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祁没说话,只是默默蹲下来,把手上的尖头高跟鞋放在了温绘脚前。 民宿门口有两盏立灯,灯光是暖黄色的,门外一排排竹影落在地面,伴着晚风轻轻摇晃。 温绘垂眸,看着突然蹲下来的谢祁,慌乱地眨了下眼。 她担心谢祁还有别的举动,连忙拢了拢裙摆,跟着坐下来,不自在地接过谢祁手中的高跟鞋,再次道谢: “谢谢。” 谢祁眉眼微敛,淡淡地回了句,“不客气。” 温绘看了谢祁一眼,见他把头撇到旁边,这才坐在花坛上开始穿鞋。 “你们不是说要多留一天吗?怎么改变主意,又赶回来了?” 听到温绘这个问题,谢祁回正视线,看向她。 “我看了监控。” 谢祁盯着温绘,直白道,“就在你给我发消息后没多久,担心你,所以赶回来了。” “……” 谢祁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 空气安静下来,气氛徒增暧昧。 温绘不自在地避开谢祁直勾勾的视线,紧张地舔了舔唇角,就在她不知道怎么接话时,警察赶到了现场。 谢祁代替温绘简单地交代完事情的经过,随后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警察同志带着外国男先回警车上了。 年长的警察看了他们三一眼,朝温绘说: “你可能需要跟我们跑一趟派出所。” “好。”温绘乖乖点头。 她抬脚刚走出去一步,便听到身旁的谢祁问:“我陪她可以吗?” “可以,走吧。” 温绘看了谢祁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跟了上去。 警车开不进古镇,停在景区门口。 几人走近后,警察让温绘坐前排副驾驶上去,吩咐另外一个年轻的警察带着外国男还有谢祁坐在后排。 前往派出所的路上,除了外国男人时不时的哼叫声,基本没人开口说话。 外国男说他是淮星市重点高中的校长亲自请来的外教,说他在自己国家多么多么有地位,有钱,还说这样对他,后果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年长的警官接着后视镜看了外国男一眼,然后问: “这货一直叭叭叭,在说啥呢?” 没等其他人回答,他朝着外国男大声说了句,“Can you speak Chinese?” 外国男叽里呱啦又说了一大通,其中混杂着几句蹩脚的中文。 警察狂摇头,“听不懂,听不懂,回派出所再说吧。” 这话带着奇奇怪怪的口音,引得年轻的警察笑出了声,说道: “李哥,你这也太损了吧,怎么还带学人家口音的,过分了啊!” 被叫李哥的警察只是哼笑一声,没接话。 温绘看着明显听懂了的两位警察同志,也抿唇笑了笑。 后来,外国男见没人搭理自己,嚷嚷着嚷嚷着自觉没趣,安静了下来。 抵达派出所,警官将他们三人带进了询问室。 双方互相说明完情况后,外国男坚称是他们无故殴打他。 当谢祁把从池砚周那儿调取过来的监控摆出来后,男人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 温绘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了谢祁处理,她全程就坐在一旁,时不时补充几句,没费许多口舌。 有监控画面,最后外国男的处理结果是拘留加限期出境的处罚。 事情全部解决,温绘跟着谢祁一起走出了派出所,来到街道上,两人站在路边等着池砚周过来接人。 谢祁站在树底下,始终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绘抬头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夜空,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谢谢你陪我过来。” 话音刚落,温绘便看见谢祁抬眼望了过来,他眼底情绪复杂,看着像是觉得愧疚。 他轻叹一口气,也没顺着温绘的话题接下去,只是反问: “刚才怎么没拒绝我?” 温绘眼神一顿,反应过来谢祁是在说陪自己来派出所的事情,她抿了下唇,直言道: “因为我也想让你陪我。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跑出来看见你的时候,一下就安心了。” 谢祁看见眼前的温绘顿了顿,然后朝他笑道,“可能是你太可靠了?” 面对如此直白的温绘,谢祁突然不知道该回什么了。
第34章 逢春 话说出去没两秒, 温绘就有些后悔了。 那些话平时说说可能当个玩笑就过去了,但眼下这种情况,太过暧昧。 温绘看着沉默不语的谢祁, 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故作坦然地别开眼。 谢祁却像是知道温绘会觉得尴尬, 也没顺着这话接下去, 反而看了一眼她明显红肿的下巴,然后说: “池砚周应该快到了,我去买个东西,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好。”温绘点头。 她不知道谢祁打算去哪儿,但实在觉得累了, 也不想跟着去。 沿着派出所右手边的街道走去没多远, 就有一条马路。 温绘看见谢祁穿过马路,走到了对面,拐过拐角,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等了十分钟,仍不见谢祁回来。 事发突然, 温绘当时的手机落在了前台,没能带出来。 没了手机消遣打发时间, 这会儿等得很是无聊,温绘最后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发起呆来。 又等了十多分钟左右, 眼前突然停下一辆纯黑的大G,温绘抬头望去, 正好看见副驾驶的车窗玻璃被降下来。 池砚周坐在驾驶位上,朝温绘招手:“温老师!” 路边只能临时停车, 温绘没磨蹭,拉开右后排的门坐了上去。她拉过身后的安全带系上, 然后才和池砚周说: “谢祁去买东西了,还没回来。” “我知道。”池砚周启动车辆,笑着回,“他给我发过消息了,要我们过去接他。” 温绘点头,表示了解了。 今天一整天都紧绷着神经,温绘上车后顿觉疲惫,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困意瞬间来袭。 温绘眨了眨酸楚的双眼,抬手降下车窗玻璃。 晚间的凉风顺着缝隙席卷进车内,让她也清醒了许多。 窗外树影模糊,两侧的街道不断往后退去。 此刻闲下来,温绘不由得想起了晚上谢祁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她搓了搓手指,看向前方认真开车的池砚周,不清楚出于什么心理,开口问了句: “你们不是说要明天才能回来吗?” 没想到温绘突然问这个,池砚周先是迟疑地“啊”了一声。 他并不知情,担心谢祁的心思暴露,短暂地思索两秒,果断帮谢祁打掩护。 “本来是,但谢祁看了下午有高铁票回来,我们想着民宿的事情太麻烦温老师你了,就连夜赶回来了。” 温绘没说话,安静下来。 池砚周借着后视镜,抽空看了温绘一眼。 他以为温绘从这话里察觉到了些什么,正要找补,却看到前方站在路口等待的谢祁。 谢祁身后是家药房,他手里拎着一袋子东西,见池砚周开车过来,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池砚周知道谢祁已经看见自己了,就没降车窗叫他。 车一停稳,谢祁便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来,不知道他站在路边等了多久,上来时身上明显带着一阵凉意。 从谢祁出现在路口开始,温绘的注意力就一直在他身上。 温绘正打算把车窗玻璃关上,前排的谢祁突然扭头,对着她说: “这个给你。” 温绘垂眸,疑惑地接过谢祁递过来的袋子。袋子没扎紧,一眼就能看到里头的碘伏和一些消炎、活血化瘀的药品,还有冰袋。 看见这个,温绘不由得一愣,倏然抬眼望向谢祁。 但谢祁已经回正身子,去系安全带了。 车子再次启动,前头的池砚周和谢祁聊了起来,在了解他们来派出所后的情况。 温绘盯着谢祁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然后压下心头的无数问题,收回了视线。 两人聊天的声音很小,车窗玻璃被关上,一丝凉风都吹不进来。 温绘在这种温暖安逸的环境下很快又想睡觉了,不过好在派出所离明疏不远,池砚周在景区门口把他们放下,然后自己去停车场停车了。 温绘和谢祁并肩往民宿走,刚进古镇,她便听见身侧的谢祁提醒道: “下巴上的伤口最好回去冰敷一下,你磕得不轻,明天可能会有淤青。” “好。”温绘乖乖应下。 谢祁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温绘实在觉得累了,也没说什么,于是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回到民宿。 池砚周出来时,把民宿大门锁上了。 谢祁出来没带钥匙,他们只能站在门口干等着,温绘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腿脚,疲惫地靠在立灯上。 然而这一举动落在谢祁眼中,却让他多想了。 “你腿也伤了?”谢祁皱着眉,神情严峻。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 温绘慌忙摇头否认,她顿了顿,还是认真解释,“腿确实也磕到了,不过好在不是之前受伤的那条。” “……” 谢祁安静一秒,别开了眼,“保险起见,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好。”温绘抿了抿唇角,没拒绝。 没等他们聊更多,池砚周走了回来。 他走近打开民宿大门,让温绘和谢祁先走了进去,垫后顺带把门早早关了。 池砚周追上两人的步伐,见温绘脸上尽显疲态,便顺着谢祁的话,催促着让她回房间休息。 目送着温绘走上楼,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池砚周才看向还表情严肃的谢祁。 他撞了撞谢祁的肩膀,接着拿过长桌上的喷壶,劝道: “行了,都结束了,别苦着一张脸了。而且温绘没你想象中那么柔弱,她提前准备了辣椒水,聪明果敢着呢。” 被池砚周这么一说,谢祁顿时看了过来。 他接过池砚周手中浇花的小喷壶,拧开闻了闻,一股呛鼻的味道瞬间涌入鼻腔。 谢祁垂睫看了看,发现里头的水都泛着红。 估计放了不少辣椒。 谢祁想象了一下温绘切辣椒放进去时的场景,有些哭笑不得。 池砚周见谢祁扯唇笑了,哪怕明显是苦笑,却也放心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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