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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兔勉一脸疑惑，“南哥，你手臂上的花纹呢？” 阿南抿抿嘴，皱着鼻子，腼腆一笑：“那是假的，是霜霜非让我画的，画着玩的。” 还有画这个玩的！于霜也真是的。于雪皱着眉，瞪了一眼阿南的胳膊，不说话。 倒是兔勉哈哈一笑：“南哥，能给我也画一个吗？” “小孩子家家的，画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干嘛！”于雪不等阿南回答，就抢白兔勉。 兔勉撇撇嘴，低下头，小声申辩：“感觉那就像拥有了一个小秘密。像装在木匣里的青蛙。” “啊？”兔勉又开始犯傻了，于雪只好用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望着她。 “这是个木匣，这是个青蛙。”兔勉开始在桌上比划，“这两样东西单独放着都没什么特别，谁也不会觉得惊讶。但要是把青蛙装进木匣，那就有意思了。” 兔勉一边说一边嘿嘿直乐：“看上去跟个寻常ᴊsɢ之人似的，也没什么出奇之处。我挽起衣袖，一看，你就傻眼了。呱，吓你一跳，哈哈哈。” 兔勉经常胡说八道，但想法也异于常人，这话让于雪听得直发笑。 还真是，单是条胳膊，单是一幅画，都没什么奇怪。可要将画画在胳膊上，那就与众不同了。 见于雪笑了，阿南也放松了许多，坐了下来。 “南哥，你不用上班吗？”兔勉问。 “最近没有班上。”阿南回答。 最近，怕是一直没上过班吧。于雪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随即严肃起来，“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阿南嘿嘿一笑，说：“这就是我的小秘密。” “你打算啥时候才把这匣子盖打开，它不会吓我们一跳吧？”于雪本来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工作。这一说是秘密，于雪心中一紧，难道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放心吧，于师傅。我喜欢霜霜，不会害了她。”阿南看出了于雪的顾虑，直言不讳道。 阿南就那样简简单单的说出了“喜欢”，像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这小子，算是有点儿诚意，于雪想。毕竟，她跟袁文生之间，从来没有直接表露过对彼此的感情。 “你多大了？”能够如此轻易地说出爱慕之情，想来年龄也不会太大。 “二十四。”阿南回答。 果然。我的亲娘啊，这让人不省心的于霜，找了个比自己小九岁的！于雪惊得倒吸一口气，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这也是于霜的小秘密。她的实际年龄，或许阿南并不清楚。 “阿南，念在你昨天也帮了我大忙的份上，我就跟你实话实话吧。无论你怎么讨好我，你跟大霜的事都没戏，不会有结果的。我劝你知难而退，别浪费自己青春了。” “讨好？”阿南呆呆地挠了挠头，“于师傅，我做这些也不是为增加你对我的好感。你可以一直讨厌我，没关系，我不在意。” “那是为啥？”于雪问。她实在没有见过这种人，直言自己不怕被人讨厌。 “霜霜这个女孩，跟和我一样，从不在乎旁人对她的看法，性格很独特。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她。” 在瞎扯啥呢，谁要听你们俩的情情爱爱。于雪白了阿南一眼。 “可是，这世上，有一个人，是霜霜最在乎的。”阿南继续说，“于师傅，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不会就是你吧。行了行了，别秀恩爱了。我不想听。”于雪摆摆手。 “不是的。”阿南耸耸肩。 “那是谁？我妈？” “也不是。”阿南摇摇头。 听说不是母亲，于于雪忍不住为自己娘亲叫屈。母亲那么爱于霜，出了名的偏心，这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在于霜心里没有排到第一，也不知道她该失落成什么样子。 “是我大哥于风吗？”说出这个名字，于雪有些伤感。于霜自小就非常崇拜大哥，每天都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但这个“哥哥”从来不是指于冰，专指于风。 阿南又摇了摇头，“不是。不过，大哥的去世，对她来说，打击实在是太沉重了。直到现在，她的心里，还有一道伤痕。” 谁不是呢，于雪低下头，怔了许久。等她回过神来，却见阿南还在看着她。 不应该啊，于雪一时迷糊了。于霜从小就喜欢跟她吵嘴，俩人看待事物的角度完全不同，经常一言不合就大吵一架。 “爱屋及乌，于师傅。我只是替自己喜欢的人，帮助她最在意的人罢了。”阿南淡淡一笑，“霜霜一直很在意你，她经常向我念叨，为什么姐姐不选她。” 什么？！什么不选她！ 哎呦！这个问题，让于雪一惊，就像青蛙从匣子里跳了出来，这个藏在于雪心底的秘密，突然间被人揭开了。 “姐！快开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俏皮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宛若夏日的冰棒，沁入人心。
第二十四章 人人都有小秘密 你知道吗，水中也会起风。那是一股旋风，又急又烈。它从河心卷起，打着漩儿，沿途的所有东西都卷了进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坠河那天所看到的景象依然如在眼前。而那个秘密，于雪却没有对任何人讲起来过。 那股风像是从平坦的河底突然立了起来一样，如一条黑色的巨蟒，卷向了缓缓下沉的弟弟于冰。 于雪怀抱着年幼的于霜，心中充满了绝望。 在晦暗不明的河床中，冰冷的水流从她身边一股一股地袭过。枯枝败叶、碎石流沙、水葱、芦竹、柳叶藻，在浑浊的河水中上下浮沉。 该怎么办？该救谁？是应该送怀中的于霜上去，还是潜下去捞住正在下沉的弟弟于冰？ 年仅八岁的于雪，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时间仿佛冻结了，流动的水也似乎慢慢静止，渐渐变得像一块玻璃一般。 卡在这个空间里的于雪看到自己的两只手，浸泡在水里，泛着白色，周围全是泡沫。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两只手，死死抓着于霜的袖子，把她的手臂给扯了出来。接着，压在她身体上的力量突然一轻，她用双臂将于霜托了起来，向着水面上方猛力一掷。 于霜小小的身体因为这用尽全力的托举，开始向着水面漂去。她手双手拼命挥动，一双小脚也不由自主地在水里乱扑腾。 于雪看到那双雪白的小脚丫，在头顶上方的水面之中若隐若现。小脚丫上套着金钱红线，在水中闪闪发亮。 于雪的身子也在刚才那股力量的作用下飘了起来，但是她一低头，整个人就沉入了更深的水里。 她朝自己的弟弟于冰游了过去，在“黑蟒”真正吞噬掉弟弟之前，狠狠拉住了他的衣领。 她的口鼻之中，都有水灌了进来，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她拼命地甩着臂膀，想要浮出水面。 旋涡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发出让人感到恐惧的水流相互撞击的声音。 哗啦啦，哗啦啦，有些失真。在水下，一个人真的可以听见声音吗？ 还是说，这只是于雪回想往事时，内心所产生的声音？ 是呀，人人都有小秘密。于雪的秘密就是……在水中，是她自己主动松开了怀抱于霜的手，而非她告诉别人的那样，她们被急流冲散。 这么多年，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也只是个小孩，她要救自己的弟弟，她没有办法。 可她也清楚地知道，当她看到于霜脚腕上那条金钱红绳的时候，她曾在那一瞬间，坚定了决心。 于霜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于雪一直以为她不记得了，毕竟那时，她只有三岁。 可她怎么会告诉阿南，姐姐不选她。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于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夏天，在深深的水域之中无望的挣扎，眼见那个黑色的旋涡近在咫尺，水声如鼓、如锣、如钹、如镲，急切而焦虑，挤压着人不得不向前。 “姐！”是于霜的声音。 水声慢慢回落，哗啦啦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姐！”于霜又喊了一声。 于雪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漩涡之中。她从回忆之中醒转过来，才察觉水声源自外面的暴雨。 于霜站在门外，手里的伞湿漉漉的，阿南赶紧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又蹲下来给她换上拖鞋。 “你怎么跑过来了？”于雪问。 “请假了。”于雪笑着，冲于雪挤挤眼。 “你怎么总请假，就不怕学校把你开除了吗？” “开除了才好呢，我就不喜欢上班。再说了，我嗓子疼，上不了班，讲不了课，一句话都讲不了。” “我怎么看着不像呢？”于雪质疑。 “你没讲过课，你不知道。真是好疼，一口痰卡在这里，都上不来气。”于霜撒娇，“姐，我找你有事，你就别管我了，我今天不想上班。” 姐妹俩正聊着，卧室的门被拉开了，瑞蕊从屋里走了出来，望着一屋子的人，一怔。不过，她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哎呀！”一声惊叫，是兔勉。 “妈！”快步走出来却是瑞蕊，她不耐烦地说，“那个傻子怎么又来咱家了。她躲在厕所里，扒着门偷听你们说话呢。怎么回事啊？我要洗脸、刷牙，赶着去上学。” 兔勉灰溜溜地跟在瑞蕊身后，低着头走了过来。 “兔勉，你躲厕所干什么？”于雪不解。 “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兔勉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后半句根本听不见。 “怎么是你！”于霜见了兔勉，震惊极了，“你怎么在我姐姐家里？” “对不起，于老师。”兔勉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 怎么，她们认识吗？于雪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只见于霜指着兔勉，一脸苦相，像遇见了什么灾星的样子。 “她是我请来的助手，是我的徒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雪还是选择先给兔勉解围，“怎么，这么巧，你们认识ᴊsɢ？” “助手！”于霜声音一下子高起来，“姐，你脑子短路了吧。你还记得两年前实验室爆炸、起火的事吗？她就是搞事的那个学生！你请她给你当助手，你胆子真大啊！你是准备让她炸厨房吗？” “对不起，于老师……”兔勉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抽泣起来，“我不是故意炸了实验室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你就敢动？要不是我替你把所有责任担下来，你到现在都还赔不清呢。”于霜有些激动。 “我师父说过，生而为人，谁能无错。我以后一定会小心，求你别赶我走，我喜欢这个工作！”兔勉哭着，看看于霜，又看看于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原来这就是之前自己和兔勉一起在校门口见到于霜，她有些害怕的原因。于雪恍然大悟，这就是兔勉的小秘密！她之前一直不肯告诉于雪自己被退学的原因，就是怕被师父嫌弃了。唉，真是个孩子。于雪在心里突然有些心疼兔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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