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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盏礼貌回：“你好。” 甄之言语气里藏不住的开心让迟于深深看了他一眼，一眼过后，他扯唇，语气冰冷，“一个S弯练了三周都没练会，谁让你下车的？” 俞盏：“……” 果然会凶。 已经在怕了。 校长把她交到教练手里，就放心离开了。不太安心的俞盏坐上驾驶座，教练坐在她旁边。 空气安静了会儿，她察觉到身侧那人的目光扫向她。 “先熟悉车子。”他跟她说。 俞盏乖巧点头，感受到他离她的距离近，呼吸就在不远处，似有若无地喷在她耳边，随着耳温越来越高，她不自在地把头偏远。 “想什么呢？”他定住身子，公事公办的语气同她交代，“椅子朝前拉，调到你脚可以够到刹车的位置。” 俞盏：“…哦。” 拉了半天，才发现压根拉不动，迟于好笑地盯着她，身影似有若无披盖住她的，等她向他求助，他才惜字如金地开口，淡声道，“按钮在车子下面，按着按钮拉。” 俞盏太紧张，第一次坐这个座位，没来由紧张，她在座位底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所谓的按钮。 目光比方才还无助。 迟于：“找不到？” 俞盏：“…嗯。” 她以为他会提供帮助，结果等了半晌，他不紧不慢落下一句，“那继续找，找到明天就能找到了。” “……” 阴阳怪气谁都比不过他。 一直在后排默不吱声打游戏的甄之言终于忍不住了，把身子凑上来，“哥，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下？” 他回：“可以。” 甄之言：“？” 一两秒后，俞盏看到他越过中间线，身体朝自己更近，他手臂长，轻轻松松探到她的座位下面，随着他的动作，座椅在缓缓往前，俞盏耳朵的温度更高，此刻几乎发烫，她捕捉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把脚伸长，看合适没。” 俞盏点头：“…嗯，合适了。” 闻言，他手臂放开，身体重新做正，俞盏觉察不到他的呼吸声了，状态也逐渐恢复正常。 “离合、刹车、油门、方向盘、转向灯……”他语速快，俞盏试图跟上，但试图半天，最后在临启步前问出句，“左边是刹车还是右边是刹车？” “……” 甄之言试探：“…要不我还是在下面等你们。” 迟于抬手调整后视镜，在镜子里斜他一瞬：“你当初也没比她好到哪儿。” 甄之言：“…也是，那我舍身入险，就把这条命交给你们啦。” 俞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间断脑补接下来的剧情，他或许会说，‘你的智商是被狗吃了么’‘我教了半天，合着你一个字没记住’‘这么蠢就被来考驾照暴露智商不说还给社会添堵给人名群众造成潜在危害’…… 不成想，她以为的符合他调性的话一句没讲，他只是落下车窗，让新鲜的空气投进来。 轻柔的风以及独属于黄昏的光亮一起钻过缝隙。 她们现在在的位置是教练场中心位，偌大的场地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周围萧索寂静，这方空气却如同被染过色的中式油画。 他偏眸看着她，指着她脚底的位置，重复道，“油门、刹车、离合。” 原来排除了所有正确答案，中间才是刹车。 迟于见她记得差不多，把身子回正，他跟她指了指自己脚下，以及中间位，“没什么好怕的。” 停了两秒，他又补充副驾驶也能踩刹车，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等她反应他就会提前处理。 迟于： “我的命这么值钱，肯定不会交到你手里。” “……” 第一天并不用练考试项目，简单地熟悉了车子，又试着开了会儿直道，三人都下去。 校长的电话实时打进来，留他们在餐厅吃饭，甄之言头摇得很快，用唇语跟迟于强烈表示‘不去’。 迟于沉默听完，把这两个字转述给对方，“他说不去。” “……”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又回，“他不去我们也不去了，改天吧。” 甄之言：“……”以前不知道自己在他哥心里地位这么重。 朋友的车已经等在门口，甄之言匆忙和二人告别，跑了一段路，想起什么似的他又折回来，越过迟于，问还站在原地的俞盏要怎么回去。 甄之严笑：“这里不好打车，不让我送你吧，我们时间很宽松，没啥要紧事。” 俞盏礼貌摇头，刚要说不用。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下，迟于便已经走到她身边，他比她们都要高，修长的身体严密地把她和甄之言隔开。俞盏眼前一片黑，目光所及都是他的黑色外套，他背部线条随着直立的身体隐隐约约显现，她分神想，他比前几年看起来结实了很多。 迟于抬手拍了下甄之言的头，没好气道，“怎么不送我？” 甄之言：“…你不是有车么？” 迟于：“嗯。” 不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体的俞盏听到那句嗯，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但停两秒，她又听他再次开口，他对甄之言缓缓道，“你也知道我有车。” “所以呢——” 这个时刻，他回身瞧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乎藏了很多话，他说，“送她回家，还轮不上你。”
第35章 公主 甄之言眨了眨眼睛, 一两秒后，再次眨了眨眼睛，“哥……” 他拖着长音看向迟于, 很想问‘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是不是一见钟情了？’‘不是说对女孩子不感兴趣么’‘怎么你也有今天啊’‘真是预料不到呢’…… 听到甄之言喊, 迟于把目光移到他身上，低低道：“说。” ——说。 只冷淡的一个字便瞬间让甄之言自发吞下那些腹诽，甄之言脸上堆起笑，迅速点头，“…我又想起我还是有点事儿的, 我就先走了哈……”给他哥抢着送女孩回家, 他是嫌命长才敢这样做。 话语含含糊糊掷地，甄之言便飞速跑走, 待俞盏真正从‘轮不上你’里回神，甄之言就只剩一个捕捉不到具体形态的背影了。 迟于看到她目光的投掷处, 漫不经心哼了声，“你想让他送？” 俞盏摇头：“…没。”本来也是要拒绝的。 迟于率先往前，淡淡地嗯了声：“我就知道。” 俞盏：“？” 迟于：“所以我帮了你。” “……” “不用谢。” “……” 俞盏跟着他往外，两个人一时都没再开口。 在这沉默的时间里，俞盏在思考：忽略现象看本质, 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被她疏漏了的。 但思考了很久, 也没思考出个具体结果。 走出驾校，车子在马路对面停着, 他看她一眼, 随口道, “在这里等我。” 俞盏：“噢。” 俞盏望了望他逐渐远去的背影, 垂下头给朋友发消息。 【今天开始练科目二了，教练是迟于。】 【你也想不到吧, 他竟然会有一份做驾校教练的兼职，有模有样的。】 【没我想象中的凶呢，不像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被夺舍了？】 【好吧，是我胡言乱语。】 【还有，我好像……】 ‘好像’后面的语言并没组织完整，他便已经把车开过来。 车子鸣笛。 俞盏按灭手机，往副驾驶的方向去。 时间还早，天色并未完全黑，她们没有直接回家。 车子上高架往偏远的地方开，俞盏才想起问要去哪儿。 “去趟中医馆。”迟于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没丝毫不妥，“开点中药调理一下你的睡眠。” 不等俞盏给反应，他的下句话便已落地，“你的睡眠质量已经影响到我们数据收集了。” 俞盏：“……” 她其实可以退出内测的。 一个小时后，抵达熟悉的庭院，俞盏远远地冲院子里的小白鼠招手。 她包里还有一袋面包，趁着迟于在接电话，她走到笼子前，蹲下身体把面包掰成碎屑，喂给它们。 它们吃得香，俞盏看得津津有味。 “走吧，”迟于打完电话回来，喊她起身，“去那边。” 俞盏乖巧跟他往诊疗室去，走路期间一直在调整呼吸，她其实怕医院怕医生，中医馆也算医院，中医也是医。 迟于察觉到她脚步慢，侧眸看她，问怎么了。 “有点怕。”俞盏坦诚道，“不喜欢看病的氛围。” “没生病看什么病，”男人停下脚步，站在门口低她一阶的台阶上，目光平静又带着莫名安抚，他低垂着眼眸对她说，“睡不着不算病。” 坐在办公桌前的钟爷爷看她们进来，笑着起了身，“看完你们这最后一个号，我就要下班了。” 迟于先喊老师，紧接着把俞盏介绍给老爷子。 “行，知道了，你先出去。” 老先生这句话是冲迟于说的，听完这句，迟于点头离开。 离开前，他的目光在坐在看诊位上的俞盏身上滑过，他眸中挂着松散，跟她讲，“我就在门口。” 莫名，俞盏忽然想到第一次见他的场景。 那个医院，那张病床，他和楚京严隔着帘子守着她，他或许说过类似的言论。 平静的语气也能起到安定的效果。 诊室的门被关上，钟医生收回目光，他先给俞盏把脉，接着用听诊器大致听了下她的身体状况。 “失眠多久了丫头？”钟医生问俞盏，语气和蔼。 俞盏无声望了望门口的方向，隔着扇木门，她观察到迟于的影子，他好像在抽烟，眼睛半垂，站姿随意，他脸上的神态她无法辨别。 挪回视线，正准备答，俞盏听见钟医生对她说自己有权利也有义务保护病人隐私。 钟医生：“你可以对我放心，我只负责和你沟通，绝对不透露你的情况给那小子。” 俞盏：“…谢谢医生。” 斟酌须臾，她向医生坦诚说快一年。 这一年里，她的睡眠时间平均下来不到四个小时，刚开始那段时间，吃安眠药和褪黑素勉强能睡着，后来需要加大剂量才能睡上几个小时。 剂量大也意味着对身体损害高，而且，不知是不是体质问题，她只要一吃那些助眠产品就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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