是和一个名模同游夏威夷?” “没问过。” “她那会是病得最严重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去,后面要去医院打葡萄糖……不过你放心,她当时没有看到你这则新闻,不然我猜,她可能都熬不过去。” 施安没有听到他关于这则新闻的解释,只当他默认。 “小曼是在去巴西找你的路上知道的,那会,她在迪拜等中转,我把新闻,还有你和沈以葵的事都发给她了。” “就是这样,她还是要去,连问都不敢问,你知道吗?” 沉默充斥于两侧,像个不断在打气的气球,不知什么时候会炸掉。 孟昭延本想说我不知道与抱歉,可他惊觉,要道歉的对象并不是此人。 那人正经历着比三年前还要痛苦的折磨。 他错了。 程曼尔确实不信他和曲允檀的事,可并不妨碍往她心上扎刀。 默然良久,孟昭延回到这通电话初始目的:“她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 施安拒绝了,尽管连他都知道,这通电话本应一开始就结束在这简单的一问一答中,他偏偏说了如此之多。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风吹开过程曼尔的素描本,那一张张没有具体面目的身影,无一不是西装革履,跃出纸面的温雅从容。 她画不出那人的容貌,却连西装上别的一枚鸢尾剑叶纹胸针都描绘得细致入微。 他是希望她如愿以偿的。 又自私地祈求她所愿之人,是他。 电话挂了,另外一碗馄饨面也打包好了。 施安本想让这份面更快抵达程曼尔手里,在地铁站门口拦出租车,可一拦,就是大半个小时。 当然有讨生活的司机大雨下冲他鸣笛,只是他回想起刚刚尝到的面皮味道,粗涩的,肉不够新鲜,面条吸满味精汤水,带回去肯定也不好吃了。 带不带回去,那么简单的决策,他偏偏犹豫了许久。 对她而言,是不是有些东西,她根本不在乎吃进嘴里的味道,也不在乎自己还在生病,明明身体需要更营养、新鲜的食物,却还是任性地想尝上一口呢。 - 这两日,Kearney来见顶头上司的次数比往常都频繁,从苦不堪言到得知这次飞行的补偿金额后,又笑口常开了。 见面不外乎一个问题,能不能提前飞。 “你敢说提前飞,我就敢先折了你的手!再——”阿明做了个刎喉的手势。 自那通电话后,这两日,他把孟昭延的反常反应看到了心里,比前几天还要着急回去不止,连公务文件都无法静下心去看,甚至……甚至问了他好些奇怪的问题。 明明听着他那英明稳重、八风不动的先生沦落到和一个小年轻上演二男争一女的桥段已经够震惊了,还要被问国内的男女关系和国外的是不是不太一样,喜欢一个人,就要做她的……狗? 阿明打了个发麻的寒颤。 这要放出去,媒体记者们不得疯掉。 他站在书房门前,最后眼神警告了一遍Kearney,抬手想敲门。 “什么事?” 套间内,法式双开门敞开一条窄细的缝,传出一句冷淡的问话。 “你不用费心安排,参与这件事的人澄清视频已经录好了,替程小姐翻供的证据链齐全,照片也在我手上。” 坐在狩猎椅上的男人略微倾身,指侧半寸烟灰掉落,漂浮在盛有浅水的烟灰缸里。 “父亲想要什么?” 电话对面的男人逸出几声沉哑顿挫的笑,“我想要你听我的话,不要跟那个已经声名狼藉的程小姐再有来往。” “既然您收集好了证据,自然知道她有多冤枉和无辜。” “当然。”孟京良不屑掩藏,坦荡承认,“我是更看不惯那些为了一个男人在背后使肮脏龌龊手段之人,那位曲小姐,心思若是放在别处,我还会高看她两眼。” 孟昭延没有答话,平心静气地静待后文。 “程小姐的心理医生我也接触过了,昭延,你应该明白,她不适合你这样的家庭。” 孟京良第一次从两人本身的立场出发,语重心长地劝解道:“徽瑶是港城的老财团出身,当初嫁给我也受了不少非议,试想下,她这样的千金小姐当年尚算高攀,外面的人又会怎么写你那位?” “再有钱有权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你低调,她却不能,柿子都是挑软的捏,你能明白吗?” 又来一个。 这些天,他听过无数遍这样的话。 最后无非落脚到一句,你们不合适。 孟京良则更直接一点,不惜拿虞徽瑶从一位拥有新思想的旧时代千金,到外人眼中雍容闲雅的孟家主母走了多少弯路做例。 譬如虞徽瑶当年不爱做这束之高阁的体面夫人,时不时就要逃到世界各地可能连车都开不进去的落后地区悬壶济世,甚至上前线做过战地医生。 “可当她发现,报纸上大肆报道她缺席了一个慈善基金晚宴,却被人写得尖酸刻薄无情无义后,她就收心了,那会,她其实正在国内一个穷乡小镇上做医生。” 孟京良确实做好了准备来劝人。 “徽瑶当年都差点受不住这种凭空捏造,而你那位程小姐,就她现在的情况,经得住吗?不说外面那些人怎么写,她陪你出席到任何一个公开场合,都会有人背后指着她说,这是那位——” “够了。”听了许久,在要涉及到对程曼尔的评价之前,孟昭延终于出声制止,“你把东西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你要怎么处理?”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 一支烟灭,他注视着白烟悄然散尽,淡声道:“在保护自己爱的人这方面,我应该比您,要有准备一点。” “就现在国内那些舆论?” “您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会留有话柄。”孟昭延话锋转回开头那句,“您想要什么?” 孟京良会参与进来,他倒是没想到,但先他一步也很正常,毕竟一个还在亚洲,一个则被困在暴雪中的澳大利亚。 孟昭延也不把那句和程曼尔断绝往来的话当真,这不是孟京良会提出的交换条件。 或者说,他的父亲不会觉得这是需要可以交换的事,而是他必须遵从的事。 对面咳了两声,又不答,似在顾忌些什么。 “嗯……那个沈家……” 等了半天,孟京良好像在等他悟明白。 “您对他们这么上心做什么?我不过是让Abraham小惩大诫,没真想不给他们活路。” “你这样想是最好的。”孟京良又用起惯常的训责语气,“做生意,不能任由自己性子来,谁得罪你就要砸了人家饭碗……毕竟徽瑶还蛮喜欢他们家宝石切工的,没了不可惜吗?” “什么?” 孟京良被问怔了下,没好气地说:“沈家参股了魏家少东那个叫Elora的珠宝品牌,九月末要联名办一个慈善基金拍卖晚宴,拍品早几天已经送到英国那给徽瑶过眼了,她看上了几件,到时会飞港城出席,顺带添几个彩头,她出席,我肯定也会出席。” 这几日失去程曼尔音信的阴霾,短暂一扫而空。 男人冷峭眉眼略微舒展,温声答:“我会带她来的。” “带谁来?我让你带人来了吗?你可别带一个名声不好的女人出席,你那位程小姐,在我面前扯谎都扯那么离谱,还白白遭人算计了好几年,到时被那些讲话拐十个弯的千金太太们羞辱都不知道呢,少来丢人。” 若是平日,他定然要打断。 他不知是哪里促使父亲态度改变,但横亘在他与程曼尔中间的天堑,总算有了些能填平的兆头。 他说了一句许多年未曾讲过的:“谢谢您,父亲。”
第70章 “咳咳咳——”程曼尔捂着嘴, 不好意思当着店员的面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施安赶忙拿手接着,一点都不嫌脏,“你看看, 堂食都这么难吃, 别说我坐一个半小时地铁带回去了, 那不跟面糊一样吗?” 她有苦说不出。 早前, 施安尤为热情,甚至买好门票,就想带她来景区内吃上一碗她之前点名要吃的馄饨面。可那时不过为了支开他随便编造的借口,谁知道自己无心中点名要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啊! “好了好了,老板都进后厨了, 吐出来吧。” 程曼尔没吐他手上, 抽出张纸巾,吐完后还忍不住小声干呕。 两人结完账,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 坐上去宁大的地铁。 是程曼尔主动提出来的,这三天她兴致正浓, 哪都想逛逛。 台风走后,乌云、细雨与太阳从早缠绵至晚, 不分秋色,路上积起一汪汪排不尽的水洼, 倒映出拥挤的各色雨伞,为这被雨水冲刷得灰沉失色的城市添上生动色彩。 施安有事, 程曼尔便主动提出一个人走走,她扛了把抹茶色的折骨伞,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宁大校外。 还是开学季,尽管下雨, 大一新生与家长还是把东门与南门围得密不透风,她好不容易挤进来,就有一个学长模样的人主动上前。 “你是大一的吗?一个人来的?有行李不,我帮你拿回宿舍吧?” 程曼尔怔忪了下,旋即扬唇一笑,有如云后初晴。 “我毕业了,小学弟。” 许久没应付过这种场面,还是生疏了。 她快步到便利店里买了口罩戴上,掏出电话,拨给弟弟程祖耀。 “姐?你还好吗,这些天——” 程曼尔没有拐弯抹角:“有空吗?我给你发定位,过来一趟。” 程祖耀很快就到了,他穿的还是程傅石没过世之前,他在医院常常穿的那件满是褶皱的格子衬衫。 “姐,我去你店里找过你,她们都说你走了,想避避风头,可你怎么……” 他本想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触到她那双比往日失神不少的眼眸,莫名说不出话了。 同时,程曼尔也略微抬手,拦下他好似马上要关心她的话。 “你之前一直住在你嫂子家里吗?” 程祖耀摇头道:“是的,但哥已经走了,把我扔在家里,嫂子天天盼着我开学,还让我放假也别回来了,她和哥已经在走起诉离婚的程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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