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逢春 余光中, 坐在休息区的外国黑人还在时不时抬头看两眼。 温绘不高兴地抿了抿唇角，正想回些什么，谢祁抢先问了句： 【怎么了？】 【没事, 就是问问。】温绘想了想, 觉得这件事跟谢祁说也没用。 毕竟对方什么也没干, 但那种观察凝视的眼神实在让人反感不适。 温绘想到今晚民宿只有自己和面前这个外国人, 面露为难。 她得撤回之前和宋照苓说的那些话。 两个女生不适合开民宿，能不能赚到钱都不是最重要的了，自身安全都未必能保障。 接收到男人投递过来的目光，温绘如坐针毡。 外国黑人坐的位置是上次他们吃饭时，谢祁坐过的地方。 他与周围安谧环境格格不入, 装模作样地捧着本书, 一上午过去就翻动了两页。 温绘有些郁闷，完全没了前几日独处民宿时的惬意轻松。 她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正想站起来出去吃饭, 长椅上的男人率先站了起来。 见男人走过来，温绘紧绷的身子不由得坐直了些, 警惕地望过去。 “你好老板。” 男人扬起一个笑容，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用英文十分有礼貌地询问着：“请问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我不知道。”温绘排斥和对方交流，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她冷漠地回道：“你自己出去找吧。” 这话一出，男人明显有些错愕。 但他不知道是真的没感觉到还是装不知道, 只是盯着温绘看了好几秒后，突然话锋一转说了句：“你很漂亮。” “……” 温绘眉头紧蹙, 头一次丢掉礼貌和教养，不想说谢谢。 “我来中国五年,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男人脸上又重新带上笑容，他的视线往下，不知道落在了哪儿，仍不依不饶地问：“你身上的衣服是中国的传统服饰吗？” “是。” 温绘点头，她抓住手机站了起来，“我去吃饭，你自便。” 说完，没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温绘快步绕过前台走出了民宿。 为了和男人保持距离，她故意绕了一大圈，就怕对方做出些更出格的举动。 但好在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原地看着。 感受着背后传递过来的目光，温绘加快脚步走了。 穿过古桥，确保身后没人跟上来，温绘才在路边随便找了家饭店。 中午吃饭时，温绘打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宋照苓。暴脾气的宋照苓先是怒骂了好几句那人是不是有病，然后才给出建议： “如果下午没有其他客人入住的话，你今晚最好去外面找地方住。” “不行啊。” 温绘叹了口气，惆怅道，“民宿前台有电脑和别的很多贵重的东西，我得负责关门。” 宋照苓沉默几秒，问：“门不能从外边反锁吗？” “能是能。可问题是我不能下午就关门呀，池砚周安排的时间是十点半，如果他七八点还在外面我也不能关门，怎么说他现在都是正经入住的客人，把他关外面不得投诉。” 温绘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宋照苓说： “投诉就投诉呗，这难道比你的安全还重要？你又不是池砚周的员工，帮他忙做到这种份上还不够吗？” “……” 温绘不吭声了，她拿着筷子戳了戳碗中的饭菜，低下了头。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想着，既然一开始是我主动提出来可以帮忙的，最好就不要闹出点什么事来。” 越这么想着，温绘便越后悔早上没多留个心眼。 她当时要是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以“没房”为由，或者其他随便什么借口拒绝他入住就好了。 反正也就一个晚上，事后告诉池砚周，他如果介意，大不了就把钱补上。 总比现在这样要好。 温绘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和那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门还会关上，头都大了。 “拜托姐姐，那黑人要是真对你有什么想法，你睡在民宿里才会闹出点事来，还是大事，能上社会新闻的那种！” 宋照苓误会了温绘的意思，她以为温绘打算不顾自己的安全也要守住池砚周的民宿，于是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 “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池砚周，我劝你晚上不要留下来和那黑人住一起，真的。池砚周家里那么有钱，不差这点，以他的人品，估计也不会跟你计较。你要是为难的话，你跟他去商量商量成吗？” “我知道。” 见宋照苓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温绘耐心解释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没打算留民宿里。” “那最好，我反正不希望在明天的社会新闻上看见你啊。我今天下午要上班，不能跟你挂着电话，你看看谢祁他们有没有空，最好找个人和你打电话，尽量别跟那人单独相处。” “好。”温绘乖乖点头应下。 “还有啊，等谢祁他们从京都回来，你就赶紧回家吧。之前游船差点掉水里，现在又这样，老出这么多茬子，怪让人担心的。” 温绘垂眼，抿起唇角，没回话了。 她脑子里闪过许多事情和人物，比如何一舟辞职，池砚周民宿管家的位置空了出来，再比如谢祁。 耳边宋照苓的嘱咐声逐渐模糊，温绘的心思不知道飘向了何处，直到宋照苓凶巴巴地嚷嚷了一句： “你听我说话没？” “听了。”温绘回过神。 “那我刚刚说了什么？” “……” 温绘沉默下来，她慌乱地眨了好几下眼，然后手机那边的宋照苓轻叹一口气。 “算了算了，总之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多注意点，有事跟我说。” 宋照苓没跟温绘计较，她多嘱咐了几句，便挂断电话休息去了。 温绘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想了想，默默低头把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吃完。 付过钱，温绘沿着河边故意绕了一圈，将近两点多才慢吞吞地回到民宿。 刚到门口，她就看到了坐在休息区的外国男人。 他手边放着的书已经合上了，此刻正举着手机，双手在屏幕上打字，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温绘跨过门槛，下一秒就看见男人就抬头望了过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明显在不该停留的地方停留了好几秒，才挥手打招呼： “嗨！” 看着男人热情的笑容，温绘冷漠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径直往楼上走。 原本想回房间待一会儿，等男人离开了再出来。 结果一直到三点多，温绘走出房间，站在楼道内接着空隙往下看，发现男人还坐在休息区没动。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正在给某人发消息。 至于消息内容，隔得有些远，不太能看清楚。 想到下午说不定有客人来，温绘只得硬着头发走了下去。还没走到一半，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便注意到了她，再一次笑着打招呼，温绘再一次无视。 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温绘刚站稳，面前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说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很喜欢你，想认识认识，你或许误会了些什么。” 温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张嘴，正想回句什么，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温绘。” 两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温绘看见庄小棠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她先上下打量了外国黑人一眼，然后拉住温绘的手腕。 “我找你有点事。” 感受到手腕处的力道，温绘顺从地跟着庄小棠走了。 庄小棠带着她乱走一通，两人最后来到了后院。 见身后没人跟上来，庄小棠环顾一圈，率先在后院的椅子上坐下来。 温绘回头，往后看了看，发现男人确实没跟过来，心下便松了口气，拉开庄小棠身边的椅子，跟着坐下来。 “你住这儿？” 温绘刚坐下，就听见庄小棠问了这个问题，她点头，“嗯。” “那黑人也住这儿？”庄小棠皱起眉，“老板呢？怎么这么大的房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就你们俩？” 温绘不清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此时听到庄小棠问这些奇怪的问题，有些不解。 她想到何一舟的事情，没答话，而是忍不住反问： “你应该不是来找我的吧？” 庄小棠斜睨着她，没吭声。 “何一舟早上就已经走了。”顶着压力，温绘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庄小棠冷哼一声，看着温绘说了句：“所以我以前才那么讨厌你。” 温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有人在身边陪着，她的精神也不用时刻紧绷着，这会儿放松下来，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休息起来。 “你认识他？”慢半拍地庄小棠总算想起来这一茬，她怀疑道，“你不是说你是过来旅游的吗？” “是啊。” 温绘知道庄小棠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何一舟，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这家民宿老板是我高中同学，他有点事去京都，我帮忙照看几天。” 庄小棠安静几秒，嘲讽她：“你真闲。” “我当然闲。” 温绘也不生气，她算是发现了自己情绪起伏越大，庄小棠就越得意，于是她故意顺着庄小棠的话说：“没工作可不就闲。” 庄小棠白了温绘一眼，她看向空落落的桌面，换个方式又开始挑刺。 “你们待客方式还挺特别的，客人来了，水都没一口。” “我又不是老板。” 温绘扬唇朝庄小棠笑了笑，“再说了，你算哪门子客人，又不入住。” “……” 庄小棠看着眼前牙尖嘴利的温绘，不高兴地眯起眼睛，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就不该进来。 管这没心没肺的小妮子干什么！这么能说会道，小嘴叭叭的，还能让那黑煤炭欺负？ 庄小棠正气得咬牙切齿，温绘突然抬手，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瓶酸奶，摆在了桌上。 “凑合喝点酸奶吧，我不想回去。” 听到这话，庄小棠意外地挑了挑眉，当即便知道温绘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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