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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亮亮倒吸一口冷气，觉得很不妥，心想这是我老婆！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忍住了，先问：“你说的哪个？” “右边。” 草率了，虚惊一场，涂亮亮先是放松，随即不满：“明明是左边这个！” 林州行又看两眼以示尊重：“右边。” “右边这个长得好看但是没有表情啊，多冷淡！” 林州行冷冷淡淡地说：“我就喜欢没有表情的。” “啧，你们富二代是不是都这样，那个李观彦也是，追着他的不喜欢，喜欢不理他的，真逗！”涂亮亮表示费解，“我还是喜欢我老婆这样的，戴眼镜，书卷气，一看性格就很好。” 林州行感到头疼：“连名字都不知道，不要乱叫。” “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涂亮亮赶紧说，“州行，你见过吗？认不认识？你们这届的，大一。” “没见过。”林州行问，“你怎么知道是大一的？” “我刚拍的！” “那你去问。” “我不敢。”一米九的大个子缩起来搓后脑勺，“再说人家都走远了，找不到了。” “来了纳新的面试，应该以后会进学生会。”林州行垂下眼睛想了想，“我帮你留意一下。” “哎呀这不就是这个目的嘛！”涂亮亮心满意足，“哥的终身幸福就拜托你了，一定请你吃饭。” “嗯。” 林州行转身回了外联纳新教室，罗海意还在那里和外联的部长李晟有一搭没一搭的调笑聊天，林州行也靠了过去，态度一变，眼睛弯着笑了一下，说：“罗三，介绍一下？” 罗海意一听眉毛就竖起来，眼睛瞪出精光怒火，阴森森地说：“再这么叫我撕了你。” 林州行立刻改口：“Leyna 姐姐。” “在学校叫学姐。” “学姐。” 乖得很听话，罗海意很满足，指了指林州行对李晟道：“喏，百乐集团的大少爷林州行，只要他愿意进外联，这两年的赞助你就不用愁了。” “我还没填报名表。”林州行说，“麻烦借支笔。” “不用了。”李晟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林少，欢迎加入外联！” 林州行笑了笑。 抽回手，他问：“这届的主席是谁？” 罗海意知道他的意思，又问李晟：“秦谦去哪个教室了？” “躲到导员办公室蹭空调去了吧？这个人，一点苦不吃。” “走。”罗海意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林州行的肩膀，“学姐带你去。” 一出教室门，林州行不着痕迹地隔开一点距离，罗海意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的表情，问道：“怎么出去转了五分钟改主意了？” “机会难得，总不能不知好歹。” 他脸上这副冷淡样子罗海意再熟悉不过，不免嗤笑：“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别装了行不行？” “既然我装，那你可以猜。”林州行淡淡道，“猜中了，我就认。” “无所谓，来日方长。” 天高皇帝远，深圳和江州毕竟隔着一千多公里，罗家管不到，林家也未必管得到，罗海意心想，林州行来了江大，这简直是正中下怀，日子还长，她总有机会。 江大的法学和金融都是全国排名极前的强势专业，秦谦已经在准备法考，准备大三下学期报名，大四上学期参考，因此对于学生会的事务没有前两年那么热衷了。 偏偏大二下学期换届他又选上了主席，扔掉不做也舍不得，因此能躲就躲，但今天是纳新，他不得不来。 面前一堆初筛报名表，都是各部门部长送过来的，秦谦正准备出去到秘书处叫个大二的干事来录入，就遇见罗海意带着林州行来找他，罗三小姐名声响亮，两个人又熟，胡乱扯了一通，罗海意拿腔拿调地说：“哎哟，秦主席还亲自干活！” “罗台长不也亲自来看我了么！” 学生会通常都有种很奇特的气质，社团，又没有那么社团，官僚，又没有那么官僚，学生们比照着权力结构过家家，学得半像不像。 有的人作假，有的人当真，有的人在其中找到了位置获得了利益，有人跟着热闹一番白白浪费了时间，而也有人，对这一套毫无兴趣。 林州行从高中时就是如此，即使被母亲委婉劝解好几次也拒绝不去，但罗三一直很喜欢笼络这些人脉，来江州念了三年书，江州的富二代圈子也混了个七七八八，以她的资源没有进学生会亲自当主席，是因为她在做广播台的副台长。 广播台台长没有正职，正职不是学生，是校团委的宣传部老师。 这两个人在打官腔，林州行在一旁沉默地拿起报名表翻看了一下，很明显厚的那一叠是落选，薄的那一叠是入选的，秦谦的笔记本电脑开着，正打算做录入，林州行出声打断那两人，很谦虚地问：“秦主席，我能帮忙吗？” “别，林少叫我秦谦就行。”秦谦急忙说，“别这么客气，我去找个干事来弄。” “我来。”他不动声色地坐下，十分自然地翻找核对起来，“很快的。” 罗海意极其奇怪地看他一眼。 报名表上贴着一寸登记照，林州行一张一张的看下去，女生部，没有，学习部，没有，宣传部，也没有，这三个都是大部门，体育部男生居多，秘书处和组织部只有薄薄十几张纸——看到了。 林州行心平气和地放下报名表，在键盘上敲下两个字的姓名。 邓，清。 既然找到了，那另外一叠也就没有必要看下去了，林州行很快做完入选几十人的录入，拿起另一叠的时候眨了眨眼，十分乖巧地问道：“落选的也要录入吗？” 听起来是少爷娇气，很不想做完的样子。 “不用不用，我让别人接着做。”秦谦有台阶就下，过来很和气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 罗海意便笑了笑说：“那我们先走了，顺便去帮你喊个人来。” “好啊。” 秦谦可能看不出来，但罗海意心知肚明，直接就问：“你在找谁？” 林州行还是那两个字：“你猜。” “我不猜，来日方长，迟早会知道。”罗海意也还是这个态度，凑近了笑盈盈地提了新要求，“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是帮了大忙了？Liam，请我吃饭。” 这次林州行倒是点头了：“嗯。”
第4章 04没有那么多巧合 * 林州行睡了一觉醒了，八九点是男生寝室最热闹的时候，正是灯火通明，但喧闹声却像是隔着一团雾，总有些朦朦胧胧的水声，他偏头拔出耳塞，大杂烩一样口感复杂层次多样的万千世界涌入耳中，炸雷似的，刘可一张放大的笑脸骤然出现在眼前。 江大的寝室规格是四个人，上床下桌，每个人再配一个独立衣柜，林州行的手机在睡觉的时候一直放在下面的桌子上，刘可给他扔了上来：“响了一晚上了，林少，我给你按了静音。” “嗯，没事。” “你咋这时候睡觉？” “困。” 林州行从来没有住过校，也没有和这么多人在一个屋子里睡过，怕光怕响动，在家时管家为了不打扰他，早上送餐的时候都是悄悄放在门外。 来大学努力习惯了这么多天，也还是没习惯，晚上睡得浅，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反而能在一片噪音里睡着。 母亲从他决定来念江大的时候就开始计划要在学校附近买个房子，被林州行拒绝了，又提出要不赞助点钱，换到教师公寓或者留学生公寓去睡单间，也被拒绝。 新修一栋宿舍楼吧。 不要。 或者冠名一下美术馆或者音乐厅，你们学校还缺什么吗？ 什么都不要，林州行终于不耐烦起来。 外公也在旁边说，管他做什么，就去住宿舍，一点苦吃不得，天天一副小开样，我当年下南洋的时候，住棚屋哦…… 好啦爸爸，这时候林舒琴就会说，不是那个年代了呀。 林州行看了看屏幕上的一串未接，果然是林舒琴，叹了口气，刘可又冒出脑袋来，招呼道：“林少，睡够了是不是正精神着，来两把呗！哥们又掉段了，很急！” “等一会儿。”林州行说，“我回个电话。” “行，我帮你把游戏更新一下！” 林州行下了床，揉了揉额前软发，顺手拿起桌上的半包细烟和打火机，拿着手机到了走廊，走廊上曾生光正在和女朋友打电话，虎背熊腰但是声音捏得跟绣花一样，婉转温柔，于是林州行又走远了些，一直到走廊尽头挨着窗子，一切人声鼎沸都隔得远了，才停下来。 咬着一根烟，林州行静静吸了一口，眼神没什么焦点地落在窗外，如果回电话的时候抽，林舒琴听见了又要问，他不喜欢说谎，但也一向不怎么听话。 儿子有一种惯常被骂的说法，那就是——像你爸似的。 但林舒琴不会这么说，她对自己的丈夫满意得不得了，会这样骂人的是林州行的外公林启远，老爷子一手打拼起现在的上市集团，原本想要交班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林州行的舅舅林舒华，无奈舅舅早逝，老头只好重新出山，又提拔起自己的女婿来。 女婿是外姓人，即使李泽平在入赘林家后就改姓换名，现在叫林平舟，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挥之不去，外公是很疼林州行的，但也有生气的时候。 生气的时候，就指着骂，好似你老豆咁正笨柒！ 往往林平舟都在现场，被指桑骂槐，一箭双雕，但他总是装作没听到，照常处理文件或者看新闻。林启远是百乐董事长，他是执行总裁，叫林董比叫爸爸更多，老头说一不二，在家训人的时候没人敢劝。 所以林州行都是默不作声地被骂，垂着眼睛，很乖巧的样子。 可是这样也不行，林启远还是常常和林舒琴讲，阿琴，你儿子和他那个爸爸一样，一声不吭，心思却深，你好好管管！ 九点钟，人流都往回寝的方向走，路灯在黑夜的映衬下越发明亮，透过窗户，林州行看见有两个女生逆着人流，反而在往外走，不知道要去干什么，但是他认出了其中一个。 是邓清。 另一个大概是她的室友，看起来很高。 不是第一次碰见了，每天的这个时候，就会有一个人陪着这个高个子女孩出门，两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走，有的时候是邓清，有的时候是涂亮亮喜欢的那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子，有的时候是另一个短头发女孩，林州行猜的出这大概就是她们寝室的四个人。 也是有一次打电话碰巧看见的，默默观察了几天，得出了这个结论，今天运气不错，是邓清陪着出门，他又看了两眼，直到她们消失在视野中，林州行把烟尾碾灭在窗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收好烟头，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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